《我和死对头恋爱了》春泛

27、第 27 章

　　几分钟后，两人站在医院隔壁街火锅店门前，程泽抬眼看头顶招牌，侧头不确定问：“吃火锅？”

　　陆彻看着他：“怎么？反悔了？”

　　程泽笑一下，说：“没有，进去吧。”

　　火锅店位置临街现在又正好赶上饭点，店里特别多，服务生忙得晕头转向好半天才拿着菜单过来。

　　陆彻快速勾完菜递给对面的程泽。

　　程泽低头看一眼，瞥见麻辣锅后面的框框打了勾时顿了下。他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将纸和笔推回去给陆彻。

　　“你看着点，我都可以。”

　　“那我可就不跟你客气了啊，欸，肉能多点么？”陆彻抓着笔笑嘻嘻。

　　“可以。”

　　“哟，状元今天这么大方？小民真是受宠若惊。”陆彻将纸币递还给服务生，冲程泽眨眼。

　　程泽说：“你是不是噎我就这称呼？”

　　陆彻哼哼两声。

　　程泽笑了下，清了清嗓子说：“下午那事，我跟你道歉，我表达偏激了，别忘心里去。”

　　陆彻看他一脸严肃这么一本正经道歉还怪不习惯，捂着嘴咳嗽一声，佯装大度地摆手：“行了行了，看在你这么诚恳份上，彻哥就勉为其难原谅你了。”

　　程泽笑：“这么勉强？”

　　“怎么？不满足？这人要换郑然你信不信他得让我踹瘸了？知足吧啊。”

　　说话一会功夫锅底已经热上，热气带着浓重辣味飘在空气中，陆彻往里丢菜。

　　程泽鼻子一皱，偏头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陆彻嚼着肉，看他一眼：“吃啊，用不着这么让我啊，一会别说我不让你吃肉又翻脸不认人了。”

　　得，这仇估计要记到猴年马月。

　　程泽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勉强有了点食欲，筷子划掉最上面一层红油夹了根青菜，放进嘴里咬两下不动了。

　　陆彻看着他瞬间变红的耳尖，笑道：“你不是吧？吃火锅也能醉？”

　　程泽没搭理他，皱着眉头将菜咽下。

　　吃到一半陆彻发现了程泽这人是真挑食，不是一般挑食是非常挑食。

　　牛肉不吃嫌腥，猪肚不吃嫌奇怪，鸭肠不吃嫌脏，一锅肉他就只挑绿油油的菜叶子吃。陆彻最后看不下去，挥手让服务生给他再上其他素菜。

　　“别点了，够了。”程泽喝了口水说。

　　陆彻没理他，跟服务生说完才回头看他：“这么能吃素，不出家真是可惜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你呢。”

　　“我吃过晚饭了，”对于他话里的揶揄程泽也不恼，只是陈诉事实说道。

　　陆彻挑眉：“那就我吃，反正你请客。”

　　程泽笑一下，起身到旁边饮水机又接了杯白开水。

　　他们位置靠门，程泽正对门口，往外看，街边亮起彩色霓虹灯交相辉映落在树梢上再从缝隙中斑驳洒在地上，形成大小不一的光点。

　　绿灯一亮，人行道上人群奔涌着争相而过，喇叭声不时催促响起，每个人脸上表情都不一样，一样的是都在为生活奔波。

　　程泽收回目光，陆彻低头吃得正欢，程泽拧着眉想，这么辣的东西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吃得下口。

　　但他吃相很好，让人看得很有食欲，大冬天吃得鼻尖已经冒了层细汗，两片唇泛着水润红光，右手半个袖子挽起一半，露出细长的半截手腕。

　　他似乎整颗心思都放在锅里的肉上了，这让程泽目光越加放肆落在他身上。

　　“陆彻。”

　　也许是深埋心底的自我保护层被人扎破，在这一瞬间想要倾诉的欲望如同海啸汹涌而来，于是程泽叫了陆彻。

　　“嗯？”陆彻鼓着脸颊抬头，神情有些茫然。

　　程泽看着他：“想听故事么？”

　　陆彻顿了下，这才收回目光正视程泽，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黝黑的双眸透着股认真，这让陆彻一瞬间有些兴奋又有些好奇程泽接下来会说什么。

　　他放下筷子，做出认真倾听的样子：“说呗，我今天就再扮演个忠实听众。”

　　程泽指尖在膝盖上点了点，看着陆彻，过了会才不缓不慢地开口：“我爸赌球，留下一屁股债跳河自杀。我妈因此受了很大打击，动了个很大的手术，术后并发症患上抑郁症，学校停了她的工作。程果去年检查出心脏出了问题，剩下的就是你看到的。”

　　短短三句话，程泽面色平静不带眨眼不带一丝感情说完，要不是这“故事”的人物陆彻认识，他都以为程泽说的是跟他毫不相关的“故事”。

　　消息内容太多太复杂，陆彻看着对面从始至终表现都很平静的程泽突然失去语言功能，不会说话了，上下唇张张合合半天不知道该先说什么。

　　程泽看他不说话，反而笑了：“傻了？”

　　陆彻咳嗽一声，重新组织语言：“我现在要是安慰你别难过有用么？”

　　“这个可能要试过才知道。”

　　陆彻犹豫一下站起身，伸出手在程泽发顶像撸大型犬一样轻轻呼噜了把，闭着眼嘴里念念有词，

　　“摸摸头一切不好都会过去，不要悲伤不要气馁，往前走大把时光还有大把阳光，加油。”

　　程泽在陆彻手伸出来那一刻就想躲了，他强迫自己忍住，因为他实在是很好奇陆彻会怎么安慰他。

　　很幼稚。

　　但莫名的，程泽觉得自己在这一刻被短暂治愈了，好像得到了某种力量好像真的看到了阳光好像未来真的会一片光明。

　　“你手洗过没？”程泽眉梢向上扬，有意逗他。

　　他们这动静已经有不少人看过来，眼神充满求知欲望。

　　陆彻赶紧收回手坐下，把头埋低，瞪着程泽：“你这人怎么这么煞风景，欸，我陆彻活了十七年没这么安慰过人，你就这反应？”

　　“很有用，”程泽笑了，半晌，收回笑意认真地看着他：“彻哥，谢了。”

　　冷不防这么真诚陆彻反倒又不好意思了，无所谓摆手：“免了，不谢。”

　　程泽勾着唇笑一下，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陆彻将嘴里的牛肉咽下去，目光在程泽身上上下移动最后停在他眉眼中间，酝酿半晌才生硬开口：“那什么，下午我那话说过头了，对不起啊。”

　　没有深入了解就妄断下定论，假如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陆彻都不敢保证能不能做得比程泽好，也许照他这性子半道就撑不住了也有可能。

　　下午那番话现在回想起来对于那样一个经历那样一个生存环境的程泽来说确实讽刺，怪不得他会生气，换自己这暴脾气非得动手。

　　陆彻下午说得多么理直气壮这会就有多么的心虚懊恼。

　　程泽看着他：“你说的不完全错，我接受。”

　　陆彻苦笑：“别了，你还是别接受了。”

　　程泽笑了：“你道歉了我也道歉了，就当扯平。”

　　“OK，吃菜吃菜。”陆彻边点头边给他夹菜。

　　程泽看着快被陆彻填满的碗，赶紧伸手挡他夹菜的手，又在他炯炯有神的视线中不得不低头将碗里的菜解决掉。

　　陆彻前面一直在吃，这会已经饱的差不多了，便放下筷子看程泽吃。

　　程泽吃相很好，慢条斯理不紧不慢，耳尖红晕已经蔓延到脖颈和脸颊两侧，他皮肤本来就白，这么一衬红得更明显。

　　陆彻目光不自觉落在他抓筷子的右手上，手背用力时青筋微微突起，记忆中他的手总是冰凉的，不知道跟这双手十指紧扣的感觉会是什么样？

　　嗯？

　　十指紧扣？

　　他跟程泽？

　　陆彻让一瞬间闪过的想法给激棱吓回过神了，赶紧甩了甩脑袋，像是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看着程泽突兀道：“你想听故事么？”

　　程泽明显愣了下，过了会，弯唇道：“洗耳恭听。”

　　陆彻问完就有些后悔了，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就当交换故事吧反正自己的跟程泽比起来也不算什么了。

　　陆彻这么安慰着自己，开始组织语言。

　　“我妈说我小时候特别容易生病，动不动往医院跑。生下来就得做心脏手术，小毛病也都好了。我那时候瘦瘦小小跟毛猴一样，不爱说话，只知道埋头苦读，想不到吧？我那时候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尖子生，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招惹了人。”

　　陆彻说到这里停了下，再开口语气带了点嘲讽：“座位被粘上口香糖，课本里夹着发臭的死蟑螂，不知道什么时候背后就贴上各种各样难听的小字条。被关在学校厕所，放学人都走完了，老师保安都下班，天很快黑透，窗口从外面被死死遮盖住，伸手不见五指，那时候是冬天，那个感觉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又黑又冷又臭。”

　　那时候陆彻读五年级，郑然那天有事先走了，李辉逮到他落单的机会把他堵在教室不让走，等人走完就把他赶进厕所。

　　门从外面锁上的时候，陆彻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可能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