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猫小姐》cat0290

58、狐梦和狼梦

　　狐狸迷迷糊糊感觉睡了好久，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从乾坤珠里出来了。周围荒凉着，到处是混凝土建筑的废墟，残檐断壁，还有赤裸的骷髅，全都毫无廉耻地暴露在太阳底下。
　　太阳也是土黄色的，好像蒙了厚厚的纱，干燥又扭捏。仿佛连那一点点的热度，都要吝啬地藏起来。
　　“靠！这是哪？”狐狸郁闷。残破的建筑物即使蒙垢了灰尘，依然看得出属于百层以上的高文明建筑，遍地的碎玻璃，还有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腐蚀的混合金属碎片，都代表着这里曾经有过辉煌发达的文明。
　　“奇怪了。难道说，我们已经在乾坤珠里呆过几个世纪了吗？那不是应该早就化成灰了？”狐狸自问自答，又摇摇头，“不可能！一定是什么幻术机关之类的！阿吉——！蠢狼——！青龙——！你们在哪——？”
　　然而叫了半天，也不见朋友们的影子。狐狸想了想，大声冷笑：“你狐狸爷爷天生就是耍幻术的祖宗！看我破了你的法！”
　　他说罢，自地上拣起一小块儿玻璃，咬咬牙，狠狠在手腕上划了一下。
　　红色的液体“呲”得一下子就呲出来了。
　　狐狸目瞪口呆，盯着那条汹涌澎湃的血溜子，张了半天嘴，喊出一声：“……疼——！”
　　他连忙止血，手忙脚乱中，听得一个声音喊道：“哎呀！你不要紧吧？”
　　狐狸回头，却见也是个狐狸。生着火红的毛皮，一双细长眼睛妩媚动人！
　　不过，还未成人形。
　　狐狸站在原地，看它扭着腰肢，一摆一摆地靠近，四只小白爪子优雅地踩过残骸碎片，就好像最美丽的女人的手，弹过黑白色琴键。
　　狐狸形的狐狸露出一个狐狸式的优雅微笑，用狐狸语，说：“嗨！你的伤口疼吗？要不要我帮你舔舔？”
　　狐狸恶心地蹙眉，“一毫升口水里有一万到五万个细菌，我还不想死于非命！”
　　狐狸形的狐狸说：“我可是很干净的，我每天都会喝许多清水。而且，你的血嗅起来很香甜，似乎比一般的血更营养丰富。哦，对了，你不是一个对幼小而又美丽的雌性吝啬的前辈吧？”一个媚眼连着一个飞吻。
　　心型糖衣炮弹对于狐狸来说等同于空气，“香甜的是可可奶，你随便找个超市就能喝到。还有你的媚功没练到家，有形无神，大概还没尝过交配的滋味吧？”
　　狐狸形的狐狸生气了：“你真讨厌！以为能变成人形很了不起吗？但愿你能得上那些人类的传染病，为人类的圆满绝种划上句号！”
　　狐狸一惊，“什么？人类绝种了？”
　　狐狸形的狐狸说：“问这种废话的要么是携带任意式天雷穿越而来的脑残，要么是飞碟事故以脸着陆摔坏了中枢神经的ET，要么是受到辐射迫害大脑里只装蛋白质的白痴！你属于哪一种？”
　　狐狸说：“……丫嘴巴真毒！”

　　毒嘴狐狸领着狐狸来到了狐狸们的大本营。是一处积攒了水洼的高档车库。里面还有一辆所谓的“概念”车，不过已经腐蚀得很厉害了。
　　那舒适的真皮座椅成了狐狸窝，上面蜷缩着几只老狐狸，都是毛亮体肥，眼神贼精的那种，地上还有几只小狐狸崽子在扑打玩耍。
　　狐狸的到来使这里安静了下来。狐狸型的狐狸们对这貌似人类形态，但明显散发着同族气味的家伙感到有些疑惑，但老家伙们很快明白了什么。一只看起来是头领模样的狐狸，从车座椅上走下来，恭恭敬敬道：
　　“原来是懂法术的前辈到了，失敬。”
　　狐狸瞧瞧他们，道：“我从来骂那些群居的都是低智商生物，直到今天才知道是把本族给骂了。”
　　头领狐狸说：“想必前辈是刚从世外回来吧？如今的生态环境和从前大不一样了，要是分开过可就都没有活路了。”
　　狐狸斜了一眼领他过来的毒嘴狐狸，“听见没？这才叫人话！不，这才叫狐话！”
　　毒嘴狐狸给他个又媚又软的白眼儿。
　　原来人类在几十年前就灭绝了。因为资源问题所产生了第三次世界大战。苟延残喘的幸存者无法适应这腐败的环境和枯竭的文明，不再延生后代。于是现在的地球成为了为数不多的动物们的天堂。
　　由于狐狸是前辈，又本领很大，所以众狐推荐他做狐王。
　　坐在那概念车的奢侈椅子上，狐狸心中好笑：这幻境还挺有趣的哈，每个环结都挺真实，还知道我看蠢狼当王不顺眼，叫我也过一回瘾。成咧！咱一定做得比他好！
　　狐狸教给那些不成气的狐狸们修练法术。又给它们取名字。个体太多，总不能都叫狐狸吧？当然，他自己也有了新名字，大伙儿管他叫“头儿”。他又教给众狐修炼的法门，派出强健的狐崽子去找分散在各地的同族伙伴，凭着个人强大的实力干掉一些不省心的威胁者……总而言之，狐族在他的英明领导下一天天地壮大起来啦！
　　人口……不，狐崽子多了，就需要更大的休憩地。狐狸的千年智慧不是吹的，看风水定穴位，终于找到一个尚佳繁殖地。
　　在一片灰暗，充满着辐射毒物的地球上，有这么一小座翠绿山头可以说是极度的奢侈！
　　狐族大喜。全体放假三天围着小山转悠。从前的头领狐狸还商量着想要把自个儿姑娘送给现任领导陪王伴驾。
　　狐狸瞅着面上不情不愿，长嘴巴根儿却咧着笑的毒嘴狐狸道：“成！叫丫成天毒舌骂我！我让你揣个崽子累死你！”
　　于是准备婚礼。
　　不过到底是动物，不兴穿婚纱拜天地啥的。狐狸随便找棵老树，刨个坑儿，再猎只野鸡送到毒嘴狐狸家，毒嘴狐狸就跟他回来啦。
　　“嘿嘿，我先亲你的嘴儿，叫你说不成句子，再咬你的舌，叫你吐不出词儿，最后啃你的脖子，叫你连声儿都发不出，看你以后还怎么吵赢我！”狐狸淫荡怪笑，磨拳擦掌，跃跃欲行苟且之事。
　　不料此时外面喧哗，隐有纷斗之声。
　　狐狸起先不理，后来竟吵到家门口，便只好出头。
　　却见是一伙儿异样动物和自家狐族在打架。
　　早有狐崽子告诉他是那伙强盗来抢咱们的风水宝地的——似乎自古以来打架的最正当理由都是资源！
　　洞房花烛被打扰，是可忍狐不可忍！狐狸小宇宙瞬间爆发，嗷嗷怪叫比奥特曼还英勇！
　　一通撕杀猛打，那个天昏地暗。最后捉得主谋三只——怪样青色巨蛇一条，大型黑色凶狗一匹，黑白活体泰迪熊一头。
　　狐狸瞅这仨觉得有点儿眼熟。脑子里总有什么想跳却跳不出来。那毒嘴王妃过来道：
　　“三个被辐射成畸形的东西，竟敢打扰咱们的好事。通通杀了给咱们做粮吃吧！”
　　狐狸说：“等一等。我咋瞧着他们眼熟呢？”
　　毒嘴王妃说：“大概被辐射过的动物也具有了辐射的能力吧？你小心变得跟他们一样奇形怪状！”
　　狐狸说：“才不要！我对自己现在的模样挺满意的！”
　　毒嘴王妃说：“那就杀了他们吧。”
　　狐狸犹豫，“……可我真的觉得……”
　　“我只知道你嘴巴慢，却不知道你的脑子也这么慢！你仔细想想，现在是咱们狐族最为强大，这些畸形只是刚刚有点意识。如果把他们除了，将来咱们就是这个世界的支配者，好像曾经的人类一样！你要是现在优柔寡断，到时他们成了气候，咱们狐族又要面临被追杀的凄惨日子了！你难道还想看着大家被剥了皮做围脖吗？”
　　“不想！”
　　三颗畸形脑袋滚在地上，哀怨的眼睛看向他……
　　狐狸突然惊出一身冷汗！
　　他……干了什么？

　　狼抱着赵阿吉，直到意识混沌也不放开。温暖的体温，柔弱又不聪明的性格，抱在怀里的感觉却莫名的很安心呢。
　　安心的，有一种想起妈妈的感觉……
　　妈妈平时也是温柔的，在要保护他时却又是不计后果的勇敢。嗯，她也是。偶尔的逞强，好笑又意外的可爱。
　　如果妈妈看到她，一定会喜欢吧……
　　不过，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妈妈了呢。久到忘了它的模样和它埋葬的地方。只模糊记得，妈妈柔软湿润的舌头，舔着他敏感的鼻子，哄他起床学习捕食……
　　“嘻嘻！好可爱的小狗！它用鼻子拱我的手心呢！”甜甜糯糯的声音听起来让人感到愉快。但是话里的意思却……狗？
　　狼和狗从血缘上来说是近亲，但彼此间却很不对盘。狼看不上狗自甘下贱伺侯人类，狗瞧不上狼不识时务假装清高。无论或狼或狗，一但察觉周围有对方的影子，一定要冲上前去打上一架把势弱的那方赶走才肯罢休！
　　所以他很利索地睁开眼睛，探查敌情。
　　他看到了一个白白的，胖胖的，可爱的，小姑娘。
　　阿吉！
　　他的喉咙里发出呜呜的细弱的声音，支离破碎得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怪哉！他不是已经学会说人话了吗？至少应该会念她的名字！
　　小姑娘伸出胖胖的小手，托在他的身子底下，动作轻柔地把他托了起来。
　　……轻柔地托起他？
　　他连忙挣扎，却发觉四肢全都变成了细小纤弱的爪子，连平时做为利刃的指甲都变得柔软又透明！
　　这是怎么回事？
　　“哥！你看这只小狗多可爱！”托着他，赵阿吉仰头喊道。
　　一个白衣男子走了过来，银色的发，血红的眸。
　　“什么小狗？这是只狼崽子！”
　　他大怒：你这死狐狸敢叫我“崽子”？我不把你的尾巴毛全都拔光我就不叫狼！
　　可是还没等他撑起这绵软无力的身子，就被两根手指头提着后颈皮给拎了起来。
　　“还是只好冲动的蠢狼崽子。”
　　老子记住你了！等这事儿过了，连你的头发也一起拔光！
　　柔软粉嫩的小胖手抱回了他，“你别欺负它啦。管它是狗是狼，小小的好可爱，我要养着它！”
　　“狼是养不熟的。小心它长大了反咬你一口！”
　　“它不会的。你看它这么小，妈妈又不在身边，放它独自在这里一定活不下去。咱们救了它，它会感激咱们的！”
　　“蠢材！我再次警告你狼是养不熟的！”
　　“我才不信！你偏见！”
　　于是他们把他带到了一座位于山脚下的小木屋里。
　　趴在柔软的绵絮里，狼觉得世界真奇妙。赵阿吉竟然变成了人类！狐狸竟然是她哥哥！她还有个远嫁的姐姐叫青龙！而自己的身份是可爱的宠物？
　　套句狐狸的话说：靠——！
　　赵阿吉拿来新鲜的羊奶，用浅浅的小瓷碟子装着，放在它鼻尖旁边。“小狼乖，吃饭喽。”
　　狼用两只软绵绵的娇小前爪埋住脑袋。
　　靠——！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慢慢长大。赵阿吉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致。无论是吃喝拉撒睡，还是行动坐卧走，全都一手包办，不假他人。而他的心情也由一开始的郁闷不甘，逐渐转变成现在的自得其乐。除了在被强制洗澡时还存在那么一丁点尴尬。
　　其实现在这样也不错。他有时候想。小丫头不怕他了，还和他挺亲密的。他已经开始重新修练了，也许很快就可以再次修成人形，到那个时候……嘿嘿。
　　“小狼小狼！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城里的唐先生要娶我为妻了呢！”欢快的表情和欣喜的声音，凝成一盆冰水，兜头泼下。
　　“我告诉你啊，唐先生可有文化呢，写字画画都好，长得又很好看，好多姑娘家都喜欢他！可是他只跟我提亲了呢！”抱着他粗壮的脖子，亲吻他宽阔的额顶，她得意又兴奋。
　　“啦啦……我要去准备我的嫁衣了。小狼快来，帮我看看哪块料子裁衣服最好看！来啊！”
　　……
　　半夜里，他偷溜出去，狠狠地咬死了“唐先生”。甘甜的鲜血穿过喉间涌进胃里，是久违的满足！
　　有人发现了他！尖叫斥骂。
　　他生怕消息传出去她会知道，便扑过去把那人也咬死了。然而闻讯而来的人越来越多，他屠戮的范围也只好越来越广。最后杀得性起，几乎将整座小城屠了个干净！
　　“哼。果然叫我说对了，狼是养不熟的。”轻描淡写的口吻配合着胸有成竹的嘲讽，“我应该叫阿吉来瞧瞧你干的好事！”
　　猛地回头，狠狠盯住银发赤眸的白衣男人。
　　要告诉她吗？那么，即使是你也……
　　“啊——！住手！小狼你在干什么？”
　　瞬间呆住。还是被她看见了！她又是那样惊惧的神色！
　　不！不要那样看他！他咬谁都不会咬她！他绝不会伤害她的！
　　“你不要过来！救命啊！啊——！”
　　他拼命地拦她，想要跟她说明心意，可是喉咙里只挤得出狂躁的低吼！他用牙齿扯着她的衣服不想她离开，可是她实在骇极了，不管不顾地胡乱挣扎！
　　在撕扯之间，他不小心“吻”到了她的脖子。
　　细嫩的皮肤立刻爆开，腥甜鲜血喷了他满脸！
　　他看见她绝望地倒下，双眸死也不肯闭合，其中盛满了深深的恐惧、厌恶和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