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猫小姐》cat0290

59、阴阳界

　　赵阿吉看到了一个很邋遢的老爷爷。她还记得他，他曾经千方百计地诱拐她做伴，为的是害怕自己孤寂的死去。不过他现在看起来精神很饱满。他笑着说：“丫头，你找到乾坤珠了吗？呵呵。运气不错。你可以回家了。”
　　然后赵阿吉就看见周围景物变幻飞逝，定下时，已经在熟悉的地方了。
　　房东阿姨扒着窗口叫她：“阿吉！你好了没有？庆生面要出锅啦！”
　　她条件反射地答应：“哦！我就来了！”却依然盯着那新土堆成的小丘发呆。有什么东西在飞快地忘记，而她却在犹豫着应该抓住，还是放开。
　　“姐！”不算崭新却很干净的白球鞋踏入视野范围，帅气又高瘦的男孩阳光地笑着。“我好想吃蛋糕啊，快点回去吹蜡烛吧！”
　　“阿福……”赵阿吉喃道，心里好像终于松开了什么。扑上去紧紧拥抱！“阿福！”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了！
　　转身离开，孤寂的小丘越来越远。里面埋葬了什么，再也不知道。
　　赵阿福送的礼物是一双银色亮皮高跟鞋，这是他课余时候在快餐店打工赚钱买来的。他说，过两天学校会举行联谊舞会，而他没有交到女朋友，只好邀请唯一的姐姐去帮忙。
　　舞会当天，赵阿吉翻出自己最漂亮的裙子，又请同事帮忙化了个淡妆。她对着镜子摆出一个自恋的POSE，从镜子的反光中，恍惚看见一个银白色的影子，在说：臭美！
　　她和赵阿福的舞技都不如何高明，只刚好能跟上音乐节奏晃悠罢了。旋转射灯偶尔投在他们身上，竟也营造出名为幸福的和旋。
　　舞到中途，他们和另一对舞者擦身而过，赵阿福与其中的男士点头致意，然后还未等赵阿吉反应过来，已推她转了个圈，和那个姑娘互换了位置。
　　赵阿福对赵阿吉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赵阿吉莫名其妙。
　　那男士自我介绍叫吴斯人，是赵阿福的朋友兼导师。他的言谈举止都很得体，在看到赵阿吉因为穿不惯高跟鞋而有些疲累的样子后，立即借口自己累了，送赵阿吉回座位上休息。
　　趁他上洗手间的时候，赵阿福过来了，挤眉弄眼道：“老吴这人挺不错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吃喝嫖赌啥都不会。大大的好人一个！”
　　赵阿吉蠢蠢道：“哦。”
　　赵阿福又道：“姐你觉得咋样？”
　　赵阿吉眨巴眨巴眼，“呃……挺好的呀。这么年轻就当你的导师了，你跟人家好好学。”
　　赵阿福受不了地以手抚额，“姐！你还真是反应迟钝那！”
　　这时吴斯人回来了，赵阿吉惦记着明天还要上班，便向他告辞。
　　吴斯人道：“正好我也有些累了，不如顺便送赵小姐一程吧。”
　　赵阿吉想要婉拒，赵阿福却迫不及待地将他们一起推了出去，“太好了老吴！我姐就交给你了，你得好好保护她啊！”
　　赵阿吉挺不好意思的，吴斯人微红了脸。
　　从那之后，吴斯人就经常约她出来。开始还叫赵阿福一起，后来赵阿福主动消失了，再后来赵阿吉也明白了。
　　吴斯人家里是开珠宝店的，常常送给赵阿吉一些首饰。赵阿吉个土豹子也是看什么好东西都喜欢，人家送到跟前，她就不客气地用吴斯人买给她的小宝险箱统统收藏好。这般男方大方，女方没羞没臊的作派着实羡煞了一干同事小姐妹，大家都打趣赵阿吉灰姑娘要变凤凰了。赵阿吉笑眠了嘴，心想反正结婚后这小箱子也要带过去的，还是他吴家的财产。
　　订婚的时候，吴斯人送给她一只非常漂亮的檀木盒子。盒子里面盛着一只手掌大小的珠子。
　　珠子呈黑白二色，彼此分明互不纠缠，仔细观察的话，可以看见那黑白二色在缓缓地旋转着。
　　赵阿吉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个珠子看起来挺亲切，没舍得把它放进保险箱里，就摆在床头，晚上瞅着它睡觉。
　　瞅着瞅着，她看到了三张脸。
　　三张本来早已遗忘，此时又生生掀起她记忆的脸！
　　“青龙姐姐！狐狸！狼大哥！”她惊叫，一并把珠子抱进怀里。难怪她觉得这珠子眼熟呢，原来就是那颗乾坤珠啊！
　　三只妖怪神色木然，气若游丝，好像马上就要死去。
　　赵阿吉急得把珠子转了好几个角度，想要找出哪怕一丁点儿缝隙放出他们也好！可是整颗珠子平滑着，连一粒瑕疵点都没有！
　　三只妖怪的脸色越来越灰败，毛发在一根根地枯萎。
　　赵阿吉心急如焚，抄起乾坤珠狠狠往地上砸去！
　　乒！得一声。大珠子碎成无数晶粒，数不清的彩色光芒从中窜出！

　　起风了。

　　静谧的夜，不知何时传来呼啸。狠命撞击着玻璃，想要破窗而入。
　　人们惊醒。蜷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着看着窗帘上树影纷乱，张牙舞抓犹如妖魔鬼怪。
　　野猫凄厉地叫，如婴泣如哀嚎。又如——
　　死亡的片头曲。
　　呜——嗷！
　　肃杀狼嚎裹着阴霾厉气引领来扑天盖地的杀戮！
　　道道黑影飞驰而过，邪狞妖魔猖狂吼叫。它们闯入住宅，吞噬活食，享受挣扎与惨叫！鲜血溅红了天，慢慢爬升起来的，浸过了黑暗的太阳如同恶魔的眸子一样腥红可怖！
　　……
　　赵阿吉踉跄地走在街上。随处可见残缺的尸体，还有不过传来的凄厉哀嚎。她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敢想什么。
　　对。不要想。不要听。不要看。注意平衡就好，慢慢地，往前走。
　　有什么蠕动着，挡在了她的路。
　　她只好睁开眼，原来是吴斯人。
　　他半边脸贴着地面趴卧着，手脚都不见了，鲜血毫无顾忌地涌出来，冲洗着她脚下的地面。
　　她不想碰触那血，想要躲开，可是左右都是类似的躯体。他们慢慢地，蠕动着往她身边爬。逼迫着她，一定要踩进鲜血汇成的河泊里！
　　她怕极了，拼命躲闪，一个不留神踩到了什么！紧接着脚踝一痛！却是吴斯人张开了半张血肉模糊的嘴，咬住了她。
　　她“啊”得尖叫！想要掰开吴斯人的嘴，但是尖利的牙齿已经咬进了她的骨头！
　　正在她怕得要哭了时，一道黑影窜到她旁边，接着又听见“咯嚓”一声。吴斯人的脑袋被踩碎了，黄黄白白的脑浆子流了出来，当然牙齿也松开了。
　　感激？不。死去的是她的未婚夫。仇恨？不。这毕竟救助了自己。慢慢抬头，看见黑色凌乱的长发，射出凌厉寒光的眸，还有唇角边沾着的满足的血。
　　“……狼大哥……”怔怔着，却不靠过去。一步步后退，踩到死人，也许是残破的活人，摔倒，爬起来再退。
　　狼身边又过来了别的妖怪。狐狸，青龙，桃夭，蛟……
　　每一个身上都沾着血，每一个的眼神都是满足又快意。
　　“你想到哪里去啊？阿吉。谢谢你放我们出来，过来和我们一起品尝人类的滋味吧。”邪气地笑，修长的指甲里提着一条白嫩的大腿，银白色的狐狸慷慨地邀请。
　　她骇然摇头，转身时又看见赵阿福，房东大婶，同事和朋友们。
　　他们看向她的眼神，痛苦又充满怨恨。赵阿福更是失望地咬着嘴唇流下眼泪。
　　“姐，你为什么要帮助他们来残害我们？”
　　她张了张嘴，却喉咙干痛，说不出一个字。
　　“阿吉，来吃掉这条鲜美的人腿，你就正式算做妖怪中的一员了！来吧。”
　　“姐！你居然和妖怪为伍？”
　　“阿吉！你不吃可算不得咱们的同类！”
　　“姐！你杀了好多人！”
　　“阿吉！我们对你已经足够宽容了！”
　　“你是个叛徒！”
　　……
　　黑与白。界限那么分明。而她立在中间，即踏不过去，又回转不来。

作者有话说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