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酸啊》禾灯

17、柠檬色的网

　　黑色的麒麟机甲轰隆隆地远去，俞柠抱着鱼鱼在自己的小破店门前看着它越来越小，眼眶微红地转头去开门，发现电子门卡不见了。

　　“……夭寿的明燕离给我买什么新外套，结果门卡都跟着旧衣服口袋扔任家了。”俞柠唠唠叨叨地用鱼鱼的爪子去开门，鱼鱼傲娇地说：“多蹭蹭麒麟内部的休息室多好，起码没这么多噪音，还不用破解密码开门。”

　　店门开了，俞柠走进去说：“在明燕离那怎么不见你这么多话。”

　　鱼鱼不好意思道：“我还以为装得乖一点可以多骗几条小鱼干呢，谁知道他后来就不带零食了。”

　　俞柠翻了个白眼，鱼鱼继续道：“早知道就不装这么乖了，快把我憋死了，哎。”

　　俞柠：“没把你憋死真可惜，哎。”

　　虽然发生了挺多事，但事实上他离开这个小破店还没几天。俞柠一头黑线地拿出工具来，把扫地机器人绑在鱼鱼脚下让鱼鱼爪子踩着它扫地，然后从仓库里取出一个黑压压的小匣子，看着发呆。

　　鱼鱼一边满屋子乱转一边不忘问：“你非要回来干什么？”

　　俞柠一边继续发呆一边随口回答：“我总觉得林靖南的事跟爸爸留给我的这个匣子有关系，但是这个匣子的密码我破解很多年都没成功过了。”

　　“林靖南跟老主人有什么关系？”鱼鱼背过去扫了一遍地，又正着回来踩着扫地机器人喷水，“我觉得没什么关系。”

　　俞柠想了想说：“直觉吧。”

　　鱼鱼喷完水开始拖地，嗤之以鼻：“直觉！你除了听觉外什么都不突出，还直觉，那是幻觉吧。”

　　“唔。”俞柠似乎想起了什么，“也不一定啊，可能这个宇宙里就是有五感特别突出的人，五感之外还有第六感，也就是直觉嘛，我已经占了听觉了，说不定天赋异禀再占一个直觉。”

　　鱼鱼说：“醒醒，你不会那么好运的。”它骑着扫地机器人在屋子里来回转了几圈终于停了下来，俞柠还是盯着那个匣子在发呆，无语道：“你回来就只有匣子这一个目的吗？那万一实在是打不开不是白跑一趟了。”

　　俞柠叹气说：“不是，还有一个目的的。”

　　“什么？”

　　“不好说。”

　　鱼鱼歪了歪头，开始翻箱倒柜找有没有吃剩下的云核零食。

　　“……我本来是想回来找林依北聊聊她父亲的事。”俞柠说，“但是忽然想起我已经跟明燕离拜拜了，我是要骑着你去矿场找卫阳吗。”

　　鱼鱼思考了一下俞柠站在自己背上的景象，立刻钻到了柜子底下：“你你你，你休想！”

　　麒麟降落在自己的另一部分机甲形态旁边，明燕离从驾驶舱中出来，站在它坚硬的合金甲壳上。不远处矿场的采矿机甲正在有条不紊地工作着，将被开采出来的云核矿石装上运输器，送去加工。尽管采矿技术已经成熟，不需要动不动就地动山摇，但开采矿石必然会产生的噪音仍然不可避免，而且由于机甲已经可以完成整个程序，采矿作业几乎是日夜不停的。

　　这种不规律的声音对明燕离来说尚可忍受，但如果是听力极佳的人……

　　明燕离一时有些怔愣，麒麟说道：“唔……”

　　明燕离笑道：“你有什么话说？”

　　麒麟肃然：“我什么也没听到。”

　　明燕离失笑：“装什么呢，有什么就说吧。”

　　麒麟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觉得俞先生说得对。”停顿了一下，“而且无论是他的梦想还是你的梦想，都不太可能实现了，不是吗？”

　　明燕离下意识地按了一下心口，那里有一条又长又深，狰狞的疤痕。麒麟是个机甲，即便有超越人类的智慧，有一定模仿人类感情的能力，但他看待事物的时候永远冷静而理智。可是俞柠又是怎么做到这么冷静而理智的呢？

　　“尽管我一直对令兄的决定不甚赞同，但彼时彼刻，他的决定可能是权衡各方利弊之后，最为妥善的。”麒麟缓缓说道，“包括后来让你自己选择去不去垃圾星，以及既然没办法再做驾驶员就努力做机师。帝国之剑的孩子怎么能不站立在机甲中？”

　　明燕离有点出神，夕阳的余晖缓缓洒落，将大地染成一片橙黄色，映衬得他乌黑的眼睛光辉流转，头发在风里来回飘荡。

　　“麒麟，你到底是比我大几岁嘛。”

　　麒麟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那是肯定的，毕竟一年吃你们家好几亿呢。”

　　明燕离笑了一下，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道：“大学时有一次，老师和我们一同去踏青，采到了香茅草，让我们以香茅草为题写诗。香茅草其实就是柠檬草，我对小柠说，啊，风吹起你的头发，一张柠檬色的网。”

　　麒麟轻声笑，明燕离道：“同学们也都笑，小柠生气地瞪我，因为他天生发色就浅，有点偏黄，名字里又有柠字，以为我故意开他玩笑。我只能硬凑了两句，鱼鱼不吃胡萝卜，柠檬不是香茅草。”

　　“呃。”麒麟道，“你以后最好别轻易说这句话，不然我的救生舱得启动了。”

　　明燕离笑道：“装什么，我都没调出口令，怎么会有反应。不过，后来我觉得好玩，把我当时使用的训练用机甲的启动口令也设置成了‘柠檬不是香茅草’，还告诉过小柠，被他狠狠嘲笑。我们把小柠带走的那天，他居然还记得这句话，还用来启动了救生舱，我其实……”其实心跳得厉害，简直快不能正常说话了，他忍不住想，如果俞柠真的还没有忘记这句话，那是不是可以证明，这四年他一直没忘记自己？是不是还能给个机会从头来过？可是他终于还是无法，也没有找到机会问出口，问俞柠这么多年来知不知道那首诗原本的最后两句。

　　风吹起你的头发，一张柠檬色的网。撒满我的面颊，我一生也不想挣脱。【注】

　　他眼神柔和下来，悠悠地望向远处，然后忽然一凝。

　　“那是啥玩意？”

　　麒麟道：“如果我没看错，应该是改装后可以勉强骑一下，时速大约12公里的运动用脚踏车，和您的那张柠檬网。”

　　“……”

　　“唔，不过应该不是找你的，他询问了一下门卫机甲，没有口令，门卫不许他进去，啊，门卫的口令和电子锁密码他怎么会知道？这也太不安全了，让卫少校换一个。哦他朝着卫少校的所在地去了，果然不是来找你的。”

　　“……”

　　明燕离怔了一会儿，道：“啊。”是了，他是来找林依北的，因为还有一个重要的解锁破密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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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改编自海子《海上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