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不弱》君沧海

35、愚不可及

　　丧事过后，王氏拖着病弱的身子去往老太爷的院子，齐妈妈扶着她，担忧道：“太太，今日晨起后，您脸色便不好，不若过两日再来？”今日是丧事最后一日，太太不顾众人反对出来守灵，本就虚弱的身子显得越发的单薄。

　　王氏靠在她身上，右手紧紧扣着她的胳膊，额头却在不停的冒着冷汗，虚喘道：“在没有比今日更好的机会……”

　　“太太……”

　　“别说了，咱们快些去老太爷的院子。”

　　主仆二人行至老太爷的院子，刘安得了消息早已候在门外，躬身揖礼：“老奴给二太太请安。”

　　“刘管家莫要多礼，”只见王氏脸色潮红，喘着粗气，弱弱道：“爹他老人家可在书房？”

　　刘安忙推开门，恭敬道：“老太爷已在书房等您。”

　　王氏点头：“有劳您了。”

　　刘安退至旁边，躬身道：“太太折煞老奴了。”

　　主仆二人相携而进，只见老太爷坐在上首巍然不动，王氏一把松开齐妈妈的手，对其福了福身：“儿媳王氏给爹请安。”

　　半响后，方听老太爷低叹一声：“老二媳妇，如今你身怀有孕，怎不在院中静养？”

　　“爹，儿媳此番过来乃是有事所求？”

　　“你想说什么，老夫心中有数，”话音一顿，老太爷继续道：“老二虽然没了，可老夫尚在，你且放心，只要老夫在世一日，便会庇佑你们母子一日，便是日后老夫不在人世，也会为你们寻一条退路。”

　　王氏扯了扯嘴角，淡笑问：“爹，不知您可曾听过这样一句话？”

　　老太爷皱眉：“何话？”

　　“家大业大未必命大，千守万守不如放手。”

　　老太爷脸色一变，漠声道：“说吧！你到底想求什么？”

　　“儿媳所求不多，只求您把光哥接到身边，由您亲自教导他长大。”

　　“老夫年岁已高，即便将他养在膝下，教导一事怕是有心无力。”

　　王氏垂着头，低声道：“爹，相公乃您亲手教导成材，您的本事府中上下无人不知，妾身不图光哥日后金榜题名，但求他能从您身上学些精粹，不！即便是些皮毛，儿媳也心满意足了。”

　　老太爷把玩着手中的玉石，挑了挑眉：“既是你所求，此事老夫便应了你。”

　　王氏心下一喜，随即欲言又止的抬起头，咬唇道：“除了光哥，儿媳还想替君哥求个恩典。”

　　老天爷肃着脸，冷声道：“君哥自有他爹娘照拂，你身为他婶子，替他谋划，是否太过越俎代庖？”

　　“爹，儿媳却有私心，”王氏话音一顿，苦笑道：“自打老爷出事，娇娇同光哥好似一夜之间长大许多，娇娇虽长光哥几岁，如今却帮着儿媳支撑起二房，至于光哥，往日性子跳脱，如今却越发的沉稳，只要让其呆在书房便是一坐一整日，无论旁人如何劝说，他始终不为所动，只道用功读书，争取早日金榜题名。”

　　老太爷面色不变，心中却感慨万千，淡笑道：“老二虽不在了，娇娘姐弟能这般贴心懂事，你也算有个盼头。”

　　王氏拿起丝帕揩了揩眼角的泪水，泣泪道：“妾身也是这般想，起初想将光哥送至大哥的书院，又怕他年岁小经不住事，遂留他在府中读书，”眼角余光瞥了瞥老太爷，继续道：“又想起君哥已是秀才头衔，有他在旁监督，光哥怎敢不用功，再者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倘若有朝一日他们兄弟金榜题名，高中榜首，他日在朝为官也能互相有个帮衬。”

　　未料，老太爷听后只是不住摇头：“老二媳妇，你可知当年老夫为何向你们王家提亲吗？”

　　王氏愣了愣，茫然道：“不是您与我爹定下的娃娃亲吗？”

　　老太爷嗤笑一声：“此话不过是哄骗众人，你嫁给老二这么多年，老二在府中何种境况，想必你比谁都清楚……”

　　王氏心下一紧，喏喏道：“儿媳……”

　　“老二自幼不得你婆母欢喜，遂老夫自是要帮他寻上一门得力的姻亲，假使有朝一日老夫不幸过世，老二也不会被他们逼至离府，无处安身。”

　　“爹……”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老天竟让老夫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夫处处为老二谋划，他却也未曾辜负老夫的期许，刘家在他手中日渐壮大，底蕴也越来越深，”老太爷低叹一声：“可随着老二能力越强，旁人对他的妒忌也越发的浓烈。”

　　直至最后，手足相残。

　　此言一出，王氏心中酸涩不已，哽咽道：“爹……”

　　“待老夫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已悔之晚矣，遂你让老夫教养光哥，可曾想过此举会为他招来多少祸端。”

　　“爹，这个道理儿媳焉能不知，可光哥养在儿媳身边，他就能平安无事吗？”王氏辍泪，一字一句道：“府中人人都道儿媳懦弱无能，可泥人还有三分血性，儿媳能挡得了一时，能挡得了一世吗？唯有将光哥交到您手中，方能保他性命无忧。”

　　“所以你想让老夫管教光哥的同时一同管束君哥？”

　　王氏点了点头：“有了老爷的前车之鉴，儿媳绝不会让光哥成为靶子。”

　　“你……你何时变得这般心狠。”

　　王氏泪眼婆娑，神色凄迷：“儿媳也是没法子啊……老爷已经不在，我得替他留一个根儿，”抬手轻轻抚摸凸起的肚子：“我这身子如何，没人比儿媳更清楚，遂腹中这孩子能不能平安生下来也只能看天意了……”

　　“你……你……”

　　话音一落，王氏噗通跪在地上，额头磕地，低泣道：“爹，儿媳求您了，救救儿媳母子……”

　　老太爷脸色阴翳，眸光如剑般看向一旁的齐妈妈，冷冷道：“愣着作甚，还不快扶你们太太起身。”

　　闻言，齐妈妈打了个冷颤，颤巍巍爬过去，低声道：“太太……”

　　王氏推开她的手，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哽咽道：“爹，如果您不救儿媳母子，我们便真的没有活路了……”

　　老太爷眸光阴冷的看着她，淡淡道：“老二媳妇，你这是在逼老夫……”

　　“爹，儿媳也不想，可是儿媳没法子啊……”

　　老太爷大吼一声：“给我退下！”

　　王氏猛地抬头，哭诉道：“爹，您明知我家老爷死于非命，乃有人故意为之，更知我家老爷遇害后，四弟故意不去寻他的踪迹，这一桩桩一件件，儿媳不说不代表儿媳不知……”

　　“你……”

　　“老爷出事后，他们个个如黑夜里的豺狼紧紧盯着二房的一举一动，只为老爷这些年打理府中而积累的私产，可是爹……您扪心自问，这些年我家老爷不分昼夜的打理府中内务，操了多少心，费了多少神，可是他们呢？一个个坐享其成不说，更起了害人之心，”王氏句句落泪，字字诛心：“你明知凶手是谁，却始终不肯动手，无外乎不想手刃亲子，可您知道吗？老爷会落得这般下场，难道不是您在其中推波助澜吗？”

　　此话一出，老太爷苍白着脸，捂着胸口不住低喘：“王氏，你好大的胆子！”

　　王氏猛地站起来，抬手抹掉脸上的泪水，一字一句道：“今儿儿媳既敢过来，就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

　　“老二媳妇，惹怒老夫的后果，你可曾想过？”

　　“儿媳临来之前，已派人给我爹送了信，若我今日有个好歹，王家便会派人接走娇娘姐弟。”

　　“混账！”

　　“爹，老爷刚逝，若儿媳在死于非命，刘家怕是有嘴也说不清了吧！”

　　老太爷沉着脸，阴霾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儿媳只想为光哥寻一个庇佑，一个不会成为靶子的机会。”

　　“好，此事老夫也应你。”

　　王氏心下一松，膝盖一软，险些倒在地上，还好齐妈妈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太太，您坚持住……”

　　王氏苦笑道：“想必爹心中恨极了儿媳，怨儿媳不识分寸，步步紧逼。”

　　老太爷冷声道：“老夫岂敢！”压抑着心中怒火，冷笑道：“此事老夫应了你，还不快速速退下。”

　　王氏垂着头，不言不语。

　　老太爷气急，怒吼一声：“来人！”

　　刘安吓得身子一抖，慌慌张张的推门进来，躬身道：“老太爷有何吩咐？”适才在门外，二太太与老太爷的对话，吓得他小腿肚子不住发抖，虽心中十分吓然，但看向二太太的目光却带一丝敬意。

　　“立刻传令下去，从明日起君哥与光哥搬到我的院子，由我亲自教导。”

　　刘安应了一声，飞快离开。

　　老太爷眸光看向王氏，似笑非笑：“如今可满意？”

　　王氏福了福身，恭敬道：“多谢爹成全。”脚步蹒跚的带着齐妈妈离开。

　　她们身影一消失，老太爷挥袖摔掉桌上的茶杯，怒急而道：“愚不可及！”

　　不多时，刘安躬身回来，瑟瑟道：“老太爷，二太太已经回去了。”

　　“去给老夫查，这两日二房可有什么不对？”

　　刘安神色迷惘，呐呐道：“老太爷？”

　　“愣着作甚，还不快去。”

　　“是！是！老奴这就去！”

　　王氏什么脾性，尚在闺中时，他便派人调查了十分清楚，如今竟不管不顾寻到他这，定是有人暗中威胁她，至于威胁她什么，不外乎她的孩子，此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行此大逆不道之举，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