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不弱》君沧海

21、是死是活

　　“当年你对为父道文有你大哥、武有你五弟，你就想当个闲散的老爷，为父虽恼你胸无大志，却也允了你，可随着你年岁越大，行事越发荒唐，”老太爷阴沉着脸，紧握鞭子，手背更是青筋毕露，冷冷道：“老二，为父可曾冤枉你？”

　　刘金瑾身子一僵，抬起面无血色的脸，讷讷道：“爹……”

　　“老四，脚下的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当年为父让你选择，是你自己不争气，一味贪图安逸，选择一条泥泞拔不出脚的路。”

　　刘金瑾腿一软，扑通跪下，屈膝爬上前，扯着他爹的衣角，低泣道：“爹，儿子错了，求您饶过我吧！”

　　“今日为父依旧给你两条路，一则让为父打到消气，此事就此掀过，二则你二哥丧事后，你们一房从府中立即搬出去。”

　　刘金瑾惊愕抬头，不可置信道：“爹，您竟要将儿子一房分出去。”

　　“老四，昔日为父太过纵容你，才会让你如此不成器，”老太爷长叹一声，缓缓道：“现下便是后悔也晚了……”

　　这世上什么药都有卖，偏偏没有后悔药。

　　这两个他一个也不想选，可爹从来都是言出必行，看样子今晚他势必脱层皮，半响后，惨白着脸，咬牙道：“爹，您打吧！打到您解气为止。”

　　老太爷挥起鞭子，一下又一下狠狠抽他，直到鬼哭狼嚎的刘金瑾再也熬不住身上的疼痛，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见此，老太爷喘着气，哼声道：“这就不行了？”

　　刘金瑾嘴唇呶动，刚张开嘴便倒吸一口气，后背、胳膊、脸上火辣辣的疼，爹下手是真狠，一下比一下重，打的他倒在地上苟延残喘，看来爹是铁了心打死他，既然这般，他默默的闭上眼，若爹真想取他的命，便随爹的意吧！

　　又是一盏茶功夫，刘安躬身上前，劝慰道：“老太爷，在打下去，四老爷怕是受不住了……”瞥了眼趴在地上装死的四老爷，又道：“经此一事，想必四老爷已知晓教训，日后定不敢再犯。”

　　闻言，老太爷将手中的鞭子摔在地上：“没用的东西，不过十几鞭便熬不住……”

　　刘安想了想，又道：“二老爷的丧事尚未办完，府中几位爷都已露面，如今老夫人身体抱恙，若四老爷再有个差池，届时旁人问起来，到底不好。”

　　老太爷沉思片刻，上前两步，看了眼软如烂泥的老四，嗤鼻道：“唤人过来抬他出去。”

　　刘安舒了一口气，忙躬身点头，飞快离开。

　　老太爷抬脚踢了踢老四的胳膊，只听他闷哼一声：“老四，适才的话你可听到。”

　　原来如此！

　　之前他还在想娘为何不来救他！

　　如今已有了答案！

　　心底尚抱着一丝侥幸的刘金瑾，整个人如掉到冰窖，浑身时冷时热，口中断断续续道：“爹……儿子……知错……以后……以后再也不敢了。”

　　“说到就要做到，若有下次，为父的鞭子绝不会如今日这般轻。”

　　刘安身后跟着两个小厮，小厮进来前已被叮嘱过，遂问安后便垂着头，目不斜视的走到四老爷身边，背起血迹斑斓的他离开。

　　待人陆续离开，唯有刘安立在一旁，斟酌片刻，小声道：“老太爷，大夫交代过莫要让您多思多虑，适才您大动肝火，老奴担忧您的身子……”

　　老太爷挥了挥手，颓然道：“死了倒是一了百了，省的日后被这帮不争气的东西气死！”

　　刘安脸色骤变，惊呼道：“老太爷……”

　　老太爷身子骨到底不如从前，此番动怒用尽了他身上所有的力气，只见他身子晃了晃，喃喃道：“府中怕是要乱啊……”

　　刘安默然不语，过了好一会儿，轻声道：“正因如此，您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今日府中可还安稳？”

　　“老太爷放心，灵堂内外的事大太太安排的井井有条，”话音一落，刘安觑了觑老太爷的神色，小心翼翼道：“四太太那边，可需要老奴走一趟？”

　　老太爷眸光微冷：“不必！”

　　老四媳妇怕是早就知晓个中缘由，不然此番动静这般大，依她的秉性，早就过来哭诉，由此可见他们夫妇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此时的刘府，除了唐氏的院子，其他院子早已熄灯，只见高妈妈神色慌张的跑进来：“太太，老爷被人背回来了？”

　　唐氏披着衣裳起身，淡淡道：“是死是活？”

　　高妈妈脸色惨白，嘴唇发抖：“太太，老爷被打的不轻……”后背血迹斑斑，看着十分吓人。

　　唐氏神色自若的坐在凳上，自顾倒了杯茶，轻声道：“老爷人呢？”

　　“在书房，”高妈妈觑了觑太太的脸色，小声道：“您不去瞧瞧吗？”

　　“派人请周姨娘过去。”

　　高妈妈神色一愣：“太太……”

　　太太这是怎么了？

　　唐氏拢了拢衣襟，淡淡道：“走吧，我们去看看。”

　　这样才对！

　　高妈妈轻呼一口气，扶着太太出去。

　　书房，刘金瑾趴在床上鬼哭狼嚎：“疼……快去请大夫，爷要疼死了……”

　　石头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小声安抚道：“老爷，奴才已遣人去请大夫……”

　　这时，唐氏掀帘进来，训斥道：“糊涂！赶紧将人唤回来！”

　　此言一出，刘金瑾双目冒火，怒吼道：“你个泼妇，是不是巴不得我早点死？”这一动扯痛后背的伤口，疼的他龇牙咧嘴。

　　石头吓得额头冒汗，喏喏道：“太太……”

　　唐氏脸色微冷，淡淡道：“若请大夫过府，老爷这顿鞭子岂不是白挨了。”

　　刘金瑾一愣，咬牙问：“夫人此话何意？”

　　唐氏直直的看着他：“老爷，您受这皮肉之苦本是为了让公爹消气，若寻大夫过府，届时大夫问起伤势，您要如何作答？”

　　“我……”

　　“再者若您的伤好的太快，公爹定然以为您对他使苦肉计，故意欺瞒他。”

　　“我……我受了皮肉之苦，还不能唤大夫过府，这是要生生疼死我啊……”

　　“妾身该说的都说了，至于老爷如何抉择，妾身无权置喙。”

　　刘金瑾扯了扯嘴角，苦笑：“此时此刻，夫人就别再嘲笑为夫了……”

　　“老爷，二哥的丧事还未办完，若您带伤操持，公爹看到后多少能消减心中的怒气，反之亦然。”

　　刘金瑾心中一动，他可不想在被鞭抽，这滋味疼的人死去活来，哆嗦道：“依夫人之言，为夫后背的伤只能硬挺着？”这是要活活疼死他。

　　唐氏还未开口，便见门帘被人掀开，如莺如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老爷，可是想贱妾了？”

　　唐氏玩味的看了眼老爷，随后坐在一旁的矮凳上把玩着手中的丝帕，呵……看来她多此一举了，老爷这般模样回书房，还不忘唤周姨娘过来服侍，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周姨娘身影一现，便看到眸光微冷的太太，神色愣了愣，随即脸色苍白的福了福身，讷讷道：“贱妾给太太请安。”

　　唐氏挥了挥手：“不必多礼。”

　　周姨娘缓缓起身，待看到床榻上的老爷，身子晃了晃，未语泪先流：“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刘金瑾眸光瞥向唐氏，讪讪道：“夫人，并非为夫唤她……”想到唐氏是个醋坛子，不禁头皮发麻，一会儿怕是又要大动干戈。

　　未料唐氏猛地起身，似笑非笑道：“老爷，您想多了，如今您受此大苦，妾身心疼您还来不及，哪有心思在意无关紧要之人，”拿起帕子点了点眼角，淡声道：“如今周姨娘过来，便让她好生伺候您，毕竟她从小到大干的便是伺候人的活。”

　　周姨娘腿一软，噗通跪下，瑟瑟发抖：“太太，贱妾不知您在此？”

　　这些年周姨娘早被唐氏磋磨的没了一点脾性，适才以为书房唯有老爷一人，方似往日般娇柔轻唤，未料被太太听个正着。

　　“周姨娘，你也看到老爷如今的模样，需用心伺候，若你偷奸耍滑，仗着老爷的宠爱，怠慢老爷，我便立即发卖了你。”

　　周姨娘砰砰磕头：“贱妾不敢，太太放心，贱妾定用心伺候老爷。”

　　见此，刘金瑾脸色不虞，冷声道：“够了！爷还没死呢？四房还轮不到你做主！”

　　“老爷说的是。”唐氏转过身，抬脚便走。

　　这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刘金瑾顾不得身上的伤，怒吼道：“唐氏，虽你爹是县令，但爷丝毫不惧你，如今你进了我刘家的门，我就是你的夫，更是你的天，若你这般藐视爷，爷定……”

　　唐氏脚步一顿，转过身，轻声道：“老爷，您定如何？”

　　刘金瑾双目喷火，胸脯不住起伏，怒声道：“我定……我定让你后悔！”

　　“这样啊……”唐氏点了点头，随即冷笑：“老爷还是先想想眼下的处境吧！”

　　“你……你这蠢妇……待爷伤好了，定让你好瞧。”

　　唐氏眨了眨眼睛：“老爷，妾身听说婆婆身体抱恙，我们需不需要去床前伺疾啊？”

　　刘金瑾满腔怒火顿时灭的干净，灰白着脸，气短道：“夫人，适才为夫鬼上身，说了些混账话，望你莫要介怀。”

　　唐氏挑眉：“老爷，妾身怎么觉得您越发像齐宣王了。”

　　“何意？”

　　唐氏不置可否，甩了甩丝帕，转身离开。

　　刘金瑾神色呆愣的看向石头，愣愣道：“你可知道？”

　　石头苦着脸摇头。

　　刘金瑾趴在床上，苦思不解，直到夜深人静时，方咬牙道：“好个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秋！”

　　好个唐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