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不弱》君沧海

18、噩梦缠身

　　夜半时分，刘博时让三妹早些回去歇息，刘娇娘摇了摇头：“大哥，此乃我爹的丧礼，今晚理应由妹妹守灵，怎好麻烦你。”

　　“如今春暖乍寒，你又是女子，晚上如何能熬的住，还是赶紧回去歇息吧！”

　　刘娇娘还要开口：“大哥……”

　　“不必多说，你我同是刘家子孙，我长你幼，二叔又是我的长辈，由我为他守灵并无不妥。”

　　刘娇娘垂头，低声道：“谢谢大哥。”起身那刹那，想要对其福身，未料跪的太久，膝盖早已失去知觉，差点扑倒在地。

　　竹叶竹青吓得脸色一白，手脚飞快的扶住姑娘的胳膊，小心翼翼的扶稳她。

　　刘博时轻乎一口气：“三妹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刘娇娘苦笑：“那今晚劳烦大哥守夜，大嫂那里我也只能改日在去赔罪。”

　　“你这丫头想的就是多，平日里你大嫂待你十分亲近，她又怎会怪罪你。”

　　刘娇娘羞涩的笑笑，对其福了福身，轻声道：“大哥，如此我便先回去了。”

　　刘博时点头：“莫要多想，回去早些歇息！”

　　刘娇娘由着竹叶竹青搀扶着离开，回到二房，刘娇娘先去看望她娘，碧玉早在门口巴望着，待看到姑娘一瘸一拐的回来，忙跑过去，心疼道：“姑娘……”

　　刘娇娘扯了扯嘴角，轻声道：“莫担心，不过是跪的久了，”话音一落，膝盖处传来针扎般的疼，不由轻皱眉头：“我娘睡了吗？”

　　碧玉轻声道：“太太一直在等姑娘回来。”

　　“咱们进去吧！”刘娇娘松开她们的桎梏，咬牙走到门口，回头那一瞬间额头布满虚汗，小声叮嘱她们：“我在灵堂久跪的事莫要告诉我娘。”说完拿起丝帕擦拭额头。

　　竹叶竹青眼眶泛红，低声应道。

　　主仆三人进屋，齐妈妈忙走过去，对其福了福身便脚步匆忙的离开。

　　刘娇娘愣了愣：“妈妈这是……”

　　王氏半靠在床边，对其摇摇头，神色担忧道：“娇娇，你可还好？”

　　刘娇娘含笑走上前，半坐在矮凳上，握着她娘的手，轻声道：“娘，下午大哥过来陪我，到让女儿偷闲不少。”

　　王氏神色一怔，感慨道：“时哥个好孩子！”

　　刘娇娘点头：“大哥看似沉默寡言，却不矜不伐，他日下场，定能高中榜首。”

　　王氏拍了拍她的手，宽慰道：“娇娇真是长大了，看人看事越发有见地，见你如此聪慧，为娘心下很是欣慰。”

　　“娘，您放心，女儿吃不得亏，更不会容旁人欺负女儿。”

　　“如此娘便放心了。”

　　这时，齐妈妈端着热水进来，眸光看向竹叶竹青，吩咐道：“你们伺候姑娘拖鞋。”

　　二人忙点头，躬身为姑娘脱鞋，未料，刘娇娘避过身，摇头道：“妈妈，往日这个时辰娘早安置了，待我跟娘再说几句话，你便服侍她就寝吧，至于泡脚，待我回去再泡也不迟。”

　　谁料，王氏板着脸，正色道：“今儿府中虽来了不少吊唁之人，但为娘的院子，除了你舅舅与舅母，并未让其他人进来，你舅舅、舅母离开后，为娘还睡了一两个时辰，遂你不用担心为娘的身子。”

　　见此，刘娇娘只能由着她们拾掇，直至双脚放入木盆里，方看向身旁的竹叶竹青，柔声道：“今日你们随我跪了多时，趁我跟娘说话的功夫，下去歇息会儿吧。”

　　二人摇了摇头：“姑娘，奴婢们不累。”

　　刘娇娘难得板脸：“我的话你们也敢不听？”

　　二人对视一眼，福了福身，躬身退下。

　　她们离开后，齐妈妈亲自伺候她洗脚，为她按摩脚心，轻声道：“姑娘，可疼？”

　　刘娇娘摇了摇头：“妈妈受累了。”

　　此处没有外人，齐妈妈趁机掀开姑娘的裤脚，见其膝盖上青红一片，心疼的眼眶泛红：“姑娘……”

　　刘娇娘来不及阻挡，慌张道：“妈妈……”

　　恰巧杏雨端着热水进来，齐妈妈忙道：“赶紧沾湿丝帕，为姑娘敷在膝盖上。”

　　“是。”

　　待王氏看到闺女膝盖上的伤，心疼的直落泪：“娇娇，你的伤……”

　　刘娇娘伸手捂住伤痕，淡笑道：“娘，这伤看着吓人，其实一点也不疼，”见她娘不住辍泪，忙道：“娘，莫要担心，此乃女儿自己揉出来的痕迹。”

　　王氏只觉心脏处疼痛难忍，若不是闺女跪的久了怎会揉成这样，想及此，哽咽道：“娇娇，是娘没用，让你受苦了……若非娘身子不争气，怎会让你吃这等苦头。”

　　“娘，您要为您肚子里的弟弟着想，不可大悲大喜，再说这点痛这算什么，不过是跪的久了，腿有些僵硬罢了。”

　　“娇娇，明日娘……”

　　刘娇娘忙打断她：“娘，您想都不要想，女儿万万不会答应。”

　　“娇娇……”

　　刘娇娘轻声道：“娘，今儿这灵堂不过是别有用心之人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您何必为了它不顾自身安危呢？”

　　“可娘舍不得你受苦。”

　　“娘，便是您出来，难道女儿不陪您跪灵堂吗？”

　　“娇娇……”

　　“娘，明知这一切都是假的，你又何必置身犯险，再说女儿守灵，也不过是做给祖父及外人看的，”刘娇娘下巴微抬，眉眼微冷：“待他日爹爹归家，且看他们如何收场！”

　　王氏泪下沾襟：“娇娇……我苦命的孩子……”

　　刘娇娘劝慰道：“娘，只要爹爹能平安归来，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神色一顿，又道：“只是眼下咱们境况堪忧，只能蛰伏不动，唯有这样才能安稳度日。”

　　齐妈妈轻轻的揉着姑娘的膝盖，劝慰道：“太太，姑娘说的是，眼下您要安心将养身子，他日平安诞下小主子才是重中之重，”怕太太继续伤心，忙转移话题：“您还没告诉姑娘，舅老爷临走时交代的事。”

　　刘娇娘神色又是一愣：“舅舅说什么了？”

　　王氏顿了顿，低声道：“待府中丧事过后，你舅舅想将你弟弟接到外婆家。”

　　刘娇娘沉思片刻，转瞬间想通个中缘由，神色不免踌躇：“祖父怕是不会同意？”

　　王氏垂着头，漫不经心道：“不允又如何？”

　　“娘……”

　　“如今各房皆对我们二房虎视眈眈，光哥又是二房唯一的子嗣，谁知他们会不会丧心病狂到……唯有将你弟弟放在王家，为娘才能安心，”王氏抬头，眸光微冷：“娇娇不必担心，届时你舅舅会亲自跟你祖父提。”

　　“如此甚好。”爹爹丧事办得匆忙，祖父十分理亏，若舅舅出面提及此话，祖父十之八九会答应。

　　“无论你祖父同不同意，光哥必须走。”

　　正房，老太爷看着躺在矮榻上红光满面，被人服侍的舒舒服服的老妻，阴沉着脸，冷冷道：“没想到老二丧事一办，到让你脸色越发的红润。”

　　老太太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老爷，好端端的您又发哪门子火气？”

　　“老二就这般不招你待见？”怪不得她之前惶恐不安，原是做了亏心事，遂夜夜不得安宁。

　　“您怎无缘无故提及这个？”老太太眉眼舒展的享受着沈嬷嬷为她捏腿、捶腿。

　　老太爷蹭的走到她身边，指着她鼻翼，怒声道：“这世上怎有你这般狠心的娘。”

　　老太太脸色一僵，伸脚踢开沈嬷嬷的手坐起来，眯着眼冷冷道：“大半夜的你到底发什么疯？”

　　“我且问你，老二出事后，你为何不让老四派人去寻他的踪迹？”

　　“就因为这事，你冲我发火？”

　　老太爷瞪大了眼睛，捂着胸口不住后退：“事关老二、你亲子的性命，从你口中说出来却如此的不以为意。”

　　“老爷，老二遇到土匪定是凶多吉少，明知结果如何，又何必兴师动众的派人去寻。”

　　“你……你……这是为人母说出的话吗？”

　　老太太轻哼：“这是事实，为何不能说？”如今丧事一办，也算安了她的心，尤其是两日夜里睡得十分香甜，不似前几日担惊受怕，夜夜噩梦缠身。

　　老太爷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我虽知老二不得你欢心，却料想不到有朝一日，你竟恨不得他去死！”

　　“放屁！”老太太怒急，呸了他一口，随之趿着鞋走到他面前，拿着脑袋撞击他的胸口，嚷嚷道：“我跟你过了这么多年，你竟如此揣测我，还不如让我一死了之。”

　　若是往日，老太爷早被她这番举动气的甩袖而走，如今却是一把推开她，怒声道：“少给我胡搅蛮缠。”

　　老太太被推得脚步踉跄，脸色涨红道：“你……你竟推我？”

　　“如今刘家声势这般高，乃是老二为刘家筹谋之功，你能在府中安度晚年、作威作福，也是老二殚精竭虑的功劳，他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虽没有老四讨你欢喜，没有老大那般听话，可也是你的亲生子啊……”

　　老太太脸色狰狞，尖锐道：“我怎么不疼他？”

　　老太爷不住冷笑：“不待见老二是疼他？为难老二媳妇是疼他？老二的儿女也是你的孙子孙女，你何曾将他们抱在怀里嘘寒问暖过？一桩桩一件件，你以为老夫看不见吗？”这些年老妻的所作所为，他不是没看见，可念及她年岁大了，虽行事糊涂却也知晓分寸，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谁想到她竟阻止老四去寻老二的踪迹。

　　如此狠心，枉为人母！

　　一时间被人戳中心事，老太太恼羞成怒道：“老二生来便与我不合，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你……你怎能说出如此混账话？”

　　闻言，老太太气得口不择言，便是她对老二心狠绝情，也从未期盼他出事，只是如今被老太爷步步紧逼，声声质问，一时间逼得她哑口无言，方说出如此薄情之言，恼怒道：“还不是你逼我的？”

　　“我逼你？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你就不怕午夜梦回，老二入你梦境寻你要说法。”

　　老太太脸色骤变，颤声：“你莫要吓我！”

　　“吓你？若你身正不怕影子斜，谁又能吓到你。”

　　老太太涨红着脸，质问他：“事已至此，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怎样？你应该问老二到底想怎样？有你这么个薄情寡义的娘，他在黄泉路上怕是也走的不安心。”

　　老太太眼眶微缩，厉声道：“老二没了，我以为他立了衣冠冢，让他魂归故里，他泉下有知定能安息。”

　　“安息？如何能安息？”老太爷望着她一脸的悲痛：“若你派人去寻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你为了一己私欲，竟置他的生死于不顾，你妄为人母！”

　　老太太脸色青白交错：“你……你……这是要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