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碎记》大魔王的爪爪

4、木法沙

　　斯考特是一个星际海盗，他有一艘海盗舰船，斯考特船长叫它“小破船”。

　　小破船并不小，也不怎么破。但是由于它乘载了一群脏兮兮不拘小节、时不时打架搞破坏的海盗们，于是小破船看上去总有点萧瑟的味道。

　　这群海盗有的是退役的士兵，有的是流浪汉，有的是一心出来闯荡的少年，有的是走丢了找不到回家路的人，还有一直想夺权篡位、把船长帽子戴到自己头上的家伙。

　　——这位总是试图在斯考特背后开黑枪的家伙叫莱恩，莱恩·摩根，他那蓬勃的络腮胡如果全部揪下来的话大概可以做一顶假发盖在他光秃秃的脑瓜上，这样水手们就不会总是被他光亮的脑门儿反射的阳光给晃到眼。

　　斯考特一直在想他为什么一直没有把莱恩给扔下船。这家伙总是跟他唱反调，总是和他斗嘴，还喜欢欺负人。

　　比如现在，他又在欺负那个白小孩——他拿了那小孩的小刀不给他，还让几个人把他按着不准动。

　　“给我！”白小孩愤怒地咆哮。他看上去还没有成年，龇牙咧嘴的模样格外让人捧腹，“那是我的！你这个狗娘养的臭猪！”

　　会骂人了？斯考特简直想鼓掌为他喝彩——教会这小孩几句骂人的脏话可真不容易啊！看来这两个月的耳濡目染见效挺大的！

　　三号死死瞪着莱恩，鼻子都皱了起来，脖颈青筋暴起，拳头捏得咔咔响。如果不是船长警告过他不准再弄伤船上的任何一个人，那莱恩可能早就被他撕成碎片、五脏六腑都给他掏出来。

　　周围的水手们都在起哄，嬉笑着让三号快揍莱恩，也有让莱恩把刀还给三号的，“别欺负小孩呀莱恩！”那人大笑着，“把他弄哭了你可得负责哄好啊！”

　　“mua~mua~mua~小宝贝不要哭~咱们来喝奶~”

　　众人一阵哄笑，莱恩在这哄笑中愈发得意。虽然他只是想捉弄捉弄这总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子，但这种欺负弱小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了！

　　——他完全忘了三号刚被捡回来的第一天就弄折了他们那不着调的傻逼船长的胳膊肘，而斯考特是个正值壮年的Alpha，比三号身形高大了不止点吧点，三号和他比起来就像个脆弱的小布娃娃一样。

　　“给你？好啊，你是谁呢？叫什么？我要把它给谁呢？”莱恩逗他，胳膊伸长勾三号仰起头。

　　“给我！”三号大声说。

　　“你是谁呢？”

　　“我是三号！”三号快疯了，他甩开水手们的钳制就要扑上去，“把它给我！”说着就跳起来去够。莱恩反应很快，他背过手就把刀藏在身后，“谁是三号？嗯？这是个什么奇怪的名字？”

　　水手们相互推搡，打闹着。“我是一号！我是老大！”

　　“哈哈哈，船长才是一号！他才是老大！你这活腻歪了的老家伙”

　　“那我是二号！是船长的小弟，你们的老大！”

　　“呸！不要脸！你忘了昨天是谁抱着拖把喊了一晚上的小玛丽？你这老色鬼！”

　　“都别吵了伙计们！一号二号都有人了，干脆三号把你的名字让给我，我就是船上的三把手！哈哈哈！”

　　“嚯，水桶亨利也在异想天开！”

　　水手们吵吵闹闹，你追我打。那边三号还在和莱恩僵持，斯考特船长终于喝完手中的黑面包酒，摇摇晃晃地出来干涉了。

　　“我说……伙计们，美酒在前你们要视若无睹吗？”斯考特鸭子一样打着摆子站起来，晃上了船室的高处，“放过这可怜的小家伙吧，他甚至都喝不来酒呢！”

　　海盗们哄堂大笑，一个个咧嘴露出发黄的牙齿。有人兴奋地拍着三号的肩，笑着让他快些长大：

　　“学喝酒，来跟哥比比！哈哈哈哈！爷可是千杯不倒！”

　　“去你的吧约翰！你明明就输给了我！”

　　莱恩也大笑着，把小刀扔给了三号，伸手高举起一瓶酒：“来！先生们！让我们为三号干杯！”

　　“干杯！”

　　“为他的名字干杯！”

　　三号被一众壮汉包围着，浓重的体味熏得他几乎睁不开眼。他把小刀揣好，弯下腰正准备挤出去，就听见船长说了一句：“他还有另一个名字！先生们！”

　　莱恩咕咚咕咚喝光了一瓶酒，把空瓶子一扔，“什么？斯考特船长？”

　　所有水手都看向斯考特，船舱内顿时一片安静。斯考特大概没想到他喝嗨了随口一句话就引起这么大的注意，他晕乎乎地在台上憋了一阵，吐出三个字：

　　“木法沙。”

　　“对！他的名字是木法沙，先生们！”斯考特哈哈大笑。

　　没有人配合他，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的海盗们都用见鬼的表情看着他。

　　“……天哪，见鬼，你疯了么老斯考特！”莱恩喃喃道，“木法沙？！那是星海主神的名字！你怎么敢给这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取这个名字？！”

　　“这是大不敬！是要被海神夺走舰船的！”

　　莱恩大骂了几句，接着又开了一瓶酒高举起来：

　　“来！让我们为三号——不！为木法沙的诞生干杯！”

　　“干杯！！！”

　　僵持凝固的气氛顿时被打破，海盗们欢呼大吼，有人抓住猫着身子想钻出去的三号高高地举手：

　　“嘿！伙计们！看呐！我们的小海神！”

　　“木法沙！木法沙！木法沙！”

　　“哈哈哈哈哈……”

　　三号挣脱下来，一溜小跑躲到斯考特身后。

　　“船长，什么是木法沙？”他仰起脸问。

　　斯考特正和着海盗琴的弹奏声手舞足蹈，冷不防被三号这么一拽，差点就摔了。

　　“你力气怎么这么大……”斯考特干脆一屁股坐在阶梯上，摊开四肢大大咧咧躺着。

　　“……木法沙是什么？”三号坐到他身边问。

　　斯考特眯着眼看自己手中的酒瓶，“就是海神，小子。星际所有海域的海神，掌管我们命运的家伙，了不起的木法沙。嚯，传说的神，星海的创造者……”他凑近酒瓶，透过咖啡色的瓶身看热闹的人群，“也是保护者...但是死于海难的人可不少，由此可见这位保护神并没有什么卵用。”

　　“……保护神？”

　　“是的，孩子。”斯考特递给他一瓶黑面包酒，“瞧，你和我们相遇，这也是海神的意愿——上帝，你能被我给捞上船简直就是运气好得爆棚！这就是命啊！”

　　“……我跟哥哥跑散了。”三号——现在应该叫木法沙——他低头绞着手指，“我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嚯！小子！斯考特船长对你从哪里来的可不感兴趣！你只要知道上了我的船就得听船长的！船长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现在，把这瓶酒给我喝了！”斯考特塞了一瓶酒给他，“打开木塞！仰起头！几口下去，你就快活得像神仙一样！所有的烦恼都会离你远去！”船长眉飞色舞，胡言乱语地吹着牛逼。三号有些听不太懂他在说什么，他就只能呆呆望着船长的嘴上沾满酒渍的胡子和叽里呱啦不停张合的嘴，再呆呆地看向自己手里的酒瓶。

　　…喝了哥哥会来找他吗？三号想，犹豫地打开瓶塞，凑过去闻了闻。瞬间一股辛辣刺鼻的味道冲进鼻腔，三号猝不及防，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眼泪鼻涕都冒出来了。有水手瞧见，指着他大笑着和伙伴分享。斯考特也笑了，他拿过三号手中的酒仰头连着灌了几口，一抹嘴巴，又递给三号：“喝了它！小子！喝了它！”

　　“喝！喝！喝！喝！”海盗们猛敲桌子起哄，气氛沸腾地要掀翻船舱。

　　多年狩猎和被狩猎的本能让三号警惕，但是他又觉得完全没有必要。他记得笼子里冰冷窒息的空气，闷得让人喘不过气。笼子和地面上都是干涸凝固的血迹，让人头皮发麻。

　　这里却是暖热的，炽烈又让人兴奋。三号觉得他是喜欢这里的。

　　三号抬眼看船长，斯考特也看着他。那双绿眼睛里没有杀意，也没有冷漠。那双眼睛里面装的是什么，三号不太清楚，但他觉得应该并不危险。

　　直到多年后，当三号的身边站了另一个人。那人教会他收起爪牙，教会他对身边的人表达爱意，教会他享受阳光，教会他热爱生活——一直到那时，当他回忆起这位不着调的Alpha船长，回忆起小破船脏兮兮的地板和随处可见的空酒瓶，他才终于明白了那眼神中隐藏了多少风霜后的铸就的温柔豁达。

　　三号咬牙，迟疑着伸出手。斯考特就一直微笑着看他：

　　“你不喝光它的话明天甲板就归你打扫咯！“莱恩说。

　　“我会喝光的。”三号小声说。

　　他终于把瓶口放到嘴边。三号闭了闭眼，仰头就是一大口！

　　然后！

　　噗地一声喷了个天女散花！

　　海盗们顿时疯狂大笑，有人笑得捶地，斯考特船长直接笑得打了个滚！三号咳得面红耳赤，气都快喘不过来。

　　被他天女散花喷到的海盗们直接冲过去按着他，夺过在地上滚的酒瓶就往他嘴里灌：

　　“喝！喝！哈哈哈你他娘的必须给老子喝了！不然就揍你哦！揍你哦！”

　　“不要以为你年纪小这群畜生就会放过你啊哈哈哈！”斯考特笑得抹眼泪，“先生们！先生们！我敢打赌！他喝了之后肯定连自己叫什么都忘啦！哈哈哈哈！”

　　“我记得！”三号在挣扎间大吼，试图躲避水手怼到他脸上的酒瓶，”我记得！我叫木法沙——够了！你们放开我！我自己会喝！“

　　水手们才不理他，可怜木法沙被欺负地直咳嗽，泪眼模糊。

　　“海盗生涯乐无边呀…"斯考特又开了瓶黑面包，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摇摇摆摆地随手拉过一个海盗要跟他跳交谊舞。

　　海盗：我也只敢心里操他娘。

　　斯考特：“可憋操，我娘死得灰都不剩”

　　海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