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碎记》大魔王的爪爪

3、雾霭

　　与小熊帝国的战争中，室女帝国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这个位置偏僻、以宗教而闻名星际的帝国，在沉寂百年后终于露出了她的爪牙，给予对她虎视眈眈的敌人以重击。消息传到皇宫内，室女皇帝激动地差点站不稳。

　　“陛下！陛下！”他身边的老臣同样欣喜难抑，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而教会的大主教站在一边却显得淡定很多。

　　“陛下，稍安勿躁。”白胡子老人老神在在，“我们的军队还没有离开战场，他们要回家还需要穿越坎达瓦星海——那可是一片危险的海域，您是知道的。”

　　“是的！主教大人！是的！我们的战士需要回家……我们的英雄要回家！让人……让人去迎接他们！快……”皇帝难以自制，就差仰天大笑了，“亚伯拉贡将军不愧是百年难遇的帝国将才！我军之幸！我军之幸啊！”
　　……笑得真像个傻逼……大主教微笑看着皇帝兴奋地负手徘徊，暗自腹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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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百多多个人，一百多个机甲。”三号说，“小型战争机甲和载人战斗机甲。”

　　“比我多好多。”十八号小声说。

　　“比我少一点。”一号笑道。

　　这是室女与小熊的战场，战斗刚刚结束，尸体成山，血迹干涸厚厚地凝在土地上，浓厚刺鼻的硝烟还没有散开。教会的少年们三三两两散落在各处，帝国军队的人正在打扫战场。一号带着他弟三号躲在一个被毁得面目全非的巨型机甲下休息。

　　这是一个不错的地方，足够隐蔽。三号饿了，随手扯下地上尸体的手臂嚼着。

　　“你为什么不用枪呢？”十八号好奇地问三号，“用刀多不方便啊。”

　　十八号是另一个笼子的人，也是个omega。不同于三号瘆人的模样，十八号金发碧眼，眼睛大大的，她看上去就像那些老兵油子嘴里讲述的小姑娘爱玩儿的洋娃娃。三号没见过洋娃娃，但他下意识把“洋娃娃”跟十八号对等起来。

　　虽然这个洋娃娃正在啃尸体手指的骨头，姿势相当难看，还一身的血泥，满脸污垢。

　　“我喜欢刀。”三号说。

　　他看向坐在一边低头检查装备的哥哥。一号正在数能量盒，三号就坐到他的身边看他数。

　　“以前我也是这样的。”半晌，三号突然开口。

　　“什么？”一号看他一眼。

　　“……她……那样。”三号抬起下巴指了指正蹲着啃了一地骨头的十八号，“哥哥以前也说我像洋娃娃。”

　　“……”一号懵了一下，“……是……是么……”

　　他挠挠头，“诶，哥给忘了。你还记得以前自己长什么样子？”

　　“不记得。但是你给我讲过。”三号说，“‘浅金色的头发，蓝蓝的大眼睛，是哥哥的小洋娃娃！’你是这么说的。”

　　一号眼角抽搐，“……你有没有记错了？我……这真是我说的？”

　　“是的。”三号认真而严肃地点头。

　　一号半晌无语，一个字都憋不出来。他确实不记得弟弟以前长什么样，毕竟那是差不多十多年前的事；再说三号这惨白惨白的脸看久了，更记不得他以前什么模样。

　　就在一号盘算着需不需要把三号揍一顿让他忘记“哥哥的洋娃娃”的时候，星舰吹响了集合令。刚刚经历过大战的战场顿时再次一片混乱。”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集合了听不见吗！
　　”有士官从他们面前匆忙跑过时大吼着催促。

　　一号收拾好装备站起来，拍拍屁股后面的尘土。”真不用枪？“他伸手递了一把A35能量枪给三号。

　　三号摇摇头，拖过一旁的长刀说：“我就用这个。”

　　一号没再勉强，提过三号的装备一并背着，三人迅速赶去了星舰。

　　教会的少年们和室女帝国将士们不在一个船室，亚伯拉贡将军似乎对这群教会出来的怪物很是忌讳。尽管他们都是没有成熟的少年模样，尽管他们参加了大大小小不下十次的战争。

　　“...我今年应该二十二岁。”十八号想到什么说什么，她掰着手指慢吞吞地数，“你们呢？”她问一号。

　　一号挑眉：“你还会数数？”

　　“我们笼的九号教的。”十八号指了指角落里的一个大块头，“他和十二号都很聪明。”

　　十二也是个大块头，他和九号大块头正头靠头肩并肩睡觉。感受到他人的视线，两人不约而同睁开眼冷冷盯着他们。

　　十八号冲他们做了个安全的手势，转头继续问：“你们多大啦？”

　　这问题有意义吗？一号想。但他还是认真想了一会儿回答道：“我应该二十一岁，三号应该二十岁。”

　　十八号又掰着手指算了一下，点头表示知道了。

　　“昨天我在船长的房间里看到一张图片。”十八号说，“上面是他和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穿着很漂亮的白色长裙子，头上也戴着白纱布。很漂亮很漂亮。”

　　“应该是结婚图。”一号说，“听说人们结婚的时候都要有这种图。”

　　“什么是结婚？”

　　“...不太清楚。”一号说，“但应该是两个人在一起生小孩，就叫做结婚。”

　　十八号哦了一声：“我也想穿那个漂亮裙子。”她小声说。

　　但是做了手术之后，他们的身形就永远停留在了那个年纪。不会长大，不会变老，也不会成熟。Omega不会有发热期，Alpha不能信息素标记。一号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船室里有人一直听他们的对话。一个独眼Beta和他的同伴笑话十八号，十八号转头和他们斗嘴，斗着斗着就动手打起来。教会的幸存者们没有一个是菜鸡，能活下来的要么头脑聪明要么拳头够硬，于是脾气也都跟着不好起来。

　　“有完没完！”十三号看不下低声道。独眼Beta和同伴听见竟然停了手，对十八号示威地挥挥拳头就了坐回去。十八号冷笑，冲他们比了中指。

　　三号本来缩在一号身边睡觉，十八号一动手他就被惊醒。三号警惕地看了眼周围，刚好对上十三号的目光。十三号看着他呲牙一笑，三号盯了他半晌，移开目光没再理他。

　　星舰的窗子上逐渐被白蒙蒙的雾气笼罩，看不清周围，室内的温度也有些下降。三号靠近寒气逼人的窗户，伸出手掌在上面印了个掌印。

　　水气沾湿三号的手，透过手掌印可以看见周围一片暗色的星海，光光点点在其中漂浮着，隐约有水声传来。三号听不太清楚，他一直看着窗外，直到雾气重新爬上那掌印直至完全覆盖，这才慢吞吞转过身坐回去。

　　“....哥...”三号头脑空白，低头无意识地扭着手指，声音有些干涩：”我...总觉得不太好...”

　　他没有说是什么不好，一号却也听明白了。

　　他转头看着弟弟，目光落在三号那似乎正想把自己打个结的手指上。

　　“我也这样想。”一号轻声说，“总觉得...这次赢得太容易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轻而易举。”

　　“不过别怕。”一号揉了一下三号卷翘凌乱的头发，“哥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