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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Chapter 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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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瑾华骂祝初一傻。
“人把阶梯都给你递好了,顺着下不会?实在不会走,不能让他拉你一把?以前挺柔顺一女的,怎么这回吃了秤砣铁了心。干嘛跟自己过不去,你不想上班啊?你又不喜欢他,感情得不到,利用利用他怎么了?”
祝初一也不明白。
虽然知道执拗,但这次她想靠自己站起来。看看过了这么些年,到底能不能找到满意的工作。阎齐没说错,她是没有理由地犟,苦的还是自己。
明瑾华气她不开窍,但局外人总格外通透,忽然意识到最重要的一点,人有时在爱的人面前不愿示弱,一语中的:“没救了你。”
今天是祝初一的生日,这天她刚好三十岁。
她约了明瑾华吃饭。
明瑾华送了祝初一一对C家的耳环,她看了看祝初一身旁的空位,“怎么就你一个人?“
祝初一没通知阎齐,假装听不懂好友的双关,“你知道的,这些年见人逢魔,也经过事,我不是广交朋友的性格,况且社交费钱,除了躲不过的婚礼,尽量把交际圈化繁为简,省事。”
明瑾华嘟嘴:“小财迷。”
祝初一主动聊起秦菀韵,“三十年前这天,她带我到世界上,当时心里也是有过期待的吧,虽然我从没感受过她的爱。她不是不爱自己的孩子,也含辛茹苦养育过一个女儿,当宝贝,拿命疼。只是不爱我罢了。”
明瑾华一向仗义,“我们不稀罕。”
祝初一笑笑。
真不稀罕吗?
她没有收到秦莞韵的生日祝福,今年没有,过往很多年都没有。她早把自己忘了。
祝初一点了酒,和明瑾华一人一杯,大约度数高,喝着喝着就有些醉。
这家餐厅不在市中心,在一座山的半腰。
院子里的花还没开,屋檐坠了许多月亮灯,照不亮夜色,像撑着不肯旧的古寺,周围是竹林,晚风沙沙吹动。
祝初一坐在院子里醒神。
她不是能喝酒的人,喝多了,脸烧得绯红,不禁想,要是秦莞韵从来没有抛弃她,小时候是不是不会遭人欺负,是不是当年不会孤立无援地流了孩子。
明瑾华知道祝初一不喜欢吹蜡烛,让餐厅给她准备了一块芝士蛋糕。
祝初一舀了一口,在这种时候尤其嗜甜,“其实秦莞韵回来请我吃饭,我从容地去,就是想让她看看,这么多年,我健康努力地活着,没人护着也过来了。”
没有心怀恨意,像飘在云南小镇的云,最恣意那朵,只是想让她看看。
明瑾华把祝初一手里的酒杯抽走,送她一束红玫瑰,“来吧大美女,许个愿。”
祝初一抱着满怀馥郁,不属于她的爱情香气。
愿望吗?
她大概只是想找个自己喜欢的人吧。
明瑾华见祝初一不动,替她许了,“早点给我嫁出去!”
祝初一没有附和,“算了,我快孤独终老了。”
前几个深夜,祝初一在阎齐晚回家时,鬼使神差拨他电话,很多次快拨通了,赶在那头接起前急忙掐断。她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样做,打通了也无话可说。
祝初一有些感概:“原来这就是三十岁啊,并不特别。我没能像自己小时候想的那样光鲜,房价又贵了,卡里没多少存款,甚至连个爱人都没有。“
记忆哗啦涌出,走马观花放映,总结不过是:爱过,痛过,狼狈过,也谈不上遗憾。
明瑾华举着酒杯跟她一碰,“人间一趟,真他妈索然无味!”
祝初一靠在路灯下,“嗯,敬无味。”
明瑾华目睹阎齐来接人时,还是有点惊愕。
她之前还劝祝初一呢,你没有让浪子回头的命,不如和他分了吧。
祝初一喝晕了,她想着怎么把人送回去,正犯愁呢,阎齐就来了。
明瑾华在祝初一的朋友圈见过阎齐,仅好友可见,很快就删除了,是他在厨房做饭,祝初一偷拍的,毛片像素,但自古糊图出神颜,男人气质很独特。
巧了,祝初一正梦见阎齐,有点生气,质问他,今天我生日你不知道啊。毕竟睡过,送个祝福都不能?
“王八蛋。”
祝初一窝进熟悉怀抱,将梦话骂出声,双手下意识搂住那人的脖颈。
阎齐抱着祝初一,回头问明瑾华:“捎你一段?”
明瑾华露出姨母笑,赶紧摆手:“不了帅哥,你们慢走。”
阎齐把祝初一放进副驾,还被她抱住,薅了把头发,但她只抓到头皮,嘟嘟嘴,又把他推开。
“......”盲盒调戏,真有你的。
祝初一喝醉了还挺听话,头发拢在一边,也不闹,安安静静睡她的觉。
阎总心里有无名火,虎口掐着她下颚,用力捏了捏,狠狠亲她。
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太婆。他玩心大起,打开相机,恶作剧地拍了一张。
祝初一伸出手胡乱挥了两下,无意识叫了他一声,又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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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从残破拆迁的老街往静和宜畅的南山方向,迷雾收拢,人间市井百态唱罢,换鬼魅魍魉登场。
上山的分岔路口车流量锐减,白日熙攘的八车道只剩几个零丁出租在跑,公交车早收班了,川城的交通难得畅通。
等红绿灯,阎齐瞄了眼后视镜,懒懒握住方向盘,拨垂暖气开关。嘶嘶吐气的暖风扇口朝下,不再对着副座,她毛衣上的飘带不动了。
她内里穿了件奶白连衣裙,白玫瑰似的,还是最嫩那朵,有露水,手指一捏,就掉花瓣。
四月倒春寒,白天入睡后,夜依旧凉如水,车载气温显示十五度。车开过林荫道,橙黄街灯照探黄桷树,一溜树影倒在来往车辆身上,流光镀裹。
祝初一这觉睡得挺久,也挺深,没半点不适应,头没支撑点,往左侧歪。阎齐反应快,大手握住她的头给正了回去。
下回真得准备个儿童座椅。她的睡颜纯真,被绑架都不知道,可不是一个小朋友吗。
祝初一跟个不倒翁似的,自己找到平衡点,蜷在座椅上睡得更香了。
车行过一个大拐弯,慢下来,临街的饭馆、面馆、茶馆正在收摊,桌子板凳收好,卷帘门拉下来,哗啦哗啦,人声渐消的街区,清洁工唰唰地扫着大街。
绿灯甫亮,阎齐缓缓向右打方向盘,油门踩得重,车子疾速往南山驶去。
上山的路全是陡坡,连带好几个急弯。
他开得平缓匀速。两旁的黄桷树鬼魅般后退,山体光秃,有几盏照明灯点缀。
晚间基本没有下行车辆,整座山空了一般。
盘山路上,车,男人,男人身旁睡得安稳的女人。这段路,这几分钟,都是他们的。
开到观景台,阎齐打了右转弯灯,靠边灯下。
他看表,正好十一点,还来得及。
“祝初一,猪,起床了。”阎齐不算温柔地拍祝初一的脸。
车内有真皮座椅的膻味,她身上酒味很淡,若有似无的茉莉香。
阎齐凑近喊她,祝初一还是没反应。
她闭着眼,感觉阎齐的手,顺她的睫毛往下,轻轻地划,停在她嘴唇上,拇指按压住,慢拈。
她小声嘤咛。
阎齐眼眸深了深。
“不起来?”阎齐冷笑,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倾身去解开祝初一的。
“再装睡,就在这里,”他俯身,摸进她的毛衣,“上了你。”
男人体温高,耳边全是他吐出的气息,灼热烫人,祝初一睫毛猛颤,再装睡不下去。
她其实半路就醒了,看清开车的人是谁,惊讶后继续装睡。反正她不想睁开眼跟他说话,索性接着睡了。这时干脆耍赖,抵开一拳距离,揪着他的衣服:“你干嘛啊,大晚上不让睡觉?”
阎齐冷哼,是真的有点生气,“喝得那么醉,还想着要睡觉,跟谁睡?”
“被人拖去酒店拍小视频,到时候给你放网上去,看你怎么办。”
祝初一反驳:“我跟朋友去的。”
手机亮了下,有数条微信。
雾都粉刷匠:【AWSL!】
雾都粉刷匠:【他太好看了吧!给老子睡他!睡他睡他!】
祝初一已读不回,无语。
阎齐松开她,坐了回去,抵着自己的眉心,“喝醉了怎么不打电话给我?“
无名火卷氧重啸,祝初一嘴比脑快,就这么把心底话说了出来:“因为不想见到你。”
说完立刻后悔了,有点伤人,又偷瞄阎齐。
多神奇,他竟然没有怼回来。
车载音乐没断,又是那首《缺口》。
“爱情像是考验/从不承诺永远”
“是有一点遗憾/幸福没有答案”
阎齐没说什么,解了中控锁,眼神移向窗外,不痛不痒地说:“衣服穿好,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