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我心安》倘若欲望可治

2、第二章

　　第二章
　　陆蒙像大犬一下又一下地蹭着，不发出任何的声音。
　　顾楠本来想出声询问，最后却还是放弃了，抬起手回抱住陆蒙。
　　他的这个举动是无心的，或者该说是多年养成的习惯，但也仅仅只是这么个简单、平常生活中处处可见的动作，就让陆蒙浑身剧颤，然后僵住。
　　顾楠不知道，在他抱住陆蒙时陆蒙睁开了紧闭的双眼，那神态猛然像极了受了委屈的小孩从新得到妈妈的抚爱，鼻尖一酸，忍不住动情地呢喃：“媳妇......\\\"
　　满是委屈和压抑。
　　“在呢，陆蒙，我在。”顾楠轻轻拍打着陆蒙的后背，声音温柔地像是水流缓缓驶过小溪，他把下巴抵在陆蒙肩前：“好了，没事的。”
　　陆蒙抬起头，不知何时又红了的眼固执地、充满期翼地把顾楠纳在眼底，语气很是小心翼翼，带着不少不确定的自我怀疑：“媳妇，你，你是不是原谅我了。”
　　眼边一圈淡淡的红色刺痛了顾楠的神经，带着试探和期待的低语同样如此。
　　陆蒙，你从来没做错过什么，又需要谁的原谅？
　　我吗？
　　对不起，我骗不了自己，我哪有那个资格。
　　顾楠没有说话，沉默数秒后弯腰去提陆蒙带回来的几袋子菜，陆蒙反应很快，先一步抢走了不少，只留了一小袋青菜给顾楠。
　　顾楠看他一眼，其中包含许些笑意：“下次不许这样了，我这么大一个人又不是没力气使，用不着你特殊对待。”
　　陆蒙听着嘿嘿一笑，脸上仿佛扬着光：“知道了。”
　　下次不许这样了，下次。陆蒙想，他真的很喜欢从顾楠嘴中冒出的，有关两人未来的话。
　　“怎么？”顾楠关上门回头看了眼站在原地的陆蒙，微抬下巴：“去把菜放到厨房去啊。”
　　可我怕你跑了。陆蒙在心里默默想着，却不敢说。
　　“等你一起走。”陆蒙细细地看着顾楠:“不想一个人先走。”
　　顾楠摇摇头，轻呼一口气：“你就是个大幼稚鬼。”
　　顾楠说完就朝着厨房走去，陆蒙紧紧寸步不离跟在身后，刚走进客厅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是北边那张桌子，上面摆了几道冒着热气的菜，正是出自顾楠之手。
　　“媳妇。”陆蒙叫了一声不够，紧接着又叫了一声：“媳妇。”
　　半边身子已经进了厨房的顾楠停下脚步转过身，问：“怎么了？”
　　陆蒙向饭桌方向抬起胳膊，面部显得有些紧张：“这是你特意为我做的吧。”
　　顾楠点点头，答非所问：“就是手艺有些生疏了，一会儿你尝尝味道变化大不。”
　　说完人便转身进了厨房，没了影。
　　陆蒙低下头，呼吸因为过度兴奋而变得异常急促，嘴角挂着难以自制的笑，双眼也跟着弯了些，冒着盛光，他晃晃头，仰首跟去了厨房。
　　步伐少了前些日多出来的沉重，有了些往昔的矫健。
　　“鸡蛋和蔬菜都放到上层去，再把那些瘦肉搁到下层的急冻室里。”顾楠正在开火，打算再烧个汤。
　　陆蒙如一照做，不过他买得实在太多了，冰箱根本装不下。
　　“媳妇，冰箱满了装不下，还有一些黄瓜没放进去啊，怎么办？”
　　顾楠抽着空回过头，不无有些好笑：“你说怎么办？你这么大一个人。”
　　陆蒙试着开了个玩笑：“不然洗洗吃了吧。”
　　顾楠盖上锅盖一声低笑：“可够了吧你。”
　　又说：“你还不如说放急冻室去，热的时候还能吃上冰镇黄瓜。”
　　就在顾楠说话的时候，陆蒙已经把土豆从冰箱上层取了出来放到一旁地上，又把黄瓜放了进去，听到顾楠带着笑的话语，心里喜欢得不行，走到顾楠身后抱住了他。
　　“都怪我买的太多了。”陆蒙把音压低在顾楠耳边：“可这些都是我想买的。”
　　顾楠没有多想，话没经大脑思考脱口而出：“可你吃不完啊。”
　　“怎么会！”陆蒙立刻反驳，声音低沉磨耳：“我还有你啊。”
　　顾楠一愣，垂下来的眼帘盖不住那瞳中泛出的寒。
　　“也是。”
　　陆蒙没有察觉到顾楠的异样，情绪仍然高涨：“不过我不会让你下厨的，我保证，这是你最后一次下厨。”
　　顾楠稍稍偏过头：“嗯？”
　　“不不。”陆蒙转念一想，他还是很喜欢顾楠为他做饭的，于是改口道：“起码，日常的时候不会让你亲自动手的，逢年过节的时候我们要是没有出去吃，就由你来做大餐好不好？我给你打下手。”
　　“为什么？”顾楠转过身，清澈的眸子仰视着陆蒙因为高兴挣得很大的眼睛，问：“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陆蒙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正常，甚至可以说是理所应当，但当他看到顾楠脸上的疑惑时心脏却紧紧萎缩了一下，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顾楠好不是应该的吗？顾楠为什么要一副不解的样子。
　　“我想对你好。”陆蒙突然就觉得悲伤:“对你好，就像我们刚交往时那样。”
　　顾楠眨眨眼，像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半响才挤出一个笑：“突然这么煽情干嘛，这些年你对我已经很好的了，我很满意。”
　　“不够。”陆蒙鼻尖冒酸：“一点都不够。”
　　他突然又把顾楠抱住，那种淡淡的，根本留不住顾楠的恐慌又袭来了，他好想把顾楠揉进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只有这样，他才可以心安。
　　“我会对你好的，你再给我个机会，我会对你好的，不要离开我。”
　　顾楠不忍地闭上眼，心中发凉，他轻轻顺着陆蒙后脑的头发，低声哄道：“好了啊，别疑神疑鬼的了，去客厅待会儿，别打扰我烧汤。”
　　陆蒙不情愿地放开顾楠，目光如一放在顾楠身上，问：“什么汤啊。”
　　“紫菜蛋汤，我记得你喜欢喝。”顾楠从身后的台上拿了一包未开封的紫菜给陆蒙看，说，“不然你自己说一个，反正水也没开。”
　　“不换，我就喝这个。”
　　顾楠宠溺地笑笑：“那你快出去吧，别在厨房重地晃悠了。”
　　陆蒙却是格外地黏人，换上一副苦兮兮的表情哀求：“我想留在这儿给你打下手。”
　　陆蒙本来就长得好看，顶着这么一张脸做什么表情都是得天独厚，但顾楠最吃的还是这一套，以往面对卖萌撒娇的陆蒙他是一点法子都没有,心都融成一滩水了，几乎什么都会从了他。陆蒙也深知这一点，常把这招反复用在做了一次后，百试不厌。
　　“我就烧个汤还需要你打什么下手啊。”顾楠无奈地笑话他，见陆蒙一副不死心的模样，便仰头亲了亲他的嘴角，开始黏人：“出去了啊，别太得寸进尺了。”
　　陆蒙却像是没听到顾楠说的话，把右手手背抵在顾楠刚刚亲了一口的地方，傻乎乎地愣在原地不作声，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被顾楠半推半拉地出了厨房，然后转个弯又钻了进去。
　　“我不想出去。”
　　顾楠正在打开冰箱拿鸡蛋，听到这话回头看向站在门口的陆蒙：“那你想干嘛。”
　　陆蒙想着顾楠走了几步，说：“我想留在这儿。”
　　待在有你的地方。
　　“我看你好像有点闲......”
　　陆蒙眯了眯眼。
　　“不然去把客厅扫了吧。”顾楠敲开鸡蛋，建议道：“不用拖，然后再去给阳台的花草浇点水。”
　　在家里的很多事陆蒙都是听从顾楠的，这一次他犹豫道：“可我更想待在这儿。”
　　顾楠无语地探口气，索性道:“那你可以一边拖地浇水一边想。”
　　陆蒙喜欢顾楠这种无奈又带着宠溺的语气，他摸头嘿嘿一笑，像个情窍初开的小伙子：“那我一会忙完了再来找你。”
　　顾楠做了个“ok”的手势，随口道：“可我觉得我会比你先忙完。”
　　陆蒙听后立马溜了出去，在客厅接近大门的地方拿了扫帚，开始把地板挨个仔细扫过。
　　在陆蒙离开的几秒后，顾楠轻脚步走到米袋前，从一堆大米深处取出了一小管透明的试剂。
　　顾楠的脸色平静，眼中无光。
　　陆蒙做家务活可以说是轻车熟路了，顾楠以往下班比他要早上接近一个小时，所以自觉担任起了做饭的大事，但像这种日常的家务活是碰都不会碰一下的，陆蒙对此很支持，表示娇弱的Omega就该被他这种强大的Alpha护在怀里，让顾楠做饭都是迫不得已委屈了的。
　　很多时候，顾楠对陆蒙这种Alpha大男子主义都不好做评价，怎么说呢，直接一巴掌糊上陆蒙后脑勺就能让陆蒙想起来，他不做家务活到底是因为娇弱还是来自身心的不愿。
　　陆蒙扫地不太专心，他时不时就要抬起头望一眼厨房，每一次都是“想过去看看唉还是算了吧”的表情，这种魂不守舍的状态直到他去阳台给花草浇水都没结束，从他浇水时站的地方都是一眼就能看到厨房门口就能看出来，这个人的心思都还留在厨房没能出来。
　　刚才和顾楠待在一起还好，现在一个人就感觉全变了。陆蒙还记得自己在门口和厨房问的那两个类似让顾楠表明态度的问题，可顾楠不是躲避不语就是含糊其辞，真正说起来，顾楠从未说过他已经原谅陆蒙了，也没说过自己要留下来。
　　陆蒙不敢步步紧逼，如果顾楠今天没有给他这样的温暖，他就会豁出去像夏秋浩说的那样把话跟顾楠说清楚，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的。
　　可顾楠给了，这不是说他回心转意决定跟陆蒙好好过日子，就只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陆蒙不敢赌，他也赌不起，所以像现在这样顾楠愿意陪在他身边就是很好的了，他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用自己的一切去把两人的结局普写成他希望的那样。
　　陆蒙握着水壶的手一紧，眼中的坚定又多了几分。
　　他消极地想，反正，最坏的结局也不过是两人死磕到底，他怎么也会拥有顾楠的一辈子。
　　两人各怀心事，皆不吐露。
　　果然和顾楠说的一样，当顾楠端着紫菜蛋汤出来时陆蒙还在阳台给花草浇水，陆蒙昂头对着顾楠扬齿一笑，顾楠把汤放到桌上后招呼陆蒙过来吃饭。
　　“等等。”顾楠指指厨房：“先洗手。”
　　陆蒙不自觉地在自己的衣服上蹭着手，向着顾楠的脚步不停。
　　顾楠冷了冷脸：“别糊弄我，你这只能越蹭越脏。”
　　然后陆蒙就老实地去厨房洗手了，在他打开水龙头的时候顾楠也进来了，抽了筷子一边盛饭一边指导：“洗干净点，用力搓手。”
　　陆蒙听了夸张地迎合顾楠的话：“用力了，皮都快搓没了。”
　　顾楠一声笑骂：“那可难为你了。”
　　陆蒙洗好手后端着两碗饭走了出去，顾楠手里拿着两双筷子随后，陆蒙先是把饭放到桌上，然后把自己的座位搬到了顾楠位置的旁边，两张座椅紧紧贴在一起，陆蒙看得很满意。
　　顾楠把两双筷子分别放在两碗饭上，看了眼陆蒙的杰作，一下就明白了陆蒙在想什么，但也没要阻止。
　　距离从来不在于身体，而是灵魂。
　　“我想跟你坐在一起。”陆蒙察觉到顾楠刚才的一眼，主动解释道：“我不会挤到你的。”
　　正方形桌面不大，但也不至于一方坐不下两个人，只是行动不如一人坐方便。
　　本来是不放心上的，但陆蒙的一番话却莫名其妙地引起了顾楠的怒气，这一次他没忍住。
　　“想？！陆蒙，你这哪是想，你这是要！他妈的是强迫！你想我辞去工作，你想我待在家里，想我做这做那，放屁！你能不能别这么虚伪，要做什么就做，别假惺惺打着询问的幌子做着强迫我的事，你乐在其中可我苦不堪言，我他妈恶心......”
　　陆蒙慌慌张张地把顾楠抱住，在顾楠说出他的名字时他就已经感到不对劲了，像是有什么洪水猛兽将要冲出禁忌，下一秒他就会被撕扯咬碎，然而事实上顾楠突然爆发的怒火远远更让他感到害怕，惶恐而不知所措地挨了几句后就再也抗不下去了，想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抱住顾楠，把头埋进顾楠颈间寻找信息索的安抚。
　　在过去几年的每次争执里陆蒙都是靠这样向顾楠表示自己知道错了，顾楠性格直爽，也就顺着这个梯子往下不再纠缠。只是这次的怒火来得太快太猛烈了，顾楠也没有像以往那样回抱住陆蒙，而是抬手按在陆蒙毛茸茸的头顶阻止他去咬自己后颈的腺体。
　　没嗅到信息索的味道陆蒙是彻底慌了，这是他唯一一种向顾楠示弱自己也能得到安抚的方式，可顾楠现在不接受了，各种顾楠将要抛弃他的可能在他的脑海里爆炸，震得他耳边嗡嗡响。
　　顾楠恢复情绪后首先就是在心里万分懊恼自己的鲁莽，下意思松了手上的力：“陆蒙，对不......”
　　话还没说完，就被陆蒙趁机钻了空子，顾楠只觉得后颈一凉，储存信息索的腺体被陆蒙含在了嘴里。
　　当Alpha信息索和Omega信息索在嘴里同时溢开时陆蒙的情绪才稍微安定了一点，他嗅着这种让他安神的味道脑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是我的Omega，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顾楠闭上了眼，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迟了，他感觉自己就是一具行尸走肉，除了后颈腺体被陆蒙吸允的感觉就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仿佛心脏都停止了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