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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九章·顶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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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北风扬沙录·人物卷·炎崆·明帝》
“(帝)少年有志,天纵英武,颇肖其父。”
——世乐元始朝·陈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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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蘅楚的死,让炎崆的朝政发生了巨大改变,那个原本就大权在握的人,一下子登上了权力的巅峰。
那一日的朝议,陈唯称病没有上朝,顾风睫立在群臣之首,面带微笑向垂帘之后的风海灵行礼。
因隔了垂帘,风海灵的面色显得不很真切,但她的语音却带着几分气促:“太医可有查明洛工师的死因?”顾风睫了然于胸,看着太医院的首席出列,恭敬地上禀:“老臣与太医院同僚仔细查看过,洛工师乃是死于心力交瘁。”
风海灵淡然地“哦”了一声,静静听着太医详禀检查洛蘅楚时的情形。然而,在她的心里,却不如表面这般淡然。早在上朝之前,她派去监视顾风睫的金吾卫就有来报,说顾风睫在洛蘅楚死前一个时辰出府,到了机关坊,随后又到了太医院,直至天明才回。
顾风睫做了什么,风海灵不用细查也能想出来,为了让那个天才的工师不能再制造那些可怕的武器,不再需要北漠的玛瑙矿石,他暗害了洛蘅楚,还要让所有人相信,那个可怜的工师是因病而逝。
“老太医,你可曾查验清楚了?”风海灵的声音带着凛冽的寒霜,在那太医说完之后,又再问他一遍。
老太医微微颤动,很快便回答道:“回禀太后,老臣查验得清清楚楚,绝不可能有所差错。”风海灵不再纠缠,转而问道:“可有本奏?”
顾风睫上前一步,先是行了臣子之礼,沉声奏道:“太后明鉴,洛工师不幸离世,炎崆再无制造神机火炮之能人,臣希望能撤回进驻北漠采矿的工人和军队,以免分薄了炎崆的实力。”风海灵微一点头,不动声色道:“摄政王说得有理,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还需要仔细考量。众卿今日回去细细思量,过些日子再议。”
风海灵散了朝,顾风睫又一次留了下来。
“摄政王,你还有什么要说?或者是,你有什么不能在朝堂上大方说明,而要趁无人时,私下禀明?”风海灵略带嘲讽的口吻。
顾风睫大笑出声,眼角有微弱的泪光,高昂问道:“你不也一样?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大方地来问我,何需派人来监视我!”顿了顿,他的声音又低下去,几乎不可听闻音调从他喉间柔柔吐出:“你问我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风海灵心中一酸,不知为何就想到了顾风睫在她生产时说的话。那时候,她的神智不算清明,那些话只有模糊的印象,但此时想来就觉得温暖莫名。她已经习惯顾风睫的冷淡冷漠,甚至是冷酷,但面对他不多的温情,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她以为自己会融化在他的话音中,然而墨敛歌的身影,带着满身的血污飘荡而来。
血光浓厚,风海灵看不清墨敛歌的神情,但他那刀锋一样冷冽的目光,却直直刺在了她的身上。那仿佛就在责问她,如果一片真心,最后更以生命都不能换她完成他最后的愿望,那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什么是值得珍惜的。
“哀家不需要你来告诉!”风海灵又刚硬起来,“摄政王,哀家告诉你,你休想颠覆炎崆的朝堂。”
顾风睫苦笑道:“我何曾想过要颠覆炎崆!若要,我当时便可以选择第一条路。”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一时都说不出话来。大殿之上,缭绕着浓郁的熏香,慢慢地钻进那两个相对而沉默的人影鼻中。
好冷好凉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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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风海灵在朝堂,答应了顾风睫的提议,拟定让北漠的军队和工匠,分三批撤回炎崆。陈唯站于文臣之列,当风海灵一宣布撤军的命令,他便第一个站出列,激昂陈词:“太后恕臣直言,臣以为万不可将在北漠的军队和工匠撤回!依摄政王之言,难道我炎崆就不能再找出一位制造机关的奇才?”
顾风睫的神色如常,甚至还带着一点欣赏的眼光看向陈唯。他依然那么锋芒毕露、咄咄逼人,只要是他认为对的,就一定坚持到底。
海灵微微颔首:“陈太史所言不错,只是洛工师天纵奇才,一时恐难以找到能与他媲美的人。哀家的意思,先撤军回来,待炎崆找到那样的人才,再派军队和工匠过去。”陈唯听出,风海灵话中不容抗拒的坚持,便道了句“太后圣明”,退回列中。
“臣顾风睫,有本奏。”顾风睫看着陈唯退下,上前一面施礼一面道,“臣建议,废除机关坊!”
“摄政王何出此言!”还未待风海灵开口,方猎已越出班列,驳斥道,“机关坊乃炎崆立国之本,炎崆军队所有兵器防具,一律出自机关坊。拿你摄政王来说,往日你为龙骑军统领时,你身上着的甲胄,手里拿的弓箭,也都是来自机关坊!”
方猎的话,引来朝臣群声附和,其中,以陈唯的声音最响最亮。顾风睫环视众臣,一字一顿道:“我只是要废除机关坊!至于其它,一般的武器和甲胄,可以另设工坊锻造。”
“好一派冠冕堂皇的话!你也知道,另设的工坊只能锻造一般武器和甲胄,若没有了机关坊那些器具,龙骑军的装备要如何造得出来?你连炎崆最精良优秀的龙骑军也要瓦解,究竟是何居心!我当初就不该听信你的话!”方猎毫不客气地指责顾风睫。他为人耿介,当日顾风睫与他在禁宫中对峙,向他分析了炎崆的局势——墨敛歌已死,若他坚持一战,只会让世乐军队有机可趁,唯今之计只能尽快团结起来,重整朝纲——他知道顾风睫说得有道理,立即就倒戈相向。可是,他万万想不到,顾风睫在有了权力以后,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陈唯慨声道:“方大人,问得好!”
顾风睫不愠不火,直面风海灵问道:“太后以为臣的建议如何?”风海灵在垂帘后轻轻摇头,沉吟片刻道:“哀家只是女子,见识浅陋,原不懂国家政事,不过是勉力为之。这段日子勉力听政,已然觉得力不从心,废除机关坊这等大事,实不敢再拿主意。从此刻起,哀家将手中垂帘听政的权力,悉数交到摄政王手中,他是帝君的太傅,一切自会以帝君和炎崆的利益为先,众位卿家应协助摄政王,好好辅佐帝君。”
大概谁也料不到风海灵会说出那样的话,所有人在同一时间都看着垂帘的后面,大殿一下子静得可怕。风海灵却是不管,径直退下殿去,只留下一群不知所措的大臣。
顾风睫第一个反应过来,匆匆宣布退朝,追向风海灵消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