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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章二·末日(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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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九月透过头盔,听到远山响起了轰隆隆的声音,她紧了紧手臂,心头有些害怕。首都正好位于华北平原的地震带上,此刻她只希望不是级别太高的大地震,可千万不要再雪上加霜了。
她神思没有定下来,机车声音变得更大了,梁若加速了。
宁九月看不到前面的路,可是她从梁若紧绷的身体上感觉到了他的紧张,因为地底的轰鸣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她歪头看到机车的后视镜,却大吃一惊,后面原本是第八研究所的位置,忽然间红彤彤的一大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覆盖了第八研究所的废墟,它们好像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
宁九月感到新奇极了,这难道是某种植物吗?
动物?
从哪儿冒出来的?
她忍不住回头探看,可是梁若的飞速驾驶,却把第八研究所甩得越来越远,没过几秒,那里就已经是一个红色的小点了。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重型机车在公路上飞驰,沿途却不见别的车辆,想来是大家收到了地震警告,早就去往避难场所了。
越接近人口密集的聚落,他们才看到异常的地方在哪里。
全是不枯花。
有土壤的、没有土壤的地方,所有人类曾经居住的地方,一片通红。想来覆盖第八研究所的那些东西,也是这种花了。
梁若把车停在路边,他们谁也没吃早点,需要买点食物来补充体力,可是当他们找一家社区小卖部,却发现里面出了一些尾货放在货架上,一个人也没有。
梁若走进去,从皮衣里掏出钱包,抽出一百放在柜台上,径自走了进去。
宁九月有点迟疑,她跟上梁若:“这里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梁若飞速地搜剿货架上剩下的食物,“我们要尽快回去。”
宁九月点头称是,帮梁若扫荡货架上的食物,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左右看看,就跑进了右边的小道,梁若见了,也跟着过去。
原来是要看货仓。
“怎么会这样?”宁九月看到货舱里的景象说道。
货仓空无一物,明明店里的收银台上还放着店主的茶杯,说明这里到今早都是有人运营的,怎么现在反倒像是被洗劫一空,就连货仓都被抢干净了?
梁若皱眉看着这一切,他拦过宁九月,扔给她一个面包:“我们走,这里不安全了。”
他看着四周,全身散发出警戒的气息。
宁九月只道他指的是什么,因为门口刚刚还没有这么多的不枯花。它们沿着墙壁,沿着攀爬进来了。
“走!”梁若拉着宁九月,冲出小卖部,门口的重机车身竟然爬上了上了不枯花!两人对视片刻,互一点头,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梁若车头、宁九月车尾,开始清理这些怪花。
“撕……”梁若被这鬼东西扎到了手。
宁九月刚弄完,见状抓住他的手,使劲一掐,血珠在梁若手上徒然变大,接着就滑了下去,只见地上的不枯花像活了一样,疯狂地扑向地上的血液。
可是下一秒,奇怪的事情就发生了,宁九月本来以为那些不枯花会抢夺梁若的血液,然而它们将将靠近那血液,就像是躲避雄黄酒的蛇一样,昂起了枝条,又四散褪去。
连带着原本缠在车身上的不枯花,也自动“爬走”了。
“这是什么东西?”梁若皱眉道。
宁九月心下骇然,不明白不枯花为什么会对血液有这样奇怪的反应。这让她产生了一些不好的联想,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她只能安慰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她催促梁若道:“我们快走吧!”
南星楼,宁西羽办公室里。
“来不及写报告了,我把他们仓促查出来的东西口述给你吧。”楚未然开门而来,边走边说。
“嗯。”
“陆一鸣三天前从英国回来,回来之后就一直没有回家、没有住酒店、也没有到他朋友家或父母家。”
“那他住在什么地方?”
“你家小区旁边那条河的桥洞下面。”
宁西羽一咬牙,恨道:“看来他就是为了盯着九月。”
“不止如此,我查到了他的恋人,乔子杨,年初的时候,乔子杨跟着他的导师——中田洋一在英国的理查德生物研究所参与了罗异虫的研究。”
宁西羽点点头:“原来陆一鸣的消息是从这儿而来的。”
“不止如此,你知道这个中田洋一是什么人吗?”楚未然露出微妙的神色来,似乎在轻轻嘲讽,“让·马洛斯的火毒计划,就是他最先提出来的。”
“啪!”宁西羽一拍桌子,怒道:“这帮疯子,我还当陆一鸣跟他们毫无关系,原来还是扯不开那帮人!丧心病狂的玩意儿!还查出来什么了吗?”
楚未然恢复了漠然的神情,道:“就查到这些,暂时没有别的消息了。另外,中将,我们在沿海布置的那些人,从凌晨到现在,失联六个小时了。”
听到这里,宁西羽闭眼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准备带走陆一鸣,不用再联系沿海地区了,告诉其他地方的人,尽可能组织到他们能够组织到的群众,向西北撤退。”
停了停,她又问:
“九月他们到了吗?”
楚未然迟疑了一下,才说:“还没有,最后一次联系梁若,是在去昌平的路上。”
“昌平?他去昌平干什么?!”
“因为九月在第八研究所。”
陆一鸣对宁九月说了什么,怎么刚说完她就去了第八研究所?宁西羽凝神思考,还有什么他们没有分析出来的?
正当两人相对无言之时,整座南星楼猛然摇晃了一下!
宁西羽第一反应是将手伸进外衣的口袋,里面装着一根极细的钢丝,还有一把上了保险的92F,这把古董还是她年轻时在意大利执行任务时缴获的,任务结束后,作为战利品,这把92F便归她所有。
宁西羽默默给它上了膛。
不料这时,整栋楼里的所有电话像催命一样全部响了起来!
楚未然接起办公室里的这一部,只听里面传来不断重复的机械男声:“立即撤离!立即撤离!立即撤离!立即……”
宁西羽也听到了,她沉默片刻,便对楚未然说道:“你带着陆一鸣从紧急通道撤离,我在这里等……”
“中将!”楚未然薄怒地打断宁西羽的话:“你不仅仅是宁九月的母亲!你还是整个誉和部队的主帅!是国家的宁西羽中将!请你三思而后行!”
宁西羽顿时脸色一白,随即,她面无表情地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她看着那行字,反复确认上面的信息有没有错漏,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却好像过了漫长的两个钟头,直到不能再等,宁西羽才抬头对楚未然说道:“我们走。”
三分钟后,南星楼上空升起了三架巨大的黑色直升飞机,只见它们凌空转弯,向着天空深处飞去。
早起出门锻炼的市民眼尖,惊讶于首都上空竟然出现了直升飞机,真是前所未闻。
宁九月和梁若一路从昌平奔向首都的市中心,目标正是南星楼。
地震平息了下来,方才第八研究所的险情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可是宁九月心中的担忧却越来越重,她隐隐直觉,此刻的平静只是暂时的,一定有什么被忽略的东西正在蠢蠢欲动。
越往市中心走,他们看到的车和人就越多,高速公路上渐渐挤满了私家车,高速桥下竟然零星有人拖着行李箱往市中心走。
机车带着梁若和宁九月穿梭在车流之中,宁九月看到车上的人们有的拖家带口,有的满负行囊,竟全是逃难的模样!
甚至有人穿着睡衣在开车。
宁九月三长两短地抓了抓梁若的腰,示意他停下来,她有事要做。
这是他们小时候和宁西羽斗智斗勇用过的暗号,就像摩斯密码一样三长两短是停止,三长一短是继续。
梁若缓慢地靠边停车,他隔着头盔问她:“什么事?”
宁九月伸出一只手指,示意他稍等,接着便下车走向最近的一辆轿车,车上一家三口,夫妻俩看起来三十出头,孩子还不到半人高,车顶上绑了三个巨大的包袱,像是临时打包的,因为看上去简直摇摇欲坠。
宁九月敲了敲车窗,她长得人畜无害,又是一脸熬夜通宵的憔悴模样,叫人很难对她产生戒心。
车里的年轻妈妈摇下车窗,她面有倦色,一脸大写的没睡好。
“什么事?”她问。
宁九月把心中的疑惑说出来:“我看这整条路的人都在举家搬迁,想问问发生什么事了?”
年轻妈妈因为惊讶而变得有精神起来:“你没接到市政·府的短信吗?”
“什么短信?”
“地震预警啊!”她说,“昨天晚上凌晨三点,我和我老公睡得正熟呢,就被领居敲门给吵醒了,说是整栋楼的人都在收拾行李要离开了!我一开手机,就发现市政府连发了二十条预警短信,吓人劲儿的!我们连夜收拾东西出来的!”
宁九月问:“那,咱们这是往哪儿跑啊?”
“短信上说是跑到西北方向,我也不知道,跟着大家伙一块走呗!”年轻的妈妈满不在乎,仿佛是跟随人群去参加一场音乐节。
可是这无心之言,在宁九月耳朵里却犹如惊涛骇浪,听得她冷汗涔涔。
看着刚才那不枯花爬了满街的样子,就知这地震绝不简单。
而且、而且……宁九月想起了怪花扑向血液的那一幕,她有一种直觉,不枯花和罗异虫……
正当她被自己的猜想吓得惊魂难定,异变徒生!
只见前方的高速路段以疯狂的角度直立起来,像一块饼干从中间被脆生生地掰开,巨大的嗡鸣充斥着宁九月的耳膜,水泥的味道夹杂着轿车的汽油味迎面扑来。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地面剧烈的摇动,车辆的报警器一辆接一辆地响了起来,宁九月眼睁睁看着高速桥断层处的几辆车坚持不住,掉了下去,惨叫声不绝于耳,幸存车辆上的人们纷纷弃车而跑,像蝼蚁一般在一条条车龙之间窜逃。
“宁九月!!”有人在声嘶力竭地喊着她的名字。
她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梁若踩着油门,机车像准备奋力一搏的野兽,发出低低的嘶吼。
梁若大喊:“宁九月!快过来!”
宁九月像被这声音上了发条,立时向他奔去。
可是巨大的轰鸣伴随着可怖的震动,又一次从她的脚下传来。这一回,整个大地发出了巨大的吼声,剧烈的晃动使人们不得不匍匐在地。
宁九月恐惧地听到地下传来齿轮般迸裂的声响,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她的身下忽然出现了一条狰狞狭长的裂缝,正以极快的速度崩裂开来。宁九月一咬牙,站起身来,无论如何,她得试试跳到他身边!
然而她刚站起身来,裂缝仿佛在刻意阻止她,转瞬之间徒然变大,宁九月毫无预兆地,掉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