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异闻录I》林格啾

20、不被原谅的罪人

　　在他们的眼前、虹膜连接的传感器上，一个面生的黑发少年，满头是血地冲进了演播室，随即一手抢过了女主持的话筒，气喘吁吁地向镜头发问：

　　“有谁见、见到莱尔了？还有，还有一个跛着腿的，红头发的男生，还有一个特别特别白的小女孩……”

　　“啊！你给我住嘴住嘴住嘴！这是我的话筒！”话没说完，女主持捂脸大叫，指挥着一旁的壮汉警卫们把人抓走，“你是什么人！！警卫呢！！还不快把他揪出去！！”

　　“别吵。”

　　卡罗却一手捂住女主持的嘴，一手抓紧话筒，全然不顾自己满头满脸的鲜血，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四面涌来的警卫逐渐越来越多，踹开这个，那边又扑来个更不要命的。
　　卡罗一边左右闪避，一边和不依不挠的女主持抢着话筒。

　　“给我！”
　　“不给！”

　　“你给我！！”
　　“绝对不！！”

　　……

　　两人嗓门一个比一个大。

　　“所以你到底要怎样才把话筒还给我！！”到最后，女主持终于恼羞成怒，“这可是我的饭碗！”

　　“那你告诉我，那个叫塞洛的家伙在哪？因为他，我的朋友到现在还生死未卜呢！！”

　　“你问这个还不简单！”女主持人死盯着塞洛手里那支粉红色的小话筒，下意识地抢答，“……塞洛议长，还不是天天都在最顶楼的办公室看选秀。”

　　卡罗闻言恍然大悟，手一松，一抛，把话筒扔回女主持怀里。
　　“啊，这样啊，那谢谢。这个还给你了。”

　　“……”
　　等等……？

　　反应过来的女主持眼泪狂飙，面向镜头疯狂摆手，“……不对，塞洛议长，请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透漏您的行踪，请原谅我！！！”

　　而卡罗——

　　丢下话筒，那少年不再与警卫们缠斗，只风一般地向外狂奔。
　　唯有“余音绕梁”，惹得一众场内场外“观众”双腿打颤，满脸惊恐。

　　“塞洛，等着我……”卡罗喊道，“竟然对莱尔做出那样的事！可恶的骗子！！——我绝不原谅你！！！！！”

　　*

　　至于卡罗是怎么离开牢笼的……

　　让我们把时间推回到三个小时前。

　　塞洛加研究所地下五层，实验体囚笼中心。

　　一份简陋的套餐被狱监漫不经心地丢在了卡罗面前，“吃饱饭，过两个小时有人来接你。”
　　说是饱饭，其实是干巴巴的一碗炒米，加上两片可怜兮兮的瘦肉。

　　至于给饭的原因则更简单：莱尔打死不招，塞洛下令，将他的所有同伴推入实验室，和即将被处以绞刑的莱尔一起赴死。

　　卡罗听人说清楚原委，反应不大，只说了声谢谢，伸手把饭盘挪进笼子里。

　　从隔壁囚笼里传来的冷嘲热讽却不绝于耳。

　　“果然！犯下这么大的事，他最后还是要拉着你们一起去死，这个瘟神、惹祸精！十几年来都没有变过，还是这么自私！”
　　“至少这次没全都推到别人身上，他自己也……不过反正，像他这种人，死了就死了吧，活该。”

　　“他本就是这座岛的罪人，害死了赛恩斯先生，连累了佩里夫人！！现在竟然还敢回来……”
　　“如果不是他！！我们现在也不至于这么凄惨，被王国的那些贵族当作玩物！！外面的人甚至还被塞洛蒙在鼓里，一口一个议长！”

　　“这座城市已经没救了，我们在那些人的眼里，只是不值钱的实验品，我们都没救了……”
　　“都怪他！怪他！莱尔就应该去死！！让他和塞洛狗咬狗吧！！！”

　　……

　　愤怒的控诉声响彻整个监狱。

　　卡罗将这些话全都听得一清二楚，却没有应声。

　　一顿风卷残云过后，他只低头拍了拍依旧扁平的肚子，又小声道：“先吃这么多吧，等打赢了，再让莱尔请我吃饭。”

　　而后——
　　小心探出头去，确认看守已经关门离开的卡罗，揉了揉脑门——随即狠狠地往面前铁栅栏上一砸！

　　“咚！”

　　头晕目眩。

　　因为他奇怪的举动，四面喧哗起来。

　　“喂！！你干什么啊！那可是经过改造的机甲专用……那可是硫青石制的牢门！”

　　“说起材质的话，我的头也不错啦，”满头是血的卡罗却一点不意外地接上话茬，而后，又是重重一下，磕向面前的铁栏，“痛死了……不过也只有这个蠢办法了。再不出去的话，莱尔他们就有危险了！”

　　“虽然还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但是……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我很清楚。”

　　“……我们已经跟你说的很明白了，那家伙从小就是个谎话精，是个废物！！”

　　卡罗：“你说刚才你们一群人嘀嘀咕咕说的那些吗？抱歉，我完全没听进去。”

　　“你！”

　　“——我的朋友是怎样的人，我心里清楚就够了！”

　　……这家伙！

　　哪怕灯光昏暗，监牢内的众人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清楚那一次次向下栽的剪影。
　　但一下又一下，光是听声音，就足以让人心惊胆战。

　　在风之岛经过改造的皮肤，表面上与常人无异，实际上却异常坚硬，无限接近人造高级机甲的金属外壳。其中，又以大脑这一核心部位的武装最为完备。

　　在归还了所有外部装备的前提下，这大抵算是曾经作为出巡小队的队长的身份，在卡罗身上留下来为数不多的“遗产”之一。

　　数不清多少次愚蠢的碰撞过后，一声极细微的碎裂声传到耳边。

　　卡罗表情一动，霍然伸手攥住牢门，随即五指收紧，“帮助”逼近极限的铁栏——

　　“咯——滋。”

　　碎片飞溅！

　　卡罗走出牢门的第一件事，却并不是急着离开，而是向着不久前传来嘲讽声、如今噤若寒蝉的角落走去。

　　对应的囚笼之中，一个裹着黑色斗篷，瑟瑟发抖的青年，颤巍巍地抬起眼，与满头是血、却面色如常的卡罗对视一眼。

　　他问：“你、你要干什么？”
　　这个不怕死的怪物究竟是哪里来的！是莱尔找来的帮手吗？

　　“哦，没什么，”卡罗却只挠了挠头，“看你话挺多的，问下你知不知道该往哪走——我不认路。”

　　于是乎，天真的卡罗，就这么被居心叵测的陌生人，引到了研究所地上三层，如此众矢之的的演播厅中——也因此，意外地向所有岛民宣告了这个挑战权威的“重磅炸弹”。

　　暂时还没能找到青和慕德下落的卡罗，一边在楼层中搜索，一边也在飞速向顶楼、塞洛所在的议长办公室靠近！

　　此刻。
　　距离莱尔的受刑时间，还剩最后五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