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灯魄》L溶

8、八、试爱三

　　其实没什么可生气的，我告诉自己，一个人的世界，何必有那么多情绪。把所有事都当做与自己无关，不要让自己的心情大起大落。让无凡那个大秃驴看着，我是不会让他牵着鼻子走的，不管他想要干什么，我都悉数奉陪。
　　我异常的很平静，平静的不知道要干什么，便早早地爬上了床，连何时睡着的都不知道。早上醒来居然艳阳高照，大冬天这样的天气实属不易。早上荆刺侍候明明比平时都顺利，他却连大气都不敢出。我作势把梳妆台上的东西都扫到地下，荆刺不出所料的跪下来，头伏在地上缩成一团。与以往不同的是他没再啰里啰唆的说许多废话，不只是嘴也跟身子一样抖得说不了话还是学聪明了，总之是取悦到我了。我自披了红衣出门，没再理他。

　　大堂侧屋铁鹰凌见我过来，吃早饭的人立马站了起来，我问，“怎么起的这样早。”铁鹰凌讪讪一笑，“巳时了，况在别家也不能起的太迟啊，”见我没接话，她又解释道，“我本想等你起来一起用早饭的，但红玉提早准备了，硬让我先吃的。”说着自己低下了头。
　　红玉也摸不准我，过来欲拉我的手又没敢拉，“凌公主昨晚没吃多少，今早饿醒的，我自作主张先给她备了早饭，您什么时候吃？我再准备……对不起……”不知红玉说的“对不起”是早饭的事还是昨晚的事，还是之前夏夜和喵喵的事，但我从始至终没想过对她生气。
　　我主动拉住她的手，“别紧张红玉，我现在情绪很好。不管何事，我从未对你有过不满，只要你在我身边，就永远不用跟我说对不起。”红玉抬头看着我，突然过来吻住我的唇，我感受到她的颤抖和从她眼中滑落到我脸上的泪，也轻轻的回应了她的吻。
　　浅尝辄止的吻却费尽了红玉的力气，她提着一口气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我。我扶她坐下，她的目光也没从我脸上挪开。我转头对铁鹰凌道，“别傻站着，坐，用完早饭我带你看好玩儿的。”我命秋田多备了两副碗筷，推到红玉面前一副，笑道，“自己吃？还是要我喂你？”红玉盯着我没动，我回给她一个灿烂的笑，继续道，“怎么？倒要我哄你了，也罢，让我侍候小玉玉吃饭，好吧？”
　　我乘了一碗汤，端在面前夸张的吹了两口，舀了一勺子凑到红玉唇边，我也跟着凑近她，继续吹着，“来，张嘴。”红玉推开我的手，略显激动又不安道，“二爷，您……没事了吗？”我看她又快哭了，也正经了几分，看着她，“没事了，本来也……”没事？——无凡的警告，时不时的失忆——我想我无法云淡风轻的说出这两个字，最后只是淡淡道，“就那样，你看到的……但我永远都记得你，这不就够了吗？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都与我无关，我不会再轻易动怒了。行了吗？可以张嘴了吧，小玉玉？”
　　红玉突然拥住了我，“小小，你可吓死我了，我最怕你陷入到一种死循环里，永远也出不来。”我无奈的推开她，接过秋田手中的毛巾擦撒到我俩身上的汤，一边道，“我这不是出来了吗，我可还要找无凡那个大秃驴算账呢。”红玉这才释然，接过毛巾帮我擦干净，又去上了些早饭。铁鹰凌吃了好些，看来真是饿坏了。

　　吃完早饭，我命荆刺摆了桌椅到廊上，再摆一条长桌到院子中，上边放了四长条宣纸，我提笔写了“无凡大秃驴”五个大字，再回到廊下，招呼铁鹰凌一起坐下。才道，“荆刺 ，春华，秋田，冬茫，去一人把这五个字抄一万遍，想来一天是抄不完的，你们大可把这五个字变着花样写，像老秃驴无凡，花和尚无凡，无凡不得好死之类的，注意，用语要文明，我看的高兴了就给你们减，一天抄不完就两天，两天抄不完就三天，我可有的是耐心。”
　　直到中午，四人抄的抓耳挠腮，铁鹰凌一会儿站起来踱着步，一会儿跑去看看，再笑着跑回来，跟我说写的如何如何。我看院中那棵老梅花树落了影在长桌上，便道，“长桌挪一挪，大好的太阳多晒晒，一个冬天不见太阳也怪想的吧。”
　　午时就在廊下用了餐，饭后上了茶，我喝了一口道，“是不是都抄渴了？”四人亮着眼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我，我大手一挥笑道，“好，每人准备一坛苦瓜汁，不对……换一坛成香菜汁，都必须喝完哦。”其他三人看了荆刺手中的香菜汁，默默回身暗自去喝苦瓜汁，没了任何怨言，荆刺就站在梅花树下，边喝边干呕，喝完虚弱的回长桌前继续抄。
　　晚饭给他们备的早，申时就唤他们进侧屋吃，四人受宠若惊，叠声儿道，“谢二爷，我们去下面吃也就罢了。”“别磨叽，快进去。”然后我和铁鹰凌就上座看着他们哭丧脸，我吼了一声，“快吃，要我喂吗？”四人抖着身各自默然。
　　春华突然跪下道，“二爷，小的不吃花生不是因为不爱吃，是小的花生过敏，吃了会死人的，二爷放小的一命吧。”我扶着下巴道，“既然这样，你自己换一样吧，说说换成什么？记得一定要跟荆刺一样，吃一口都能吐出心肝儿肺的那种。”春华苦着脸，不确定又带点儿侥幸道，“榴莲？”我笑了，“嘴还挺挑，那可是中道国特产的，运过来可不止钱财的事儿，况这大冬天的，不过……还真有，每年奶娘都酿一些留着给我做榴莲酥，这下可便宜你了。来人，把花生拌饭换成榴莲拌饭。”
　　铁鹰凌好奇的绕过去看，对着秋田道，“腌黄瓜拌饭，你讨厌腌黄瓜？”我对着秋田翻了个白眼儿，“是黄瓜，可便宜他了，大冬天的，腌黄瓜可没有鲜黄瓜的那般滋味。”秋田一边往嘴里里塞着饭一边朝我道，“谢，谢二爷。”铁鹰凌绕到冬茫面前，睁着大眼睛吃惊的道，“红烧肉拌饭，这你也讨厌，暴殄天物啊。”我喝了口茶笑道，“怕给他上生煮肥肉拌饭他会直接让我抹了他的脖子，才换成红烧肉的。”冬茫噙着泪花小声呜呜着，“谢谢二爷。”
　　总算磨磨唧唧的吃完了晚饭，我摆摆手低声道，“今天抄的不错，明天就不用抄了，下去吧。”“谢二爷。”四人下去了，闲下来反而没甚意思起来，心里空落落的，反观今天干的事也没了什么意义，惹我发怒的也不是他们，我心性如此，和该受这个苦。

　　红玉收拾了饭桌，给我和铁鹰凌上了晚饭，我闷闷地坐下吃饭，铁鹰凌也不说话，我夹了块榴莲酥到她碗中，“想是今天翻出了榴莲酿，奶娘顺手做了些榴莲酥，你尝尝。”铁鹰凌一言难尽的看着这块榴莲酥，打趣道，“小妹，我今天没惹你不高兴吧？”
　　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了悟道，“你不爱吃榴莲。”她点点头把榴莲酥又夹回我碗中。我挑眉道，“那你多吃些别的。”我吃掉碗中的榴莲酥，转头给红玉说，“你也吃些，再给奶娘送些。”奶娘是中道国人，十几岁时到上仪，怕是只跟着姊姊回过一次中道，现在也只能借酥寄情了，红玉应了一声就下去了。
　　铁鹰凌一边吃着饭，一边兴致很高道，“在这儿真有趣。”我默默道，“还怕你无聊呢，本来我就是一个无趣的人。”
　　“比我一个人待在皇城里好，父皇规矩多，万事都要和他的意，无趣的很。主要皎月宫里就住着我一个人，你下次来皇城的时候在我那儿住几日陪我好不好？”我看着她笑道，“好啊。”
　　“你昨晚在哪儿睡的，红玉昨儿让我住你卧房，我躺床上还等你一块睡呢，最后睡着也没等见你。”
　　“入冬我就搬进暖房，里面有温泉。”铁鹰凌瘪瘪嘴道，“原来你这样怕冷啊，昨儿的事真对不住你。”
　　“我……没想发火，但每次都忍不住，”我喃喃道，“我就想我为什么不能生气，但是显然生气也得不到任何关怀，或许我在逃避他们的爱，来酝酿下一次的怒火，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心有多冷，那样他们就会讨厌我，我也可以心安理得的发火，我可能就是一个矛盾疯子，但我全然控制不住自己这样想，这样做，”我抬头看着她，“这样会吓到你吗？”
　　铁鹰凌避重就轻道，“这有什么，小时候我也老发火，嬷嬷就说少怒重，老心稳，以后嫁去婆家不吃亏的。况且小妹人这么好，怎么会吓到我，我亲近你还来不及呢。”我笑了，“姐姐你可不是哄我高兴，我以前都不大理睬姐姐，让姐姐看了我几次脸色。”
　　“嬷嬷还说，看人呢不能只看面相，要看心，小妹对红玉可不是顶好？这叫面冷心热，就像芯哥哥，平时看着没多话，对那个叫铜环的灵儒可是话多的不行。反正我就认个死理儿，能对灵儒好的人都是天大的好人。嬷嬷以前伺候过长公主，她老跟我说姑母年轻时受的苦多，逼出了心魔，亏待了小篱儿，让小篱儿生的性子冷，让我多拿真心捂捂，这可不就捂热了吗。”说完她自去低头吃饭，看也没看我。
　　我有些鼻酸，“谢谢凌姐姐，也谢谢嬷嬷，等下次去皎月宫，我就捎带去看看她，不要让她太过担心，我现在很好。”闻言铁鹰凌才抬起头来，怔怔道，”啊？好啊。“
　　饭毕天已经黑下去了，本来我们要各自回房的，但分手时我转身叫住了她，“凌姐姐，晚上要一起睡吗？”铁鹰凌愣了一下才回过身来，“可以吗？我怕你会不习惯，听他们说你生气的话身子会不舒服。”我笑笑，“不妨事，红玉和……喵喵也会陪我睡，有人陪可能会睡的更好呢。”她便立刻过来跟我碰了碰额头，挽上了我的胳膊。

　　进了暖房铁鹰凌好奇的四处看着，“哇，这是山洞吗？”说着转过岩壁，更加惊讶道，“好大的温泉。”我跟着她进去，解释道，“这是连着后山的一处温泉，山洞也是本就有的，我喜欢这儿，哥哥就命人贴着山建了房，我让把卧房设到山洞，这样转过一道岩壁就是温泉了，今冬才是第一次搬进来呢。”
　　“这真是好极了，我可以在这儿沐浴吗？”我摊摊手，“当然。”
　　铁鹰凌脱了衣服后进到泉中，把整个身子浸入泉中，又拨着水浮出来，趴在泉边，脸蛋红扑扑的，“一起？”我点点头也脱了衣服进到泉中，铁鹰凌兜头给我泼了一抔水，我也笑着泼回去，如此嬉闹了一会，直到都累了才靠坐在泉壁上。
　　我扬声叫了荆刺一声，果然他在外间候着呢，听唤忙道，“在，二爷您洗完了？要直接睡还是坐一会。”我瘫坐在泉中，“睡。”然后没等外间门打开，就先被铁鹰凌喝住了，“等等，先别进来。”门没再打开，但也没关上，我看着她回道，“先等等。”然后门才关上了。
　　铁鹰凌扶着我的肩认真道，“小妹，女子沐浴是不能让小厮服侍的。”我迷糊地看着她，“为什么？”
　　“女儿家的身子只能给未来夫君看的。”我歪歪头道，“无妨，荆刺只是奴才，这些事本该他做的。”
　　“奴才他也是男子，这是万万不行的。”看她坚持我只得叫红玉来侍候。
　　出了温泉便清醒了许多，红玉已经侍候铁鹰凌穿好了，这边给我擦着身子道，“可是荆刺伺候的不好？我听唤还惊了一跳，急急赶过来。”
　　“没有，凌姐姐说女子沐浴不该小厮伺候，坚决不让荆刺进来。”红玉愣了一瞬，继又试探道，“那日后还是我来侍候？”我摇摇头，“你又不是我的婢女，不用干这些事，就这几日你帮我侍候好凌姐姐就行。”红玉继续问，“那改天挑上来两个婢女侍候？”我皱眉摇着头，“不要，梅园一个婢女都不要。”红玉只得闭口不提这事。侍候我俩躺上床，红玉吻过我的嘴后就下去了。
　　我躺了一会儿，转过头问，“你日后的夫君是谁？”铁鹰凌闻言转过身，“这哪能知道呢，缘分的事，谁也说不清。”我也转过身，“你大我四岁，再有两年就十八，想来那时也快要嫁人了，我会不会见不到你？”铁鹰凌偷笑了下，“不会，若……我能嫁给翼哥哥，那我依旧在天使城，我们还是能见面的。”我看着她问，“你喜欢翼斩？你怎么知道呢。”她笑得很开心，“就是想起他会笑，看见他想和他说话，想以后可以一直和他在一起。”
　　晚上睡的却不安稳，迟觉追着我不放，“藩篱，我喜欢你，你以后嫁给我好吗？”我冷着脸不敢看他，早上起来还为这个真实无比的梦脸红的像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