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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十三、年少的霜3 ...


  •   后半夜几人在外屋炕上都躺倒了,荆刺添了几床被子。
      我看着哥哥道,“今晚你陪我睡可好?”
      哥哥在家永远是一副温和柔软的样子,“正好,红玉不用收拾客房了,歇着吧,我伺候小妹睡下。”
      红玉收拾好床铺,把药放在床头小几上,“那你们歇着,大少爷记得药凉些了喂给小小喝下。”
      把我扶在床上坐好后,哥哥也坐在床沿替我掖着被子,瞄了一眼红玉道,“平时只叫我刃哥哥,今儿怎么这么生分?”
      红玉把哥哥的外袍挂好,也不看哥哥,语气甚是落寞,“只希望大少爷还记得我对您说过的话,可能这辈子红玉也不会有机会叫您……刃哥哥了。”
      哥哥好笑道,“我待你和篱儿是一样的,你只管叫我刃哥哥就好。”
      红玉叹了口气,摇头道,“也不知您是真傻还是装傻。”说着就关了门出去了。
      我问,“红玉跟你说什么话了?”
      哥哥搔了搔头,皱眉道,“我也不知她刚才说的是哪句话,年前说今年过节让我过梅园来陪你,早早看着把竹林封上了,让我回去前一定要先说,她早些去把炉火燃起,等屋子热了再过去,还说喵喵若冲我呲牙别跟她一般见识,就今天还说让我别多问你的病呢,这算下来她对我说的话可多了去了。”
      “你这几天都住梅园?”
      “嗯。”
      我端过药来喝了,哥哥捧了痰盂来接我漱口的茶水,接着道,“女孩子年纪大了就心思重,你不也把病瞒着我吗?”
      我笑着躺下了,哥哥也在我旁边躺下,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让我把头枕在他的臂弯里,我直接凑过去枕在他肩膀上,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哥哥笑道,“还以为你大了,不愿跟哥哥亲近呢。”
      我喃喃道,“没有,再大你不还是我哥哥吗?只是之前没想通,怕哥哥嫌我烦,就不要我这个小妹了。”
      哥哥轻轻拍着我的背,缓声道,“怎么会,世上哪有比心疼妹妹更有趣的事儿了,我生父生母去世之后,我便只有亲近你了。”
      我亲了亲哥哥的脖子,嘟囔了一声,“我也最喜欢亲近你了。”说完在他颈侧蹭着,没一会就睡着了。

      初三之前的几天清净的很,给春华他们仨放了假,每天都和侍琴那两人跑的没影儿。
      喵喵窝在我身边睡的发热,嘟着嘴哼哼了两声,把被子踢开躺平后才没动静了,哥哥在旁给我讲琴、讲音律,也是乐得清闲,红玉进进出出的忙活着。
      及至初三,哥哥才一脸不耐烦的去了菊亭,“父亲那边也说了,你不必出去见客,好好歇着,晚些我再过来。”
      下午我让荆刺侍候我穿了红衣,再裹上厚厚的袄才下了床,刚站到暖房门口,春华他们五个便闹哄哄的进来了,天光很好,雪映着阳光很亮,我眯着眼笑道,“五位哥哥这是上哪儿玩儿去了。”
      秋田神神叨叨道,“去干了一件大事,决计日后赌钱再不输给竹林。”
      我迷糊道,“去赌房学艺了?”
      秋田拍额道,“我们五人去学不照样竹林赢么?”
      我兴致很好的又猜了猜,“你们把侍琴和抚笛忽悠去南市的舍卫大神处洗脑了。”
      侍琴笑道,“二爷真是说笑了,若由着他们欺负我俩,不是让您难做么?”
      我疑惑的看了看春华,春华没等秋田开口就先说了,“我们去西郊了。”
      我看着秋田挑了挑眉,“我猜到了,西郊圣坛,倾吐情意,永不离弃,你莫不是把冬茫卖给竹林通敌了。”
      秋田摊摊手,“话也不能这么说,若我们小冬茫没一点儿意思,我们能把他俩都弄到圣坛么,你说是吧,抚笛。”
      抚笛平日看着大大咧咧的,这会儿却有些脸红的意思,瞥了一眼冬茫才开口,“都是我死皮赖脸的追着他,他便答应平时多看我一眼,冬儿平日可跟我话都不多的。”
      小冬茫心气高傲,想必也是心仪抚笛,才不好意思说出心意,而今顺水推舟正好。
      面上却似很肯定抚笛说的,只道,“说好了,你平时别来缠着我,我得空儿了,自然想着去看你。”
      我憋笑道,“抚笛放心,我一定多给小冬茫放假,你只管来梅园玩儿,冬茫不理你的话,我招待你。”
      冬茫没说话,麻溜的就走了,抚笛道了声“多谢二爷”就追过去了,侍琴和春华进屋暖着了。

      秋田拿出一包牛肉干吃着,我站旁边干瞅,秋田瞥了我一眼,把牛肉干捧我面前让我闻着了味儿,“香吗?”
      我点点头。
      秋田又捧过去自己吃了一口,看也没看我,赌气道,“就不想给你。”
      我把头转过来,看着前方,愣愣道,“哦。”
      秋田又道,“这个牛肉干是西市那家老店买的,特别好吃,闻着味儿都香,小时候吃不着,现在路过就去买。”
      “哦。”
      秋田语气有些不好,“你是一病就傻吗?哦什么哦,不想吃吗?”
      我看了他一眼,“你是在跟我生气吗?”
      秋田生硬的“嗯”了一声。
      我突然没话说了,秋田嘲讽道,“知道你病这一场之后就消停了,好说话的很,秋冬时节我都懒得伺候你。”
      我问,“那你不想待梅园了,就调你去别的地方?”
      秋天懒懒道,“各人有各人的命,调哪个地方不一样,就得过且过着,我可一点儿都不怕你,大不了一刀砍了我的头就清静了,这辈子也就算过完了。”
      看着秋田说话这会功夫吃了好几块牛肉干了,我问,“那我现在要砍你的头呢?”
      秋天笑道,“要不要我给你拿刀去?”
      我摇摇头,过了一会又问,“你气什么?”
      “气你生气时就给人眼刀,施以默刑,你知道吗,就整个梅园像个死园,没一点儿声响;气你生气时神经敏感,怎么伺候都不对,说话不对,不说话也不对;气你生气的时机让人把握不住,自己坐着坐着就能发起火来;还气你总是把人当隐形人,好像世间只有你一个人……”
      我叹了口气,“那你这会还气我?”
      秋田吃着牛肉干,还往我这儿扇了扇味儿,“知道琉璃灯压着呢,整个春夏都像槛上寺的尼姑似的,啥事儿对你都轻飘瓢的,才气回去,不行?”
      “你是要我跟你说对不起吗?”
      秋田看了我一会道,“没关系。”还把剩的牛肉干都塞给我了。
      我心想我还没说呢,吃了口牛肉干再道,“对不起……这牛肉干没闻着香,有点柴。”
      秋田道,“凉了,要想吃,给你再买热的。”
      我点点头,“买的时候记得去账房记账,以后牛肉干我请你。”
      秋田点点头就进屋了。

      我转到后院,给柴犬喂了块牛肉干,问它,“柴吗?”它立马坐立仰头如临大敌般坐好了。
      我笑道,“是问你柴吗?没叫你小柴啊。”这柴犬我叫它小柴,一叫名儿就会乖乖坐好,这会坐的一动不动,头仰的都快翻过去了,我又喂了它一块牛肉干,它立马凑上来闻。
      我一手把牛肉干背过身去,一手摸摸它的头,“好了剩下的是我的了,你等着吃饭吧。”
      我往后退,它就跟上来,只到狗绳都扯直了,它还看着我,我真是不知道怎么办了,直接走掉会不会勒死它啊?
      正想着荆刺就过来了,朝小柴伸掌道“坐下”,它就坐下了,朝我说,“您叫它小柴它就坐下了,您走开它也就回去了,不会勒死的。”
      “哦,忘了,这狗是你训的呀,它一个是不是会无聊?”
      荆刺过去摸摸它的头,它一下站起来,前爪抱在荆刺身上,“嗯,是只母狗,您赶明儿给它找只公狗作伴,不久就能有小狗崽了。”
      我挑挑眉,“原来它刚才想抱我呀!我会留意给它找只公狗的。”
      荆刺弯腰抱着他的头,亲了它脑门儿几口,“嗯,摸脑袋就要抱,有点黏人,要抱抱吗?”
      我摸了摸它的头,把牛肉干递给荆刺,“你帮我拿着,我抱抱它。”
      小柴是大型猎犬,体格大,腿也长,抱荆刺都抱在他腰上,抱我我就得仰头,感觉一低头它就能舔着我下巴。
      荆刺又进去旁边厨房择菜了,我逗了一会狗也进了厨房,蹲荆刺旁边拿了根菜叶子,“你做饭?”
      “我给灵妈打打下手而已。”灵妈就是我奶娘,红玉的亲娘,荆刺准备把他坐的小凳给我,被我阻住了。
      看着他择完菜了又去守着灶火烧水,我一直没走,荆刺也不多问,看都不看我。他一直这样,我做什么他都不多问,问他话他就答,不问他也不说话,很适应把我当个隐形人,又或者说把他自己当个隐形人,我有些鼻酸,开口道,“石头哥哥,对不起,谢谢你啊!”
      荆刺可能直觉这个时节我落泪不对,这会情绪也不对,立马紧紧搂住我,“怎么就说这些话了,秋田那小崽子又跟你说什么了?”
      我摇摇头,眼泪蹭在荆刺的胸口,“石头哥哥,对不起,我对你做了不少坏事,我叫你贱民,还只管叫你的姓不叫你的名,我还杀了木木哥哥。”说到这儿我便泣不成声了。
      荆刺木和荆刺石是藩府的家生子,两人是堂兄弟,我五岁上四个贴身小厮中的两个,石头哥哥大我五岁,木木哥哥大我七岁。荆刺、灵、乜这些姓本是平民姓,我却拿这姓作践他们。我把他两都叫荆刺,每次喊他们也不知我叫的是谁,只得试探着应,木木哥哥就是在这试探中被我杀的。
      荆刺拍着我的背,“我喜欢你叫我荆刺呢,荆刺花多美,也别叫我石头哥哥,没的勾起往事,木木哥哥的事也别再提,我都忘了呢,从小我们这些家生子都知道,我们的命是藩府给的,来去也就一条命的事,各人有各人的命,木木哥哥命该如此,是他事干的不好,我也只需做好自己的事,没准哪天去见木木哥哥还要笑话他事干的没我好呢,才那么早就去了。”
      我一胸闷就喘不上气,荆刺抱着我坐在他腿上替我揉着心口,“我伺候好你,便是事干的好了,如今你这身子也弱,身高不见长就罢了,体重也不见长,心绪起伏大了就高热不退。”
      我轻轻喘着气道,“发热也不算大病,只不过是醒时热的有点虚,我日后发热了就乖乖躺下,再也不乱砸东西了,我会多吃饭,认真习武。”
      荆刺叹了口气道,“也只是这会最乖了,忘了不少东西,对事也不敏感,说话像个傻小孩儿,你不必说要怎样做,只看这一年会发生什么了,只是不愿晕也再不敢拿瓷片划自己了。”
      我看着荆刺,听着他说的话有点丧气,奶娘回来了,冲我笑了笑,什么也没问,看来也习惯了在我面前当隐形人。荆刺帮我裹紧袄子,背了我送去暖房。

      哥哥已经回来了,还带了一个人,红衣穿在安安身上很喜庆,他正围着琉璃灯看,见了我笑的见牙不见眼,“篱儿姐,这俩月没见你,可想死我了。”
      我问,“你平日见我有说过想我的么?”
      安安讪笑道,“平日我想你都不在嘴上说,别这么较真啦。”
      我挑眉道,“没,我以为我记错了,那你这是有事儿?”
      “我就来看看你……这琉璃灯是你的法器?有什么用啊?看着没攻击力呀。这俩月你都干嘛呢?有没有想我二哥呀?那什么……荆刺花束和古柏香袋干嘛送回来啊?”安安有一句没一句的问着,到最后都说的没声儿了。
      我说,“琉璃灯镇魂安神的,你怎么知道荆刺花束和古柏香袋的事儿?”
      安安支吾着,“我,就……就代别人问的,就我二哥啦,我让他自己问去,他说他不好过来,想必是脸皮薄。”
      我问,“若你给我送这两样,我能收吗?”
      安安睁圆了眼,“我送?那我定是不能送的,你也定不能收啊!”
      我摊摊手,“那不得了,但他却送来了,是他不自重,我也能不自重吗?”
      安安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末了只道,“也罢,我只管要个答案,别的就不管了。”
      他又摸出一本画本给我,“最后且最重要的就是我的事儿了,你可帮我上点心,这是前朝大画家的真迹,我磨了父亲好久他才给我的,想着你比我早见着空空,先替我给他,他不是喜欢这些丹青陶器什么的吗,跟他说看见这画本儿就像看见他迟安哥一样,在宫里也就有个伴儿了。”
      他俩都小我两岁,安安却不比空空大几个月,还总要充大哥哥,照顾小弟弟的愿望算是在空空这儿实现了。
      我点点头收起了画本,红玉在旁添茶,安安阻住了,把残茶一气喝完,“我这就走了,大哥还等我呢,篱儿姐你早些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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