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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偶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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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手下报告,有警察以保时捷司机涉嫌危险驾驶并妨害公务罪,要求季风协助调查,季风才注意到江于流转投倪家。
把车送去给江于流,季风认为不过出于某种惋惜或是补偿。知道她被审了。但警察审讯肯定不会打脸。没过两天季风就把事情搞得一清二楚。搞清楚以后呢,又怎么样?季风找不到什么为她出头的理由。
起码保证她不会再平白无故地被打。
这辆车自从买下,其实也大多由她开着。顾雅琪搬走后,只叫司机保养开出门一次。
季风绝不承认自己对由送车可能引发的一来二往有任何期待。
江于流竟当真从未露面。
只在拿到钥匙的时候,请司机稍候。进办公室抽了张纸。一整张A4白纸,江于流居中写下她自己的手机号和尊姓大名。
这到底算名片或是收据?
江于流当她是什么人?倘若她想要江于流的手机号,有一百种方式拿到。
季风说不清心里到底觉得可笑还是着恼。最终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对警察避而不见。听闻倪轩替江于流把飙车并袭警的罪名摆平。
倪轩派了个叫浪哥的兄弟帮江于流联系买家。江于流知道这算是折中之策。反正打开了一个出口,走门还是跳窗户,全凭她自己本事了。
江于流把日程排到爆满。浪哥再浪,天天陪着见客户,说不累是假的。况且江于流确实喝不了酒,都由浪哥代劳。于是这天中午出发去邻省的F市,江于流站在火车站门口给浪哥一连打了三个电话,浪哥才接起。
“流哥?你让他们先喝,我马上就来……”浪哥大着舌头说。以为还是在半夜里么?啊喂。
江于流没话说,挂了。
F市这家走的量很小,已经谈得差不多,再见一面铁定能敲定。
K字头,硬座。上车时,位子已经基本填满。
江于流没有行李,看着票到了靠走道的座位,被一个脸红脖子粗的大爷坐了。江于流口也懒得开,盯着那人看了一会儿。大爷起初混不吝,故意不瞧着江于流,一脸理所当然。江于流目光加多了几分阴沉。
也真是见鬼,明明不过是个瘦高的姑娘,冷汗忽然就窜出来。“神经病”,嘴里嘟囔着,缩着身子站起来溜了。
江于流套上纯灰色帽衫的帽子,遮住脸。
周围的喧闹再与她无关。
车子开动许久,正半睡半醒,隐约感到车厢尽头传来骚动。门一开一合,冲入一个身材高瘦彷如竹竿的男子,一只手摸在怀里,狂奔而来。车厢中间走道很窄,侧站着个矮胖的男人,看着敦实,被竹竿扑过来一把撞飞,像纸糊成,带着桌板上垃圾盘,摔在迎面而坐的乘客之间。一时人仰马翻。
“坐下!都坐下!”后面追的大声呼喊着推开车厢门。
江于流回头瞧瞧,又往前看,在走道不远处,一个阿姨惊呆了一样站着一动不动。
“我操你妈?……”那边胖男人还来不及扶着桌板爬起来。
竹竿本是狂奔,明明路看着好好的,脚下忽然被猛力一绊,上身直扑出去。马上去抓旁边座椅,手里刀子一下亮出来。
阿姨发出一串惊叫,连连后退。
一阵风从江于流身旁掠过。飞脚踹在竹竿屁股。竹竿还未站稳,又向前一扑。追赶的男人一把拉住竹竿肩膀,就地一按,拧住胳膊,弹簧刀滑落在地。
竹竿仍然拼命挣扎,嘴里含混不清地叫骂。按压的男人也并不手软,跪在竹竿大腿上,肩膀抵在他肩膀,不时肘击他后脑,同时死命地拧着竹竿的右手腕子。竹竿另一只手也没闲着,但被反压着,使不出太大力气,徒劳地在男人背后抓挠。
车厢一时间静默地只剩下竹竿惨烈的叫喊。又有人跟着追进来,“警察!”熟悉的声音。与此同时,制服犯人的男警手里一晃,抖出手铐。胖警察已经一刻不停地扑上去,帮忙按住犯人的另一只手,把人铐住。
瞬间沸腾,所有人都凑到走道边。沙沙的嘀咕声充满车厢,有了其他人的声音,大家胆识也壮起来,而后越来越喧闹。有胆子大的直接问警察发生了什么。
江于流早认出来,铐人那个正是带走顾雅琪的梁姓警察。早在站台检票口,江于流就看到他们一行人。料想是收队回家。江于流有一瞬间犹豫要不要换车。但F市规模比较小,去F市的车一天就这么几趟。十几节车厢,江于流心怀侥幸。
趁着人群逐渐将几个警察围拢,江于流缩到角落的位子,压低帽沿。那犯人看起来消瘦,但江于流凭两人打斗的动作也看得出:竹竿力道非常大,开始有一下几乎翻脱出来。也难怪她即使用上巧劲,小腿还是被撞得隐隐作痛。
梁队长向周围一圈打量,没找出哪一个像是刚才帮忙的。几名警察押着犯人退回到车厢连接处,两个乘警把住通道,开始沿着车厢查票查证件。
江于流心里替梁队长叫屈,怎么说也是英雄归来,就给报个K字头,搞出这么多事情。
F市。
江于流不喜欢挤在人堆里,等其他乘客下得差不多,才要往外走,一眼望到人群里梁队长,胖警察和杜白羽成三角形合围着那个枯瘦的犯人。杜白羽打扮很奇怪,完全不是她平时的风格,比较俗艳,和那犯人手把手一起提着只包。梁队长不时向周围张望,江于流马上掩身。不想蹚这趟浑水。下一站也就多几十公里。
这边江于流打电话给接站的,说坐过了。对方很无奈,无奈也没用,只好汽车追火车。
那边杜白羽和另两名女警跟犯人竹竿一起走到火车站外沿,等了一刻钟,来了辆面包车。同车的,还有老老少少四个女人。
这是一波人体运毒的团体。竹竿是领头人。这些雇来身|份|证上清白的女人被竹竿分散到几节车厢。
其中一人把毒品套着避孕套塞在□□里,滑了出来,竹竿在厕所外替女人盯着。
梁队本来只是正常地排队等待。但他这个人无论长相还是姿态,都过于正气凛然。竹竿很快顶不住,冷汗刷地淌下来。梁队拍打厕所门,竹竿小心地退了一步,梁队以平时审讯的目光横扫过去,竹竿撒腿就跑。到此地步,梁队不追都不行。
就在火车上,竹竿没审两下立马崩溃了。他们当机立断,联系竹竿目的地F市的刑警。
在逮捕竹竿的过程中,警察暴露给三名带毒者。时间紧急,只调到两名女警,于是临时把杜白羽也一起装扮上,盯着竹竿去会F市的下线。司机是下线的人,开着车子七绕八绕,到了一处挂不上星的小客栈。杜白羽和两名女警都随身配枪。两名女警是从警局里过来,身上还别了针孔摄像头。按照行动前说定的,她们先进宾馆,看一下情况。外围刑警随时准备突击。
车子在省道上开得飞快,起码说以这辆破富康而言。从发动机到后备箱,四面八方传来嗡嗡的响动。江于流听着这些响动,反而又有点困意泛起来。
光头仔的手机铃声忽然闯入。响到简直震天。江于流被吓了个激灵。对面说快来宾馆接我,连说了几遍。音量很高,江于流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但因为是方言,嗓音诡异的低哑,语速也快到出奇,江于流回味了一下才明白在说什么。
对方撂了电话,光头仔又闷头开了三分钟,才说,“对不住流哥,我亲兄弟,先去接他。”
不时弹出语音,对方也一直在运动中。还没汇合,远远听到警笛声。江于流感到不对劲,光头仔神情也紧张起来。
江于流扣下帽子,顺手用袖子把车上可能留下指纹的地方抹掉。
光头仔一个急转,车子疾停进巷子,两男一女面前。穿黑背心的男人打开后门先钻进车里,另一个凶悍的中年男人,纹着龙纹的左臂绕过女人的脖子扣在她肩膀上,右手扣枪顶在她的颈动脉。
杜白羽!
江于流吃了一惊。万幸杜白羽似乎没有认出她。
杜白羽双手被铐在身后,唇色发白,木然的神情里确有一抹恐慌。但持枪的纹身男精神显然更加濒临崩溃,手臂筋脉毕露,似乎随时将要把杜白羽捏碎。纹身男的臂窝里糊满了血,血染红了杜白羽粉色薄针织衫的整扇肩膀。
正前方停着一辆破面包,显然他们选择放弃这辆车。保险杠撞没了,车头铁皮凹陷伤痕累累。江于流稍稍偏头张望,左前轮瘪着,翼子板上有四五个弹孔。
纹身男的枪口隔着玻璃在江于流压着的帽子上晃过。
黑背摇下车窗,对着警车射击。
纹身男押着杜白羽刚刚上车,车疾速向后倒去。警方也迅速回击,江于流压下身体,一颗子弹击穿了挡风玻璃。车子往后猛地一窜,转出巷子。
转过楼角仍然偏转着向后,江于流伸手扶正方向,光头仔忽然往方向盘重重一栽。
江于流看得一清二楚,他左眉上方两厘米处多出一个血洞。
如果那一刻她没有躲……
一瞬间浑身血液都似凉透。她仿佛感到光头仔所感,血从额角滑至眉骨,一滴,两滴,粘稠地压在睫毛上。
借着楼栋的遮掩,他们只有一瞬间喘息时间。
江于流忽然打开司机车门,把光头踹出去。
“哥?!我……放我下去!……”黑背望着方向盘上的血和玻璃上的裂纹,却仿佛看不懂发生了什么。
纹身男按住他,“别他妈嚎,快走!”
江于流跃到驾驶位,换挡加油,顺手抹掉方向盘上黏滑的血液。经过巷子,有警察贴着墙往前追了几步,举枪向车轮射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