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王陈友谅续文》完颜小金

18、第三章解锁锡兰——世间真有两生花

　　是日，整个萨尔王都都沉浸在一片欢迎鼓舞中，陈友谅看到王都是如此辉宏磅礴，没想到小小的锡兰岛国竟有这么阔气的宫殿群，平日里与扎提称兄道弟的，差不多都快忘记他是国王了，此时看着王位上的扎提接受群臣叩拜，威仪尽显确确实实的是个国王。扎提国王的庆功宴上一众人等欢天喜地，国王此时心里有件事很难过，那就是陈兄要走了，莫汗师父准许弟子去南洋游历，而陈兄准备先把这位师父请去热兰蔗做客继续跟他修行瑜伽。
　　一番封爵赏候之后扎提在萨尔王都设宴准备与陈友谅践行。离别将至，扎提有些难过，此时他还藏着一桩心事，他要在陈友谅和佩瑶走之前把这桩心事了却。扎提走到陈友谅的坐位前，伸手去扶陈友谅站起来，然后他恭恭敬敬地说“陈兄与夫人可否陪我出去一趟？”只见陈友谅开怀大笑起来，“你们锡兰还有什么龙潭虎穴我没去过？嗯，我算是领教了你们的待客之道，就算我不去你也会诓我夫人去逼我就范，所以国王你要带我去哪我与夫人今天就去哪。”说完三人就骑大象朝王都的郊外去了。大约走了一个时辰，穿过雨林深处扎提把他们带到一座破败的神庙前，这座神庙看上去已经在这里几个世纪，尽是残垣断壁，唯一完好的就是最后面的一道石了，看上去却又不像自然保存下来的，这石门有明显的人工修复痕迹，镶嵌了昂贵的各色宝石。走到这里扎提停下了脚步，站在一旁没有出声。佩瑶很不解，为何整个神庙的修缮就只注重这道门呢？还是门后面另有东西，所以要修好一些，藏匿住后面的秘密。佩瑶突然注意到石门上的宝石，白色，红色，绿色，黄色，最后这里怎么只有凿好的孔，宝石是没镶嵌上去吗，还是已经被人拿走了？
　　佩瑶倒是记起来了，这颗缺着的宝石她似曾相识，会不会就是第一次扎提国王要送她那颗蓝宝石呢？现在想想那颗蓝宝石，尺寸大小，形状都适合放在最后这个孔洞中。她好奇地看向扎提，扎提此时会意了佩瑶的疑问，她他走过来从怀中拿出了那颗蓝宝石放在石门最后的孔洞中，瞬间石门开了。整个过程陈友谅但是很淡定，他知道这位异邦兄弟这是要带他们看一看自己的秘密。门后豁然开朗起来仿佛另一个世界。
　　但是陈友谅看清楚门后的世界后依然还是被惊艳到了，他刚才无非是想着这里最多不过是个藏宝处，或者有些奇珍异玩或者有些宫殿神庙之类的，但是万万没料到这门后面却是一座汴梁城！“汴梁城”三个醒目的汉字工工整整地刻在第一道石牌坊上，但是观其整个建筑群应该只是汴梁城的缩影。即便从前在南征北伐的争抢地盘生涯中自己也从未见过真正的汴梁，汴梁城早就毁在两百多年前的女真铁骑下了。他不过是从麾下儒士的收藏中看见过类似的画卷，今天却在这个离中原万里之外的岛国目睹了它的一抹影子，陈友谅意外地有些不知所措。佩瑶此时早就驻足不前，沉浸于眼前的景象。她却在恍恍惚惚中看见一座塑像，那塑像栩栩如生，佩瑶不用去过多形容它的样子，因为那塑像就是自己，是另一个自己！
　　“顾清老师！”扎提亚烈这一声把寂静的气氛打破了，回声在“汴梁”城里徘徊。
　　佩瑶缓缓转侧过身去看着扎提，他却笑着说“对不起，刚刚忍不住这样叫你！”他看着眼前的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惊得目瞪口呆，所以他此时必须给他们讲一个故事。
　　我五岁的时候母后就病逝了，父王每天都很忙，所以我感觉很孤独，我那时沉默寡言不出王宫，也无心学习。有一次父王在加勒港结识了顾老师一家，他们当时就住在我上次关你们的密室那里，顾老先生是神丹国后裔，几经辗来到锡兰。父王敬仰他人品卓越，学富五车，就邀请他来王宫教我神丹文化，可是仅一年后顾老先生就病弱体虚不便来王宫教学，为了不负父王所托他便把自己的女儿送到王宫继续教我。他的女儿叫顾清，也就是塑像上的那个，和夫人你长得非常像。顾清老师来的时候我才才六岁，而她已是桃李年华。除了讲课以外，她少言寡语，恬静内敛，从不与王宫其他人有往来，她对我确是很好的，她每次回去加勒港看顾先生都会给我带来我从未吃过的糕点。她还经会陪我去祭拜母后，回来的路上我累了老师还会给我讲故事，顾清老师是个很博学的女子，她教我诗词，汉赋，还有绘画，下棋，即便是她讲的故事也是我从未听过的传奇。她经常给我描述一座叫汴梁的城市，她说那是她祖先住过的地方，她一直都希望自己能去汴梁看一看。她很小就跟随父亲在海上漂泊，对神丹的家已经没有了印象，但是父亲总是会给他描述他们祖先生活的汴梁城。顾清老师说过，她做梦都想去看一看《东京梦华录》里的汴梁。在我的印象里老师是世间最完美的人，我当时就觉得这样美好的女人一定要有人好好保护她疼爱她，否则天理不容。在五年的教学后顾清老师向父王提出辞呈，她彼时已经嫁给了一个神丹商人并且怀孕了，她不能再继续教我了，父王当时送了老师很多财物并送他回加勒港了。那一年夏天我哭喊着要去加勒港，我想去看顾清老师，父王让人带我去了。可是……可是我看到的确是一个浑身伤痕累累，面色憔悴眼神无光的女人。顾老先生老泪纵横地哭诉，他说那个商人把国王赏赐的钱财全部挥霍殆尽，并且不断偷抢他们父女收藏的古画名册去卖掉，要是不给就打骂他们。可是顾清老师却是个性格懦弱的人，他总是不敢违背自己的丈夫，忍气吞声接受这一切。我当时看到我的老师那样我内心很痛苦，她在我心里是那样美好怎么能容忍别人这样对待她。虽然当时我才有十一岁，但是我发誓等那个混蛋出海回来我一定要把他杀了。临走时老师又给我做了糕点，但是没想到那却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一个月后我再去加勒港的时候顾清老师已经跳海自杀了！顾老先生告诉我，那个商人回来后逼着他们父女来找国王要封赏，遭到拒绝后他又开始打骂她，最后老师不堪其辱怀着未出世的孩子羞愤自杀了。我当时恨自己没能早一点去救她，如果我早来几天，或者我把她回王宫她就不会死掉了。在那之后顾老先生病逝了，他把所有的收藏都给了我，我在他的书房找到了一副顾清老师画的画，就是夫人前些天看过的那副，按照画中描绘的场景我找人从神丹运来木料耗时十年造了这里。我想这便是老师梦里的地方，不过再也没有机会送她了。
　　扎提的故事讲完了，佩瑶心情很低落，没想到这位与自己长得那么像的女子竟如此悲惨！陈友谅此时搂着佩瑶他也在感慨，这样绝好的女人是如何会被虐待的，他曾经杀人无数，可是他却从来没有过伤害佩瑶的念头，那时无论她有多倔多恨自己也是分毫不舍得骂她，甚至当年因为去追她被刘福通抓起来废了他一条腿他也没怪过她一点，世间竟会有这样的禽兽，他不解。
　　“所以说，第一次你就要送我那颗蓝宝石是把我当做你的老师了吗？”佩瑶忍不住问了扎提。
　　扎提语气平静地回答“不，我从来都知道你不是她，老师已经走了，十多年前就走了，永远也无法改变，但是夫人你的出现却让我喜出望外！”
　　陈友谅此时有些恍然大悟他对扎提说“怪不得一开始你如此看我不顺眼，处处要与我作对！你是把我当做那负心的商人了，恨不得杀了我吧！”
　　扎提笑了起来，他打趣道“陈兄若是负心人那四海之内就没有好人了！你对夫人视若珍宝，我望尘莫及啊！”
　　在“汴梁城”里四处逛了一圈三人就出来了。
　　此时是石门刚关上扎提就把蓝宝石取下来递给佩瑶，佩瑶一愣，不解他什么意思。“夫人不要再拒绝，这钥匙是我送给你和陈兄的临行礼物，此地我也没用了，我不能永远沉浸在过去的悲伤里，这么多年来我都在自责，我觉得顾清老师的死是我没能及时救她出火坑，但是自责并没有任何用处，挽回不了逝去的人。”他回头又看了一眼那座石门，接着说道“这里还是留给你们这对神仙眷侣才合适，我以后只要想起这世上还有一位与顾清老师一样的美人被人万般疼爱活得无忧无虑我就能释然些！”
　　所谓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此时加勒港风平浪静正适合船只启航，陈友谅一行准备登船离去，但是现在他心里已经装下了这个朋友，对，就是朋友，汉王当年叱咤风云称孤道寡没有人他能放在眼里，更没有人能做他的朋友，如今他却能真心真意的把扎提亚烈看做朋友，实属珍贵。远在异邦不碍惺惺相惜，今日一别纵然相距千里，但是千湖帮的商船在海上一向畅行无碍，锡兰此时已经是白银帝国商路上时时需要拜访的地方。
　　佩瑶倚靠着围栏，看着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锡兰，她百感交集，顾清的生命在这里消匿了，而她自己与顾清也许就是两生花，她帮她延续着另一段生命。她正在摩挲着手上的蓝宝石，定远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后面，递过一个盒子问佩瑶“夫人，这个怎么办？”佩瑶这才想起来这个盒子原来一直在定远这，她接过盒子把宝石装进去，心里叹道我把扎提国王开启往事的钥匙带走了，希望他的内心从此可以豁然开朗，下次再见他定会阳光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