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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赏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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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枕翻着桌上几张纸,上面列着密密麻麻地小字,墨水将纸背都浸透了。陆枕看得眼花缭乱。
“这都什么啊,参观弟子学宫?也太无聊了吧!”陆枕甩开一张。
“书宫看书一天。脑子坏了吗,看什么书,我天天在这里看书还不够,要去书宫看书?”
“参观这么多地方,怎么不参观宫主卧房?我不是说要看他女儿啊,玄宿你别误会。”
“靠!还真有参观卧房,去死啊!”
陆枕像甩脏东西一样皱着眉头把一张纸扔得远远的,手中只剩最后一张了。
“周边城镇,游玩吗?这个挺好的。”陆枕把最后一张纸美滋滋地看完,猛推了玄宿一把,将闭眼的少主推醒。
玄宿背靠着椅子,双手环胸坐在桌边,听着陆枕点评祁然给他们写的游学计划。
陆枕旋身,手在桌面上撑了一下,坐到玄宿面前的桌上,双腿晃晃荡荡,时不时踢踢玄宿坐的椅子脚。
“看这个,玄宿。”陆枕把薄得可怜的纸提到玄宿面前,指着上面的字说,“昆山宫周遭的城市,比西容繁华的,那可多了去了。”
“让祁然掏钱,可尽情的玩。”陆枕躺倒在有点凉的桌面上,用胳膊当枕头,“不用倒卖魔域特产了,我好欣慰。”
玄宿捡起地上几张被陆枕扔掉的纸,粗略扫了几眼,道:“光前面这些事做完都要花费月余的时间,恐怕你手上那一张上的,很难实现了。”
“我回头让祁然把前面的删删。”
玄宿抽掉陆枕手上的纸,将这些计划收拢成一叠,整齐地放在桌上。
陆枕顺势捞起玄宿银白的长发,放在鼻尖嗅了嗅,是一股草木的香气,极淡,混合着强大魔族特有的气息,会令他在浸入其间时血液翻涌,露出一点嗜杀的念头。
玄宿扣住他的手腕,将他不安分的手扯离,“默桑,不是说要研究长叶草吗?”
陆枕慌忙坐起,“干嘛,要我以身试药啊,不行,晚上还有什么赏雪宴要去,现在不行。”
话音刚落,祁然已经来敲门了,“两位,时候差不多了,去主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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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早有人告知过昆山宫的弟子们,赏雪宴上他们得知魔教使者就坐在宫主大人边上时,并没有过多的惊讶和慌乱。
只是会好奇地偷偷盯着二人看。
陆枕抿了口玉杯内的琼浆,恰见座下几个少男少女愣愣地注视他,便笑着抛了个媚眼。
少男少女们立刻瞪大了眼睛,开始交头接耳地讨论着什么。
“玄宿,下去和他们说话吗?”陆枕问道。
玄宿说:“你要去便自己去吧。”
陆枕端了一碟精致的点心翩翩然地下去了,朝那些看他的弟子们打了个招呼,“你们好!”
“你……你好呀。”
陆枕朝他们递过碟子,“吃点心吗?”
有一个少女道:“刚才吃了不少了,你给他吧。”她指了指身旁的一个少年,少年红着脸接过碟子,“谢谢,刚刚他们把这种糕点都吃完了,我一个也没尝到。”
陆枕展颜一笑,“这么好吃吗?”
“我叫纪秀。烟黛、小照、敖羽。”率先说话的少女一次介绍身边之人,叫烟黛的女孩长得柔美,连眉毛也是淡淡的,不敢和陆枕对视多一会儿。小照是那个要尝点心的少年,至于那个敖羽,生的硬朗锋利,满眼跃跃欲试之情。
“魔族?”敖羽毫不避讳地喊了声,“很强吗?”
“那也分等级的,有些强有些不强。我就不行,用你们的话说就是手无缚鸡之力。但是上面坐着的那个,”陆枕指了指玄宿,说道,“你这样的,他能打十个。”
“好,那就让他来试试。”敖羽把手放在剑柄上摩擦,那是一把看起来有点沉的剑,横在少年身后,要往下坠似的。
纪秀横了他一眼,她生得颇英气,嘴唇薄薄的,不笑时有点凶,陆枕对她挺有好感。
“你叫什么名字?”
陆枕说:“你问我哪个名字?”
纪秀奇道:“你还能有两个名字?”
“自然,四方天名字叫陆枕。”
他忽然感到背后像被小针刺了一下,回头看去,正好与玄宿幽绿的视线对上。陆枕勾唇,转身对弟子们说:“我得回去了。下次参观学宫时,我可以去看你们。”
他回到玄宿身边坐下,正看到夜千山和一个小姑娘在说话。
“咦,这小鬼怎么是个女的?”陆枕道,“还和宫主这么亲近?”
玄宿说:“你认识她?”
陆枕道:“就是昨晚帮她雪地里找信物啊,一朵白玉莲花,扔雪地里谁能找到。摸了半天才被长叶草割破了手。看她昨天的打扮,又带着信物,莫非是偷偷下山去玩了?”
玄宿说:“雪莲是宫主的信物。”
“所以她是宫主的女儿?这可真够巧的。”陆枕阖眼引了一口酒,那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已经朝他们走来了。
“喂,你。”夜鹃道,“你不是昨天的那个小贼吗?”
陆枕仰头看她,“我可没说我是贼。”
“那你昨天在宫外偷偷摸摸地干什么?”
陆枕说:“我当然……”当然是在找地方解手啊,裤子都快脱了撞上一个人,吓得他一个激灵。况且这小鬼当时不也是奇奇怪怪地像在躲什么一样,他还以为是遇上同道中人了。
“随你怎么想吧。”陆枕耸肩。
“多谢了,昨晚帮我找到玉雪莲。”夜鹃说。
夜千山听了他们说的话,明白个大概,对陆枕道:“小女顽劣,多有失礼之处了。”
陆枕说:“没关系,既然做客昆山宫,帮主人家一点小忙也未尝不可。”
夜鹃扯了扯青线绣边的衣角,上面也是几朵雅致的莲,好像是昆山宫的标徽,被夜鹃揪得有些皱巴。
“你们是魔族,你……后墙那儿种了不少驱魔的药草,你没有被误伤吧?”夜鹃好像是担心,但语气却像是被逼着一样的不自然,冲冲地问了一句,随即闭紧了嘴,又偏过头,根本不想听陆枕回答的样子。
陆枕说:“没有,多虑了。”要是说被割伤了手,还发了一夜的疯,该有多丢脸,陆枕觉得这种事情还不如不说。
外面忽然热闹起来,弟子们一个接一个地快步出去了,主宫打开的殿门外夜幕宁静,深蓝到远处的全黑,像一块巨大的宝石,突如其来地缀上不少美丽的星光,一团又一团的浓艳花火在空中绽开。
夜千山朝着陆枕这边微笑,或许是因为看见了女儿,眉宇间有化不开的温柔,“外面在放焰火了,要一起出去看看吗?”
夜鹃得了令,提着裙子跑出去,仰头望着夜空,呼出白白的热气。
白雪和冰雕倒映着彩色的焰火,像重新着色一般,整个昆山宫变得更加瑰丽迷幻。
“今晚是月圆啊。”陆枕看见酒杯中倒映的银月,夜千山正在远处和女儿一起看烟花。
“默桑,你想家了吗?”玄宿问。
陆枕说:“父母都不在了,哪儿还有家。玄晚我不敢想,教主……我就想想教主吧。”
“我有时候会想,既然我们也会怀古伤今,那么我们的先人也一定会如此。他们所畅想的未来,是我们的如今;我们所追忆的过去,是他们的现在。而我现下想要一窥千百年后的圣教,不知那又会是何等的场景。
是将圣教推向光明,还是将它毁灭重铸?可惜啊玄宿,我们是无法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