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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身世 ...


  •   林海市北边靠近铁路一带,有一片老房子被称为“棚户区”,是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建筑,当时城市改造还没有规划到这里,虽然是影响市容的一块“狗皮膏药”,但仍未被政府强拆。

      里面逼仄狭小,横七竖八的电线蜘蛛网似的杂乱无章地交织在半空中,斑驳破旧的房子高低起伏里出外进,咸菜干似的衣服悬挂在竹竿上,在每家每户的露台上张牙舞爪地迎风招展。地面坑坑洼洼,狗屎猫尿随处可见,杂物与垃圾一处,苍蝇和蚊子齐飞,烟囱的油烟与排污的臭水沟交相呼应……

      这画面简直不要太销魂。

      此地盛产刁民,在这里生活的大都是没什么正经工作的落魄户,居民素质和经济能力都普遍低于林海市的平均水平。窄巷里经常可以看到光着屁股的小毛孩泥猴似的到处乱串,还有每天坐在家门口闲着没事干的老头老太太,一会说说东家长,一会道道李家短。这里的人基本没什么隐私可言,谁家要是有个风吹草动,没一会工夫准会传得街头巷尾人尽皆知。

      热情仗义与自私野蛮毫不矛盾地与棚户区的贫穷与落后并存,路过此地,你经常可以看到这样的画面:熊孩子被父母追着打,小两口吵架摔东西,长舌妇指桑骂槐,街坊邻居互相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等等,五花八门的撕逼大战几乎每天都在各种鸡飞狗跳中上演。

      那天太阳特别毒,没有一丝风,天空下都是金灿灿的一片,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徐飞就是在这样闷热的天气里,挨着她妈徐静怡坐在堆满行李和各种杂物的三轮车上,摇摇晃晃地来到了这里,租了两间破旧的平房,就此安了家。住在这里的人都会想方设法往繁华的地带搬,可徐飞她们家却正好相反,究其原因,就要从徐静怡的那一段孽缘说起了。

      徐静怡家住在林海市郊县的某个乡村里,她从高中辍学回家的时候刚满十八岁,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她仗着自己长得有几分姿色而自恃清高,觉得自己这辈子注定是不平凡的,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哪里容得下她比山高比海深的雄心壮志,因而回家务农没多久,就跟着村里的小姐妹跑到市区打工去了。

      徐静怡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快餐店里当服务员,后来她嫌活多钱少,没干多久便辞职了。经老乡介绍,她很快又找到了第二份工作——在梁氏集团名下的某星级酒店里当接待员。

      梁氏集团董事长的独子梁崇山,与某家电公司老总的千金联姻三年,却未能产下一男半女,梁母对这位千金很有意见,但碍于利益关系不好让他们离婚,只好私下里撺掇梁崇山去外面找小三生儿子,以延续梁家的香火。梁崇山本来就对自己的老婆没什么真感情,乐得遵从母命,暗搓搓地四处招蜂引蝶寻欢作乐。

      在一次酒店视察工作中,青春靓丽貌美如花的徐静怡引起了梁崇山的注意,从那以后梁崇山便开始对她发起了猛烈地进攻,富二代追人的惯用伎俩全都用在了她身上。

      刚刚步入社会少不更事的徐静怡,哪里经得住这种铺天盖地的糖衣炮弹的诱惑,再加上同乡小姐妹不停地在她耳边煽动:“我们这些农村出身的小人物,文化程度又不高,光靠自己打拼是一辈子都不会出人头地的,放着好好的捷径不走那就太傻了。跟了少东家以后不说飞上枝头当凤凰,至少你这辈子吃喝是不愁了,这种机会别人想要还没有呢,过了这个村可就没了这个店,你别不识好歹了!”

      梁崇山长得不错,徐静怡本身对他就颇有好感,于是很快就接受了他的追求,不久之后便从酒店辞职不干了,当起了每天“买买买”的全职小三。梁崇山在市中心租了一套房子,把她包养了起来,隔三差五就会去找她巫山云雨一番。

      后来徐静怡懵懵懂懂地怀了孕,家里人不知从哪听说了觉得很丢脸,都劝她把孩子打掉,并强迫她离开梁崇山这个有妇之夫。当时好日子过惯了的徐静怡被金钱和爱情冲昏了头脑,哪里舍得离开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更不舍得离开梁崇山,况且这个男人曾答应过她生了孩子之后就把她扶正。于是她不惜跟家里人断绝关系,也要一意孤行地留下孩子。

      只可惜“自古男儿多薄幸,江山为重美人轻”。

      徐静怡生下来的是个女儿,自然不能如梁母所愿为梁家延续香火,这也就注定了她不可能“母凭子贵”,借此上位。梁崇山失望之余开始冷落徐静怡,本来他也玩腻了,从一个星期来一次,变成了一个月才来一次,最后留下一笔钱,干脆不来了。

      与梁崇山这个虚情假意的负心汉不同,徐静怡对他是动了真情的,把他所有的甜言蜜语都奉为圭臬,知道自己被骗生孩子之后,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死去活来,一怒之下差点把尚在襁褓之中的小徐飞掐死。紧要关头,徐飞一声啼哭拉回了徐静怡残存的理智,堪堪保住了自己的一条小命。

      虽然在激素的作用下徐静怡没有杀她,但是她是她人生中最大的一个污点,恨她是在所难免的。

      徐飞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老爸是谁,徐静怡也从来没跟她提起过,以前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直到上了幼儿园才意识到自己的家庭跟别人的不一样。懵懂的小徐飞曾问过她妈自己为什么没有爸爸,徐静怡暴跳如雷的样子她一百年都记得。

      她像个炸了毛的母狮子,五官扭曲,发了疯似的说:“他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起这个人!”

      徐飞顿时明白了“爸爸”是家里的禁忌,此后便很少再提起。

      搬来这里之前,徐静怡母女依然住在梁崇山给她们租的那个高档小区里,似乎在盼着有一天他能回心转意。梁崇山留下的那笔钱,比起梁家的万贯家产,虽说只能算是九牛一毛,但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就算物价上涨,省吃俭用也够她们母女俩活大半辈子了。

      徐静怡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在自己跟前晃来晃去,因而徐飞不到一岁就打发保姆走了,从此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妈,艰难地把她拉扯长大。这期间有将近两年的时间,她一直沉浸在被抛弃的的抑郁中无法自拔,直到把徐飞送进幼儿园,情况才有所好转,也才有了自己的时间。一下子闲下来了,她又觉得空虚寂寞冷,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梁崇山给她的打击直接让她放弃了结婚的念头,她有钱有闲,也不需要苦哈哈地去给别人打工。想通了这些,她很快又恢复了以前奢侈糜烂的小三生活,似乎只有购物和买醉才能稍微填补一下她那空虚已久的内心。

      后来这些物质也不能满足她了,她开始染上了赌瘾,先是每天跟小区里那些闲着没事干的家庭主妇一起打麻将,之后又觉得打麻将太小儿科不过瘾,又跑到地下赌场去玩牌或者掷骰子赌大小,寻找更刺激的。

      俗话说得好,“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徐静怡终于在一次警察扫荡地下赌场中栽了跟头,被关了几个月才放出来。在狱中的那段时间,有个年长的女狱警每天像唐三藏一样定时定点地给她洗脑,硬是把她洗觉悟了,出来之后真的下定决心重新做人了。

      她首先清点了一下自己的家当,发现几年挥霍下来,梁崇山留下的那笔钱已经被她败得差不多了,没有进项,要继续维持以前的生活,用不了多久肯定会坐吃山空。好在她还屯有一些以前买的金银首饰名牌包包之类的,把这些鸡零狗碎的东西卖掉,再把小区的房子退了,省吃俭用勉强还够她们母女俩维持大半年的生活。

      徐静怡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一份能够养家糊口的工作,然后租一个便宜的房子,周围最好还得有个小学,方便徐飞上下学。当年她不顾父母的反对,执意要跟有妇之夫在一起,早已众叛亲离,家里没人愿意管她。她本身工作经验有限,只好找到以前的老乡同事甚至是小区的牌友,请他们吃饭,四处求人给她介绍工作。

      这些人,在你飞黄腾达的时候,恨不得天天变着法子给你捧臭脚,等你一朝跌入谷底落魄的时候,更恨不得落井下石地踏上一万只脚,怎么可能会帮你?人家吃饱喝足了,转个身照样骂你不知廉耻,落得如今这样的下场罪有应得。

      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人心到底是肉长的,以前一个牌友看她这样一天到晚四处奔波也没人肯帮她,孤儿寡母怪可怜的,于是动了恻隐之心,在她的介绍下,徐静怡终于在棚户区附近的纺织厂,找到了一份薪资微薄的工作。

      于是就这样,在那个炎热的夏天,十岁的徐飞告别了市区繁华的生活,跟着她妈来到了这个猫嫌狗不待见的“贫民窟”,开启了她少年生活的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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