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烟火》雪花入梦

1、第1章：表白

　　已经过了晚上十点，漫天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一天，一眼望去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街道上行人寥寥，路灯打在来去匆匆的车辆上，斑驳的影子像一只只孤魂野鬼，往马路的左右两边溜了过去。

　　叶乔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带着一身风雪夜归人的寒气，拉开了酒吧的大门。

　　这家名为“遇见”的酒吧，主要是为附近大学城里的大学生设计的，风格清新雅致，文艺气息浓厚。弧形吧台旁边有一块留言墙，被装饰得像学习园地一样，上面贴满了五颜六色的小纸片，全是来这里消遣的大学生留下来的心声。

　　舞台上有个满头都是小辫子的女孩，怀里抱着一把吉他，正在深情弹唱《明天我要嫁给你》，优美的旋律不断从她指尖流出，缓缓地划过耳际。

　　叶乔一屁股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开门见山道：“来杯威士忌！”

　　留着八字胡的非主流酒保，很快便将一杯盛满橙黄色液体的水晶玻璃杯推到她面前，她拿起酒杯像喝白开水一样，一仰头就灌了一大半。橙黄色的液体从食道一路流到了胃里，辛辣的味道刺激着咽喉，呛得她直咳嗽，眼泪都咳出来了。

　　“小姑娘，威士忌不是这样喝的。”酒保皱了皱眉，笑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明天我要嫁给你啦，明天我要嫁给你啦……”

　　叶乔一听这歌词就火了，失控地吼道：“嫁你妈！”

　　她不胜酒力，大半杯烈酒下肚已经开始头晕，脸红得像个猴屁股，双肘撑在吧台上：“我失恋了！”

　　想起刚刚宋楚辞对她说的话，“我打算回老家工作，对不起，我们分手吧”，眼泪“啪嗒”一下又流了下来，头低得不能再低，下巴几乎要戳到她单薄的胸口，就在她悲伤得不能自已时，有人抢走了她手中的酒杯。

　　“你怎么可以喝那么烈的酒？”

　　叶乔抬起头眼神迷离地看向来者，嘴角抽动了一下：“徐飞，你怎么来了？”

　　宋楚辞还算有良心，分手后看到叶乔失魂落魄地往酒吧的方向走，到底不放心，就给徐飞打了个电话，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徐飞接到电话也顾不上骂这个负心汉，立马放下手中的活，从奶茶店火急火燎地跑出来找人。

　　酒吧里的人越来越多，舞台上的吉他女孩换成了摇滚乐队，音乐也从舒缓的曲调逐渐变得热烈激昂，像是在宣泄无处安放的青春热情。五彩斑斓的灯光下是一张张颓废而醉生梦死的面孔，音乐、美酒、光影、□□交织成荼蘼的夜，年轻的生命仿佛在这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释放。

　　徐飞看着东倒西歪烂醉如泥的叶乔，不自觉地收紧了拳头，精致的脸蛋气得发白，心想：“为了个臭男人这样伤害自己值得吗？”

　　面前的人有了重影，叶乔眨了眨眼睛，对着徐飞吃吃地笑了起来：“你来得正好，陪我多喝几杯。老板，再来一杯威士忌！”

　　徐飞忍无可忍，大声喝道，“老板，别听她的！”然后强行搂着叶乔的腰站了起来，“走，跟我回去。”

　　学校宿舍十一点准时关门，这会怕是赶不上了，况且叶乔喝成这副熊样，估计也过不了宿管阿姨那一关，徐飞干脆在路边打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把她们送到附近的七天酒店。

　　叶乔坐在车里也一直不安分，一会大骂“宋楚辞言而无信，不是个东西”，一会又说“我不回去，我还要喝酒，我没有醉”，神神叨叨地嚷了一路，眼泪鼻涕抹了徐飞一身，气得她差点把这货从窗口扔出去。

　　好不容易进了酒店房间，威士忌的酒劲似乎发酵得愈发猛了，叶乔刚才可能只是半醉，这会躺在床上几乎处于无意识状态。她看着天花板傻笑了半天，又开始说喃喃地说着胡话：“杜拉斯说了，‘男人都是难以忍受的’，既然这样，那我还不如跟女人过一辈子呢，找这些臭男人做什么！”

　　正要给她盖被子的徐飞，听到这句话顿时浑身一滞，拉着被子的手停在原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你说什么？”徐飞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

　　叶乔的眼睛不聚焦，目光不知散到啦里去了，嘴角微微上扬，伸手摸了摸徐飞的脸：“我跟徐飞一起过好了，徐飞比那些臭男人可靠多了……”

　　徐飞的呼吸陡然变得凝重起来，胸口不停地上下起伏。

　　叶乔眼中含笑，迷茫地向她眨了眨眼，徐飞深深地看着她，头越来越低，低到一呼一吸间都是彼此的味道，然后伸手捧起叶乔的脸，对着那张微微轻启的红唇吻了下去。

　　这张朱唇皓齿不知在多少个孤独的夜晚，让青春年少的徐飞垂涎三尺魂牵梦萦，如今多年夙愿以偿，她竟品出了一丝苦涩的味道来，空出一只手抹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泪流满面，眼泪流进了两个人的嘴里。

　　叶乔迷迷糊糊地伸出双手搂住了徐飞的脖子，本能地回应着这种超出友谊的亲昵纠缠。随着纠缠越来越深，徐飞整个人都压在叶乔的身上，唇齿间传来那个人的味道，经过神经中枢，抵达心灵深处，徐飞仿佛听到了自己欢快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轻微的鼾声——叶乔睡着了，徐飞这才意犹未尽放开她。

　　徐飞坐在床头静静地发了一会呆，然后细细密密的快乐便像泉水一般慢慢地从心底涌了上来，一直涌上了眼角眉梢，她昏暗的世界仿佛被人打开了一个角，阳光一点点的漏了进来。

　　隔天早晨，叶乔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她头痛欲裂地睁开眼睛，盯着陌生的天花板愣了老半天，突然醒悟过来自己昨晚没有回宿舍，所以这里是哪里？

　　她把昨晚的事从头到尾想了一遍，终于从一团乱麻的脑袋里捋出一丝头绪来，昨晚她在酒吧里喝醉了，然后是徐飞把她带到了这里，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一瞬间，两个女孩接吻的画面陡然在她脑子里一闪而过，叶乔鬼使神差地拉开被子一看，顿时傻眼了——她居然□□！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人打开了，从外面买早餐回来的徐飞正好撞见了这一幕，叶乔忙不迭地把被子盖好，与此同时，徐飞也飞快地转过身去，两个人一时尴尬得难以形容。

　　过了好一会，叶乔才吞吞吐吐地说：“那什么，我……我不是在做梦吧？是不是我昨晚酒后乱性，对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徐飞深吸了一口气，心里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她把早餐放在桌子上，随即转过身来直直地看着叶乔，眼睛里似乎有某种惊心动魄的东西：“你不是在做梦，一切都是真的，不是你的错，先主动的那个人是我。我喜欢你，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你要是接受不了，以后我可以离你远点。”

　　这一年叶乔和徐飞都在念大三，是她们认识的第十一个年头，怎么形容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呢？“青梅竹马”似乎不太准确，“契若金兰”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

　　徐飞对叶乔很好，好到什么程度呢？毫不夸张地说，真的可以为她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辞。叶乔曾经以为，这一生能有这样一个朋友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她很惜福，单纯地希望徐飞能陪在她身边一辈子，老了还要做养老院里的床伴。但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们的关系会变成这样，尴尬之余更多的是震惊。

　　她张了张嘴，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可……可是我们两个都是女孩子呀！”

　　徐飞满含希冀的眼神倏地暗了下来，叶乔会说这样的话并不意外，只是她一厢情愿地抱着一丝幻想罢了。她垂下眼帘，沉默了一会，平静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放心，昨晚不是你想的那样，衣服我已经帮你叠好了，就放在床头柜上。早餐我买了你最喜欢吃的煎饼果子，你吃完了再回学校吧，以后没事我不会再去碍你的眼了，你要是遇到什么困难，我随叫随到。”说罢，徐飞转身走了，留下一脸懵逼的叶乔。

　　叶乔的脑子还处于缺氧状态，等她会过意来裹着床单追出去，徐飞已经消失在过道里。

　　她心事重重地回到房间，盘腿坐在床上郁闷地想，徐飞是什么时候对她有那种意思的？她说是很早以前，到底有多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