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君安然》磬痕之

12、眼前人

　　眼前哪里是什么姑娘，手中把玩着竹萧的人正是那日夜里见过的林望洲，林中郎。此刻光天化日之下，君然第一次看清了林望洲的模样，五官舒展，眉毛弧度恰到好处，鼻梁高度恰到好处，嘴唇厚度恰到好处，组合在一起，就是这般，温其如玉。他的眉心有一颗淡淡的红痣，阳光下看起来，平添了一丝佛性。但是他却又有动物一般的眼神，是介于猫的警惕和虎的无所谓之间的动物的眼神，非常巧妙地冲突的结合。
　　这样的矛盾和冲突美，让人要么想要靠近，摘下面具一探究竟；要么，想要征服或毁灭这超脱于常人的清冷。
　　君然是个初生的牛犊，未曾被这社会固有的规则所束缚，自然是好奇多于害怕的，不自觉地想要靠近，摘下面具一探究竟。多年后回想起来，不过是少女怀春，见色起意罢了。但此时的君然并不知，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突然加快，伸出去的捧着果子的手静在两人中间，伸也不是收也不是。
　　林望洲只是瞧着她，没有动作。突然，君然好像明白了，抓了几颗往嘴里塞，想要证明并没有毒，一边嚼着，一边把果子递向他。
　　林望洲终于开口说话了，“这果子我吃过，并不喜欢。”
　　哦，君然识趣地收回手，在旁边坐下。絮絮地说，“对不起，刚才我还以为是……军中有……女眷……因为……我以为军中只有我很闲……”君然偷瞄了一下林望洲，自己好像又说错话了。
　　“其实，你吹得很好，我虽然不懂音律，但是，还是非常好听的，让我想起了在家乡的日子。”一开始吹捧人，君然说话又利索起来了。
　　看得出身边的小医师努力想要活跃气氛，林望洲思索了一会儿措辞，“我平时习惯一个人来此，获得片刻宁静，今日无欲多说话，还请谅解。”
　　很明显的逐客令，君然生生理解成了另外的意思。听了师兄的八卦，有些同情这个林中郎，开心地自告奋勇，“没关系，我也是一个闲人，以后我来陪你聊天解闷儿！”煞有介事地拍了拍胸脯。
　　一阵微风吹过，林望洲的睫毛微不可察地动了动，笑了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这更像一个下意识的表情。
　　“好了，我得回去为伤员换药了，明日再来，再见！”君然站起来，与林望洲道别后，收拾好刚洗的药材，匆匆回到后备区去。
　　“周是师兄，咱们军中有没有女眷啊？或者……擅长音律之人？”在为伤员换药时，君然忍不住好奇问。
　　“见你也是有文化的，怎地才来几日就跟着谁学坏，胡思乱想了？”周是师兄难得地板起脸。
　　“不不不，师兄你误会了，我……我是说有没有什么将军的亲人在这儿，我今天仿佛听到有箫声。”君然想了想，今天碰到林望洲的事还是不要对别人说。“很好听，但是军中似乎很少有人会吹得如此好，所以好奇。”
　　“小七医师可是想女人了？”正在被周是换药包扎的将士一脸过来人的坏笑调侃君然，“你呀，可以坐船到对面的镇子里去……”
　　王周是手上力道一大，痛得他说不出话，再不敢调侃了。
　　“没有。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军营中需要的是雷雷战鼓，嘹亮军歌，而不是阳春白雪的竹萧。”
　　“哦……”君然闷闷地低下头。怪不得林望洲要在如此偏僻的地方，这样一想，觉得他更孤独了，和整个军营格格不入。父亲是保家卫国、战功赫赫的镇西大将军，受这一方水土的尊敬；而他自己或许本是朝堂之上足智多谋潇洒倜傥的文官，却不知为何被指派到此处，也因武将们的偏见而不受待见。也并非兵戈铁马不适合他，只是，君然觉得，这个人更应该是生来握笔、辩论、或走马天涯饮酒吟诗的人。

作者有话说

　　若你一直看下去，会发现林望洲其实是一个非常非常温柔的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