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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岁月静好 ...

  •   这是林思存来西山的不知第几个早晨,竹林里静得只能听见雪落的声音,说不上来为什么,他从小就喜欢也习惯这样的空寂。可能是由于自身性格原因吧,他不喜欢说话,不爱与人交谈,从小到大也没有什么玩伴,与爷爷相依为命,而爷爷的离世,似乎让他柔弱的内心忽然变得强大起来,尽管他自己意识不到,但看着眼前的腊梅被雪花打落时,他从未有过像此刻这样强烈的守护欲望。以前看见狗都会绕路走的林思存,现在看见花落时,竟然也会产生与世界为敌的怜爱来。
      欧阳竹见他连续几天都早早地起来站在门前一动不动,生怕他有什么意外,又不想让他感觉自己被监视,于是便偷偷地躲在窗前紧紧地盯着,等天亮透了以后才轻轻地走到林思存身后喊他一声。
      “存儿”欧阳竹问,“你每天起这么早,可是这山上你住不习惯?”
      林思存转过身望着欧阳竹摇摇头,又继续看着眼前如鹅毛似的小雪片。
      “如果觉得这山里无趣”欧阳竹想了想,“我便带你下山去住。”
      “这里挺好的”林思存说,“我喜欢这里。”
      “你有什么想要的只管与我开口”欧阳竹说,“不必害羞的。”
      “谢谢先生”林思存说,“一切都足够了。”
      一切都足够了,只是心里的缺口,无论如何都填补不完整的。
      “还希望你不要觉得亏欠我”欧阳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现在所使用的一切东西都是你爷爷留给你的,知道吗?”
      衣食住行都可以用金钱衡量,可恩情与陪伴该如何明码标价呢?林思存在心里这么想着,还是不由地说了句“谢谢”,然后静静地看着远方一动不动。

      雪不知下了多久,芸儿出现了。
      “嘿”芸儿像猫似的跳到欧阳竹与林思存面前,“连翘姐姐做了腊八粥,让我来喊你们呢!”
      “腊八粥?”欧阳竹喃喃道,“已经腊月了啊!”
      “难道今天又是什么特殊的节日么?”芸儿问。
      “今天应该是腊八节吧”林思存无比惆怅地说,“以前每到腊八节时,爷爷才会做腊八粥。”
      欧阳竹不知怎样劝慰一个失去亲人的少年,但他想,既然忘不掉的事情就努力记住吧,哪怕想起来是疼痛的,也比千方百计去逃避回忆要好。更何况,让一个正在成长的少年去逃避内心真正的情感,是多么残忍的事情。于是,他便顺势说道:“爷爷煮的腊八粥我没吃过,但我知道爷爷藏的酒十分好喝。”
      “我记得有一回”林思存看着芸儿说,“芸儿也吃过爷爷煮的腊八粥。”
      他期待着眼前的芸儿给出评价,可芸儿这个名字在欧阳竹听来是陌生的,在现在的芸儿听来也是陌生的,只有林思存一人知道眼前这个女孩叫做芸儿。
      “芸儿又是谁?”芸儿木讷地看着林思存问,欧阳竹也看着林思存,等待他的答案。
      “你以前告诉我你叫芸儿”林思存困惑地说,“不是吗?”
      “以前?”欧阳竹突然皱起眉来,焦急地问,“以前是什么时候?”
      “几个月前吧”林思存被问得莫名其妙,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因为芸儿似乎真的像不认识他一样。
      “连翘姐姐煮的腊八粥都快凉啦”欧阳竹忽而转移了话题,“你们知道关于腊八粥还有一段传说吗?”
      林思存和芸儿同时摇摇头。
      “据说当年朱元璋落难在牢监里受苦时,当时正值寒天,又冷又饿的朱元璋竟然从监牢的老鼠洞刨找出一些红豆、大米、红枣等七八种五谷杂粮。朱元璋便把这些东西熬成了粥,因那天正是腊月初八,朱元璋便美名其曰这锅杂粮粥为腊八粥。美美地享受了一顿。后来朱元璋平定天下,坐北朝南做了皇帝,为了纪念在监牢中那个特殊的日子,他于是把这一天定为腊八节,把自己那天吃的杂粮粥正式命名为腊八粥。”
      “所以朱元璋能够平定天下,要好好感谢当年那只老鼠的救命之恩啊!”芸儿说。
      “是啊!”欧阳竹回答,似乎刚刚的惊慌从未有过似的,而事实上,他在心里一直寻思着这件事情。
      吃腊八粥的时候,芸儿又将这个故事复述给连翘听,连翘听得津津有味,竟没发现欧阳竹与林思存什么时候离开了房间。
      “存儿”欧阳竹与林思存来到亭内,“你以前就认识这位芸儿姑娘吗?你除了知道她的名字以外,还知道其他的事情吗?”
      “怎么了先生?”林思存不解地问,“芸儿姑娘不是你的女儿吗?”
      欧阳竹摇摇头说:“几个月前我与她也不曾相识。”接着便把与芸儿相遇相识的一些经过说与林思存听,林思存听完心里空落落的,十分难受,为芸儿所遭受的事情感到痛心与悲愤,可惜他也不知是怎样的一户人家,会这样对待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想着想着,又同病相怜起来,如今他与芸儿都是恩从欧阳先生,若没有欧阳竹的好心收留与善待,此时的芸儿或许已不在人世,而此时的自己,也不知叶落何处。
      “先生不妨派人去城南边上的村落里打听打听,”林思存说,“我只记得有一回她说自己要赶回乡下收衣服去了。”
      “也只能这样了。”欧阳竹交代道,“芸儿的事情不便与旁人说起,你就当做认错人了吧。”
      林思存点点头,但从那时起,他对芸儿便不自主地生出更多疼惜与怜爱来。
      半月后,欧阳府的管家将有关芸儿身世的消息带到溪园竹里,欧阳竹才放心地正式地收养芸儿为义女,并给她取名叫欧阳婉芸。欧阳竹手下的百名弟子听闻师傅突然多了位义女,心里都十分忐忑,毕竟他们每个人都想成为欧阳竹的接班人,只是争来争去争了那么多年,谁也没有料到中间会突然多出个义女来。欧阳竹的大徒弟李长龙对此十分不甘心,他派人四处打探有关芸儿的来历,欧阳竹知道后很生气,并且警告手下所有弟子,不承认芸儿这位师妹便是不承认他这个师傅,见欧阳竹态度这般坚定,从此,也没有人再敢打芸儿的主意。而这些事情,芸儿与林思存不曾知道半分,自腊八节后,他俩每天都窝在欧阳竹书房里看医书读诗写字,偶尔会跟随欧阳先生去山上挖草药,对于医学芸儿明显比林思存感兴趣得多,她自己也说很喜欢草药的味道,甚至把草药做成香包随身佩戴。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寒冬至末,天气慢慢升温,山里也渐渐多了些欢快的声音,不再死寂一片。一天午饭过后,芸儿见天气不错,虽然风吹来还是让人有些生冷,但她还是独自爬到后山顶上坐了一会,没多久林思存也跟着来了。
      “你在看云还是想事情呢?”林思存轻轻地坐在芸儿身旁问。
      “都有。”芸儿淡淡地说,“想事情多一点。”
      “美好的事情怎么能独自享受呢?”林思存笑笑说,“还不说来与我分享一下。”
      “我都不曾说起自己想什么,”芸儿无奈地问,“你怎就知我在想好事情呢?”
      “如若不是好事,”林思存反问,“怎会想事多过看这样好看的云呢?”
      “是不是人都喜欢把自己的情感强加到世间万物身上?”芸儿感叹道,“你认为是好的就希望别人也和你一样认为是好的,你开心的时候就希望花会笑,你难过的时候就希望云也跟着你流眼泪,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被理解啊。”林思存忽然也惆怅起来,“人都渴望自己被感同身受,然而人与人之间感同身受不易,只好寄希望于万物,祈求万物能与自己同悲同乐。”
      “这不就叫做‘自作多情’嘛!”芸儿突然苦笑一声,“我刚刚其实在想自己到底是谁,从哪来,要往哪里去罢了。”
      “人来时并非所愿,去时亦未征得同意。”林思存安慰道,“何必活得那么明白,满足当下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明天太阳能照常升起,其他一切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芸儿细细地端详着林思存,半晌冒出一句:“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这句话让林思存怔了一下,是啊,我们曾经见过,只是那时候,你天真可爱,我对世界的认知也干净地像一张白纸。
      “在云里雾里吧。”林思存傻笑说。
      就这样日复一日,他们在山里云里雾里的生活了好多年,不知辛亥革命的爆发,不知大清王朝已走向灭亡。欧阳竹本打算让他们在山间生活一辈子,不问世事,不被打扰,这样自然也就不会受到外来的伤害。然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事,往往身不由己。
      林思存曾经指着天上的漂泊不定的云对芸儿说:“云是鸟的好朋友。”
      芸儿也曾目不转睛地望着天空问林思存:“为什么此刻它们没有相守在一起?”
      林思存回头顺势看着芸儿的侧脸眼神略带忧伤地告诉她:“因为它们只有过一次美丽的邂逅。”
      一次?芸儿的心里闪过一丝难过,像是晚风不经意间带动的浪花,没有惊动任何人,她就是那种会为了一只蚂蚁的死而心疼好几天却不愿让旁人知情的女孩。
      后来......
      它们没有了后来
      云会变
      鸟没有中心

  • 作者有话要说:  真是想起来了后文,工作一忙又全部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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