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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一眼定情 ...

  •   夜色像被极浓的墨染过似的,江笠笙离开百夜楼后没有直接回家,穿过幽暗的长长的巷子来到城南码头,码头风很大,依稀有两三人影。他找了处不易被人发现的角落坐下来,风声与浪声掺和在一起,江浪时起时落,亦如他此刻的心情一般,时而惶惑时而深沉。原来,长大也是一件需要面临风险的事情。
      雪曼静静地坐在梳妆镜前,端详着自己的脸。卸下胭脂水粉的她,好像更加妩媚动人了。金娘有许多干女儿,从小雪曼身边就不乏姐妹,她们一起玩乐、打闹、说笑,她们睡在同一个屋子里,一起学习才艺,她以为美好的生活会一直这样延续下去。直到十岁那年的一天里,金娘突然将雪曼带走,并且告诉雪曼,今后就要和自己同吃同住,从那时候起,雪曼穿的衣服,吃的东西,睡的床,全都是最好的。一开始雪曼还能被这些新鲜的事物所吸引,到了后来,她才发现,自己每天要学习很多自己不喜欢的礼仪,规矩,才艺与讨男人喜欢的绝招,她想回原来的大屋子里和以前的姐妹们同吃同睡同乐,无忧无虑,却不曾想到,再与姐妹们相见时,已经浑然不记得曾经彼此相识过。姐妹们嫉妒雪曼比自己过得好,雪曼羡慕她们拥有不被约束的生活。得知一切都已回不了头时,她便明白,今后只能努力地活下去。从十五岁开始,她就跟着金娘混迹各种交际圈,达官贵人狰狞的脸,看着一本正经却又谄媚的学者,这些都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一年一年的积攒下来,雪曼也从这些人身上学到不少本领。只有一次,雪曼因在饭局上出神,连累金娘出糗,金娘回家掌掴了她几个耳光,她心里很不痛快,便顶了唯一一次嘴。雪曼含泪问道:“当初为什么选我?”金娘冷笑一声:“因为马局长说你长得水灵,脸蛋好看。”她才终于明白,原来金娘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讨好她的情人或者说权力的象征——马局长。从那时起,她也明白自己不过是一枚任人操控的棋子,所言所笑,都身不由己。雪曼成年以后,马局长一直对她虎视眈眈,只不过碍于金娘的面子不敢直说,金娘也一直知道马局长的心思,但她害怕时局动荡,马局长毕竟年纪大了,好景不长,所以想再等等,再等等是否会有更合适的人选。而雪曼最厉害的地方,是她既可以看出金娘的算盘,也能安抚好马局长骚乱的心。
      除了在必要的场合与必要的人面前,雪曼从来不笑。尤其是当自己一个人独守着房间的时候,她不想拥有任何情绪与表情。顷刻间,她看着镜子里的人忽然出了神,又忽然被窗户外的声音惊醒。窗户外边好像有人在敲着玻璃,她很好奇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因为以往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迈着揣测的脚步,走至窗前,小心翼翼地拉开窗帘,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脸孔立在窗户外,雪曼心稍稍往上提了一下,神色先是一紧后立即恢复平常。窗外的人用手势示意雪曼让自己进去,她与窗外的人对视了一小会儿,思考着要不要放他进来。在百夜楼首次登台演出后,受到追求者的表白便不胜其数,为见她一面花招尽出的人也遇过不少,可像此刻这人这么大胆的,还是头一次见。雪曼倒不是害怕他会对自己有什么危险,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人瞧多了,她总觉得这个人与其他人都不一样,所以真正让她害怕的是自己的直觉会不会落了空。
      再三犹豫片刻后,她决定冒险放他进来。雪曼打开窗户,晚风吹进房间,有些许凉意。她警告他不可以有太大的动静,让她意想不到的是,窗外的人竟悄无声息地跳进她的房间,并且不留一点痕迹。雪曼瞪大眼珠子压着声音质问他:“你到底是谁?想做什么?你怎么知道我住这?还有你是如何上来的?”
      “第一,我是我。第二,来这赔罪。第三,我跟踪了你。第四,爬上来的。”原来在码头呆了一会儿的江笠笙,忍不住内心的冲动,又跑回百夜楼找雪曼来。
      “你胆子可真大。”雪曼轻蔑地说,“你可知道被发现后自己会有什么后果吗?”
      “我不知道。”江笠笙毫不在乎地回答,“你的脸肿了,小时候我被父亲打完后,母亲都会偷偷拿着一个去掉皮的熟鸡蛋到房间给我消肿。你要不要试一试?”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雪曼冰封的心像被锥子刺了一下似的,差一点点就被江笠笙瓦解了。可到底眼前这个人是雪曼啊,她听过的花言巧语数不胜数,又怎会被一句话打败呢。
      “你别这么可笑,行么?”雪曼无奈地说,“我说过了,我不会也不可能接受你的。”
      “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没有追求你的意思?”江笠笙认真地说,“我没想到我朋友他会偷偷跑去百夜楼,还点了那么多酒,如果不是真的超出能力范围之内,我也不会拉你下水,害你......”
      江笠笙一时激动提高了说话的声音,惊动了外面值夜的下人。他们问雪曼怎么了,雪曼赶忙捂住江笠笙的嘴,然后紧张地解释自己在练歌。她知道不可以再刺激眼前这个人了,他身上有一股倔强之劲,以至于后来雪曼每次见到他都会不寒而栗。雪曼回头时,恰恰撞上江笠笙深邃的眼眸,那眉宇之间透露出来的英气,与达官贵人的狰狞,一本正经的学者模样都有所不同。一时之间,差点又忘情。
      “行了,鸡蛋你留下。”雪曼将手从江笠笙脸上拿下来说,“人可以走了,以后别再出现在这里,很危险。”
      “你很善良。”江笠笙欣慰地笑笑,“和我在百夜楼里见到的那些舞女一点都不一样。”他以为自己这话是夸赞,却不曾想对于雪曼来说,这是一种极大的侮辱,反手给了他一记耳光,又重又响。伴随着这一掌,金娘真被惊动了,她赶忙走来敲雪曼的房门,雪曼也做好再次被金娘责打的准备,从放江笠笙进来前一秒,她便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给了江笠笙一个白眼后,雪曼匆匆地走到门口给金娘开门。
      “母亲...”雪曼打开门,不敢目视金娘,一直低着头。
      金娘猛然冲向房间里,却不见半个人影。她质问雪曼方才在做什么,雪曼刹那间红了眼眶,自己扇起自己耳光来。
      “你这是在做什么?”金娘皱着眉头。
      “我想自己做了对不起母亲的事情。”雪曼极其委屈地说,“我为什么会这么糊涂,竟不能记住母亲的警告,还好没有发生不幸之事,若发生了,我又该有何颜面来见母亲,岂不是辜负了母亲这么多年的栽培吗?”
      “行啦。”金娘走到雪曼身边,替她拭去眼泪,此时她就像是雪曼的母亲,安慰着自己的女儿,“以后的路还很长,母亲只希望你能嫁与好人家,让百夜楼有所依仗,就足够了。”
      “女儿记住了。”雪曼靠在金娘怀里,“母亲只管放心吧,雪曼不会让您失望的。”
      金娘摸摸雪曼的头,两人互相道晚安后,金娘便离去了。也是在一瞬之间,雪曼收起刚刚歇斯底里的悲伤,冷冷地问:“你走了吗?”
      江笠笙不知从哪一跃而下,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你是马局长身边的人?”雪曼看着江笠笙,有些生气。
      “你抬举我了。”江笠笙自言惭愧道,“马局长哪是我能高攀的。不过方才又害你受伤了,我总不能明白,为什么你这么怕她呢?”
      “你这么厉害,能跳能飞还能爬。”雪曼高傲地说,“还用我告诉你吗?”
      “我的厉害不及你万分之一吧?”江笠笙露出一副有深度的笑脸说,“会唱会跳还会演,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你呢?”
      “那你告诉我,你喜欢哪个我?”雪曼突然软下声音,妩媚地走向江笠笙,将手搭在他的肩上说,“你回答我,我就让你知道真正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江笠笙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猝不及防,不知所措,手心一直在冒汗,神情明显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刚刚还满目自信的他,现在眼神却在不停地闪躲,他一秒都不敢直视雪曼。而雪曼却步步紧逼,他一直往后退,直到没了退路,坐到雪曼床上,紧接着,雪曼毫不示弱地将他推倒,并将手慢慢地移向江笠笙胸口,此时此刻的江笠笙灵魂都在颤抖,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就在雪曼准备解开他第一颗纽扣时,江笠笙立刻制止了她,并且迅速站起来逃离开雪曼身旁。
      “怎么?”雪曼挑逗道,“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么?”
      “不,我从来没有想过。”江笠笙惊魂未定,“请你自重,再见。”
      说完就立马消失在房间里,留下雪曼一人坐在床上。尽管已经用尽绝招,雪曼还是不知道他是谁,究竟想做什么。想着想着,忽然瞥见地上有一个小册子,像是刚刚江笠笙掉落的东西,秉着好奇的心思,雪曼觉得自己捡到宝似的慌忙之余又带有十分惊喜地打开这本不新不旧的本子。上面写着:“城南军校,江笠笙。”
      江笠笙回到家里已经深夜,害怕惊动父亲,所以没走正门。只是这半夜,他怎么都睡不着。与此同时,雪曼也失眠了。对于生命里无意间闯入的那个人,你总会好奇他是谁。
      天空灰灰的,不知道为什么,坏心情总会遇见坏天气。一大早窗外就下起毛毛细雨,这天也是说变就变,昨天明明晴空万里,微风习习,今日就跟换了副嘴脸似的,让人心生不悦。
      金娘见雪曼气色不好,不宜出门见人,所以许她今天在屋里修养。马局长听闻雪曼身体不好,立刻派人来送了不少好货,他本想趁这次机会与雪曼好好单独相处,谁知金娘却故意设法将他支走,于是心里对金娘也起了愤恨之意。却也不敢表现出来,毕竟除了昔日的情分,马局长与金娘也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少不了有利益往来和纠纷。
      雪曼常常呆坐在镜子面前,倒不是觉着自己有多好看,只是她早已习惯把镜中的自己当作是知她懂她的姐妹来相处,一个人得有多孤独,才会习惯性地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啊。
      金娘前脚刚离开大门,江笠笙后脚便踏进雪曼房间。他在雪曼的镜子里越走越近,而雪曼看着镜中的自己与江笠笙,倒也没有多么震惊,仿佛这样的画面已经是预料中的事情一样。
      “猜到你还会回来,”雪曼眨了眨眼问道,“只是怎会这么早就来了?”
      “比你想象中还要早。”江笠笙笑笑,“刚刚一直在屋顶上躺着。”
      “这次来又是为何?”雪曼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没有通行证学校不准进。”江笠笙顿了顿,“难道没有在你手里吗?”
      “你这就冤枉我了,”雪曼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你说的那东西我可听都没听过。”
      “果真如此?”江笠笙怀疑道,“它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既对我没好处,”雪曼笑笑,“我还留它做什么呢?”
      “抱歉。”江笠笙对着镜中的雪曼点了下头说,“又打扰了。”
      说完便转身朝窗户那走去,准备离开。雪曼忽然站起来转过身,不满地说道:“你真把这里当成你茶余饭后玩乐的地方了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对不起。”江笠笙满怀歉意地说,“我不该来的,或许一开始我就不应该怀有任何期待。”
      “你终于承认你的期待了,”雪曼得意地说,“第一次见面,我就警告过你,追求我是没有结果的。”
      “你要我怎么说你才相信,我没有追求你的意思!”江笠笙回过头来望着雪曼,眉头紧皱着,“过往与现在都到此结束,你不用想起我,我也会忘了你。”
      “你到底什么意思?”雪曼也皱起眉头,“过往是什么时候,我们曾经见过吗?”
      “不必再说了。”江笠笙叹了口气,“是我好奇心太重,今后遇见就是路人,谁也不欠谁的。”
      说罢,雪曼见他去意已决,立即从身后拿出江笠笙昨晚遗落在此的通行证,她紧握着通行证,并且举起来看了看说:“军校的,要是学校知道你常踏入烟花柳巷,还将这么重要的东西落在一个舞女的房间里,学校还会要你么?你的同学老师,都将怎么看你呢?”
      “果然在你这。”江笠笙冷笑一声,“你我无怨无仇,又何必互相为难,得饶人处且饶人。”
      “告诉我你是谁,”雪曼突然认真道,“说出你接近我的目的,背后的人又是谁,我便还你。”
      “好。”江笠笙坦诚地说,“我叫江笠笙,是城南军校的学生,祖上为官,从父辈开始便做起了盐买卖,目前也算是城南最大的食盐供应商。我父亲叫江严于,我是他的第二个儿子,他一点都不喜欢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说到这雪曼偷偷地低下头笑了笑。)接近你没有坏目的,不过也只是想弄清楚你是谁罢了。”
      “前半部分的真假还有待考证。”雪曼似信非信地说,“后半部分你说接近我只想弄清楚我是谁不免有些牵强吧?常进出百夜楼的人有谁不知道我是谁?”
      “所以为了了解你,”江笠笙说,“我人生中第一次进舞厅,害兄弟沉迷于此,才会闹出后来的这些琐事。”
      “那后来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雪曼依旧不可置信地问,“为何还要跟踪我?”
      “想印证自己的猜想。”江笠笙回答。
      “什么猜想?”雪曼又问。
      “在外人眼里,你虽然金贵无比,”江笠笙轻声地说,“可在这间屋子里,你却从小就不快乐。”
      这句话一下子击中雪曼的内心,她转过身去拭干眼角不由自主溢出的泪水。同时,心中也对他卸下防备,最起码,他不是金娘派来试探自己的人,如果是的话,早在昨晚她放他进来的那一刻,自己就被金娘拆穿了。他也不会是类似马局长一样对她虎视眈眈的人,因为除了金娘与雪曼自己以外,没有外人再知道,自己从小有多不快乐。可她还是不解,这一切他是如何得知的。
      “这些都是谁与你说的?”雪曼清了清嗓子问。
      江笠笙的思绪一下子又拉回到许多年前的那个清晨,自己与哥哥第一次在城南边上,遇见她奄奄一息的模样。冰凉的身体,伤痕累累的肌肤,紧闭的双眼......若不是幸好遇见,此时此刻,她应该生活在另一个世界了吧。江笠笙以为,自己当年救的人就是雪曼,他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人,与雪曼长着同一副模样,叫芸儿。芸儿才是江笠笙救的人。至于雪曼,她是芸儿的孪生姐姐,当年在何府哭闹得厉害,被何府一老妈子卖予人贩子,人贩子又转卖给金娘。
      那些被年华褪去的过往,如今又像是久别重逢的故人一样,再次踏入雪曼的记忆。夜里的哭号,清早的示好,这一幕幕,她何曾忘却,只不过是假装遗忘而已。看着雪曼颤抖的身体,江笠笙心想,那些不开心的过往,都不要再提起了吧。一个人是要多残忍,才会在别人伤口上撒盐啊。
      “还是对不起。”江笠笙自责道,“过去的请让他过去吧。人这一生,最终都不过只有一个目的地,便是死亡。所以,让我们活在当下,珍惜当下,只祈祷将来,不再有大起大落,也无大悲大喜,这样就足够了,对不对?”
      雪曼背对着江笠笙,没有回应。江笠笙知道此刻她很悲伤,她在掉眼泪,可语言在伤痛面前是最苍白的。于是他想起小时候,自己每每惹母亲伤心难过时,就会扮小丑逗母亲开心,看着鬼灵精怪的自己,母亲没过多久真的就笑了。他不知道这个办法对雪曼来说是否管用,但他还是想试一试。
      江笠笙绕到雪曼面前,开始做起鬼脸,用尽绝招,又是翻跟斗,又是跳的。真的又没过多久,雪曼就笑了。看见雪曼露出微笑,江笠笙心里舒畅不少,慌忙递上自己的手帕给她擦眼泪,雪曼接过手帕时不小心碰到江笠笙的手,江笠笙害羞地赶紧收回来,雪曼被他的一举一动深深吸引着。她第一次见这么单纯天真可爱的男人。不,应该说男孩。
      “诺,这个还你。”雪曼把通行证递给江笠笙,“以后可别再弄丢了。”
      “谢谢你。”江笠笙接过通行证,摸了摸自己的头傻笑着说,“那我去学校啦,告辞。”
      “喂,”雪曼喊了一声,“你还来么?”
      “来做什么呀?”江笠笙傻傻地看着她问。
      “你真的不喜欢我么?”雪曼再次问了这个问题,这次却发自内心地希望得到肯定的答案。
      “额,”江笠笙苦恼地想了想,“我不知道喜欢一个女孩子是什么感觉,和喜欢哥哥的感觉一样吗?”
      “你把眼睛闭上。”
      江笠笙听话地闭上眼睛,雪曼轻轻地走到他身边,并且拉起一只手放在自己腰上。她感受到江笠笙的颤抖,又把脸凑到他耳边问:“你心跳加快了没有?”
      江笠笙猛然撤回自己的手,往后退了一大步。
      “这样不好。”江笠笙额头冒汗,低着头说,“你应该爱惜自己。”
      “你嫌弃我?”雪曼难过地问,“你看不起我?”
      “我...”江笠笙无力辩解,他只是单纯地希望与她保持距离而已,“我不会看不起任何人。生而为人,本就是一个悲剧,谁又有资格看不起谁呢!”
      “我虽在百夜楼长大,”雪曼说,“除了马局长拉过我的手以外,没有任何男人敢碰我一根汗毛。”
      “为何马局长敢?”江笠笙心底又生起些许好奇。
      “因为母亲原本打算将我奉献给马局长的。”雪曼叹了口气,“如今马局长年事已高,母亲觉得将来还会有更好的人选,便一等再等。”
      听到这,江笠笙心里情不自禁地伤感起来,他甚至有种想立马带她逃离这个火坑的冲动。
      “什么叫做更好的人选?”江笠笙弱弱地问了一句。
      “像马局长一样,有权力的。”雪曼看着江笠笙无奈地笑笑,“或者比他更有权力的。”
      “权力有那么重要吗?”江笠笙不解地问。
      “当然。”雪曼说,“至少它可以让人不屈从于别人。”
      “你为什么不反抗呢?”江笠笙皱了皱眉。
      “反抗?”雪曼冷笑一声,“反抗的结局不过是死。我不想死,我想活着。”
      “所以......”江笠笙不由地又想起当年那奄奄一息的模样来,他想当年或许正是因为她的反抗,才落得如此下场吧。但想到不能再提起这些伤心事,便没往下继续说,又改口问:“为了活下去嫁给自己不喜爱的人,值得么?”
      “能怎么办呢?”雪曼说,“人首先要活着,才有去爱的能力吧。”
      “若你活着,却不能与自己爱的人相守在一起,”江笠笙说,“与死了有什么区别吗?□□健在,可灵魂早已灰飞烟灭,这样还不如死了好呢!”
      “娶不到你爱的人,”雪曼问,“你会去死么?”
      “不会。”江笠笙坚定地回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随便就去死怎对得起他们。不过至少我不会娶别人。”
      “那如果我爱你呢?”雪曼笑道,“你有勇气接受我吗?”
      “这...”江笠笙很负责任地说,“我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爱上你。或者等我弄清楚什么叫爱,再来回答你这个问题吧。”
      “你刚刚心动了。”雪曼得意道。
      “心长在我身上,”江笠笙笑笑,“你又没住在我身体里,怎知它动与不动?”
      “刚刚靠近你的时候,我听见了。”雪曼说,“它跳得很快,如果心没动,就不会跳这么快。”
      江笠笙一时语塞,不知再说什么好,正逢下人送补汤过来,他听见脚步声后,就匆匆跳出窗户离开了。雪曼轻声地唤了句“当心啊!”江笠笙回头做出放心的样子。回军校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自己心跳加快是因为心动,还是因为紧张。一直到了学校,他也没想明白。
      江笠笙离开后的几天里,雪曼派人偷偷打探过他的前世今生。他确实是个少爷,并且家里名望很高,也有钱。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雪曼心里暗自偷偷欢喜了不少时日,最起码具备这些条件以后,江笠笙是有机会娶她的。她希望江笠笙娶她。
      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见不到江笠笙的日子,雪曼显得有些焦急,她盼望他出现,而他却迟迟没了踪影。每天在百夜楼登台唱完歌,雪曼就着急着回来,她怕哪天江笠笙突然又从窗外窜进来,自己却不在,她真的太想见到他了。可假如他真的出现,她又担心自己表现得不够好,害怕自己无法安放的双手被她瞅见。反复温习重逢时的表情与动作,好像成了雪曼最近特别热血的事情。

  • 作者有话要说:  人与人之间的情爱,谁又能说得清为何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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