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塔》卢南

2、残缺的蝴蝶

　　“他的名字为什么又在上面！每一次都是这样，多少年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啊呜呜呜呜……”那个女人边说边哭。

　　两人辨认出那是程老师的声音。刘言示意孙琦不要出声，两人屏住呼吸悄悄地继续静听。

　　“程老师，这样的恶作剧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都让您这么难过，不管是谁做的，我一定把这个人揪出来！”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这个人好恶毒，每次都要把他的名字写在新生的名单里，每次看到他的名字我都心痛无比，我究竟是得罪了谁啊，求求你放过我吧呜呜呜呜……”程老师继续哭诉着。

　　“说也奇怪，每年在准备新生名单的时候都反复检查过好几遍，打出来的时候也都没问题，一交到您的手上，这名字就会出现，这么多年来一直这样。每次调出监控室的录像也没看到有人对那名单做手脚。今年我们特意防范着，名单一直在我手里保管着，从没离开半步，昨天我给您前还确认没问题，真是见了鬼了……”

　　程老师听到见了鬼了，先是一怔，接着吞吞吐吐地说：“不会，不会真是他回来了吧……”

　　“哎，程老师，您可是党员，无神论者，可不能往怪力乱神的方面想，肯定是哪个人故意搞的恶作剧，您放心我肯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那个男人又低声说了些什么，二人听不太清楚，程老师啜泣的声音渐渐止住了，不久和那个男人走远了。

　　程老师的表现和早上那个和蔼可亲的形象反差很大，像是经历了巨大痛苦的怨妇。
　　“他们说的那个人是谁？”孙琦自言自语，说着又睁大眼睛想辨认出名单最后一行的字迹，无奈还是认不出来。

　　二人沉默了一会。

　　“别管这事了，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转转。”刘言突然来了兴致。

　　“不是那个水塔吧，大晚上怪阴森的我可不去……”孙琦打了个寒颤。

　　“哈哈哈哈，当然不是，这地方比水塔可恐怖多了——教务处主任的办公室！”刘言笑道。

　　“去那做什么？”

　　“嗨呀，去探险呀，教务处主任可是整个学校里最恐怖的人，去了你就知道了。”

　　孙琦反正也闲来无事，就决定去转转。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二人出了教学楼，来到校园里，远处的水塔在昏暗的天色中仿佛一个战栗地巨人凝视着他们。孙琦侧过头去，尽量不看那座水塔。

　　很快，他们来到一座陌生的大楼前，这座楼比起别的楼要新许多也气派许多，一排排白炽灯亮着，不是发出刺啦呲啦的声响，楼两侧还有电梯，这里便是校领导和老师们的办公室。

　　“最底下一层是多媒体教室，用来办一些大型活动。中间一层是老师们的办公室，校长办公室在最顶层。这里我都摸清了。”刘言对孙琦说。

　　幽暗的大楼静悄悄地，老师们已经都下班回去了，偌大的大厅里只有他们二人。

　　“你看前面那是什么！”孙琦手指着前方，注意力似乎没放在刘言的话上。

　　这座楼的大厅的设计很特别，一楼大厅是开放式的，从正中间悬下来一个倒立的透明玻璃金字塔，塔尖朝下，离地面不到一人高，规规矩矩的建筑中那个别致的玻璃金字塔设计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特别异样。

　　“这个金字塔让我想起美国□□的那个符号，怎么，这么个破楼里还搞这么个奇怪的造型。”刘言似乎对这些阴谋论之类的玩意特别了解。

　　“不，你看那金字塔里面！”孙琦目不转睛地盯着玻璃金字塔，分明被什么吸引住了。

　　刘言顺着孙琦手指的方向望去，透过透明金字塔的玻璃望去，在倒立的塔顶正中间，是一只死去的蝴蝶！一只蝴蝶被困在玻璃金字塔里面出不去，永远的留在了里面！

　　刘言睁大眼睛靠近，玻璃金字塔里面不仅有蝴蝶，还有许许多多其他昆虫的尸体，密密麻麻的堆叠在下面，感觉到一阵恶心。

　　“看来这玻璃金字塔无意间形成了一个捕虫器的形状，这可怜的蝴蝶进去就出不来了。怕是这金字塔的设计师自己也没想到吧。”孙琦若有所悟。

　　“不，这蝴蝶不是自己进去的！你看，这蝴蝶右边的翅膀被撕成了碎片，散落在旁边，这蝴蝶是被人撕碎了扔进去的！”刘言的话让孙琦又是一惊，想不到竟有人对美丽的蝴蝶下次毒手。

　　灯光照耀下，透过金字塔的反光的玻璃，死去的蝴蝶像是一件别致的艺术品，被永远的封印在了这里。

　　“等等！你看这蝴蝶残翅的形状！”刘言似乎又发现了什么。

　　蝴蝶右边的翅膀明显地遭到人为的破坏，被撕的只剩下一个椭圆形，椭圆的中间有一个圆形的纹路，一眼望去，这分明是一个人眼的形状！

　　两人不寒而栗。

　　“这还真是□□的那个形状，美元上的金字塔尖也是有这么个人眼！”刘言对自己的推论十分有把握，显得十分得意。

　　先是古怪的名单，接着又是这么个奇怪的符号，孙琦刚进高中兴奋劲还没过就遇到这么些接二连三的怪事。这里不像是一个普通的高中，更像是一个巨大的谜团，一个未知的陷阱，孙琦似乎感觉到一种黑暗从四面八方袭来，将自己紧紧地包裹住。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孙琦似乎感觉到蝴蝶的脚动弹了几下。

　　“这又只是一个普通的恶作剧吧。”孙琦这样安慰着自己。

　　刘言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刘言领着孙琦继续往教务处走去，怕坐电梯弄出太大声响，二人蹑手蹑脚地从楼梯上到三楼。三楼楼梯口出来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这一层都没有开灯，静悄悄的，阴暗的走廊两侧挂着许多人像，孙琦感觉到那一双双人像的眼睛像是盯着自己人。孙琦觉得有点诡异，加快了脚步。

　　“呲啦——”孙琦一惊，身后空无一人的走廊传来一声什么东西撕裂的声响。

　　孙琦转过身去，原来是右手边墙上人像的螺丝松了，人像转了九十度，转动的时候人像被右下角的钉子割破，划开人像发出的声响。那是某位前任校长的头像，被划开的位置刚好是校长的嘴角，被钉子撕开形成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头像下方有他的生平介绍，田木，1956-2007年。

　　阴暗的走廊里，歪倒的人像诡异地冲着二人笑着。

　　“哎呀，不是我们干的，快走吧~”孙琦似乎已经是哀求刘言快点离开这里。

　　“恩恩，可别碰上什么老师，以为是我们搞的恶作剧就惨了。”刘言怔怔地，似乎被吓到了，也想早点离开这里。

　　“走廊尽头就是教务处的办公室。”这条走廊似乎变得无比漫长，尽头离他们二人无比遥远，孙琦看到眼前只是一片模糊的黑暗，根本看不到刘言所说的办公室。

　　突然尽头处的那间办公室突然灯光亮起！像是等候多时专门迎接孙琦和刘言！同时办公室里传来打印机飞速工作的声音。

　　“有人？”孙琦一惊，转身想走，却又一阵胆寒，迈不开步子。

　　“这楼梯口是这里唯一的通道，不可能有人从别的地方进去……”刘言声音有些颤抖，手拉住了孙琦的胳膊。

　　“既然没人，那去看看吧……”孙琦小声提议。

　　二人颤颤巍巍地踱到走廊尽头，在幽暗的走廊尽头，那间办公室的灯光白得灼眼。

　　孙琦贴着墙缝侧过脑袋，朝办公室里望去，空无一人，只有打印机在疯狂地运行着，白花花的纸喷了一地。

　　二人都不敢再踏前一步。

　　“灯为什么自己开了……打印机在打印什么……”孙琦问，刘言苦笑摇了摇头。

　　“这里太奇怪了，我们快走吧。”虽是这么说着，二人却谁也挪不动步子。

　　二人在门外不知所措，不知站了多久，这时打印机停了下来，所有的纸都被用完了。

　　不知从哪冒出一阵风，将几张纸从办公室里吹了出来，一张恰好落在了两人脚边。

　　二人定睛一看，这是！

　　这是他们班的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