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命世子把我宠成皇后(重生)》狐说九道

76、第 76 章

　　第七十六章 提点

　　上次沈相提出和离时，顾淮北满脑子满的都是其后的算计，对于沈相那通“人算不如天算”的警告根本没放在心上，到了最后，双方不欢而散。

　　如今旧话重提，顾淮北实难自欺欺人，岳父大人真没看中自己。顾淮北抬头，直视沈相，眼中的痛楚无法压抑：

　　“岳父!你是不是？是不是？……早就预料到，我根本瞒不过去？”

　　“呵！”

　　沈相一声轻笑：

　　“你我生来信奉人性本恶，嘉仪纵历经世事，遍识人生险恶，亦愿以诚待人，有点傻，却不代表她笨。

　　放眼世间，谁有本事把谎言说上一辈子？

　　你自己都是借着阴差阳错，种种机缘巧合才避过大祸。还说什么人定胜天，自古天意难测，意外难避。

　　本相观你行事太过依赖谋略，可阳谋也好，阴谋也罢，归根结底都是精巧算计，容不得差错。偶尔为之还好，一直算计，谁能担保永远不出差错。

　　你原来没有疑点便罢，嘉仪是不会主动怀疑什么，当日在书房内你自爆其短，好似白布染皂，亲自把她对你的信任撕开一条缝隙。

　　嘉仪前世被姓段的骗得丢了性命，你那些作为，已踩中她绝不能容忍的底线，谎言被戳穿那是迟早的事。”

　　沈相此刻一扫前几日在书房被人算计的郁闷，心情大好，也就多说几句。

　　“小婿不是骗她，只是，……想着缓缓，事缓则圆，这些事纵告诉她，只能让她跟着忧心，本意也是为她好。“

　　顾淮北努力自辨。

　　“眼下你身在凶险万分独木桥上，一招不慎满盘皆输。本相劫连血脉传承都看开了，更不想去攀龙附凤，图什么容华富贵公侯万代。老夫只求三个女儿一生顺遂，如今终是等到嘉仪下定决心与你一刀两断，我这当父亲的只有拍手称快的份。

　　你若真心为她好，便不该把她牵连进这一团乱局当中，越是看重，越该远离方是上策。”

　　“前世小婿便是这般做的，至于结果……”

　　顾淮北面上泛起一抹苦笑：

　　“岳父已经看到：小婿前世放手让夫人另嫁，她的死，仍就跟小婿牵扯上千丝万缕的关系。彼时，她还是他人妇。如今我与嘉仪是经了三书六证，明媒正娶的夫妻。夫人早已身在局中，休书也好，和离也罢，在前世黑手眼中都不及人死万事皆休来得彻底。

　　小婿只想把人光明正大收入自己羽翼下保护起来。”

　　“这事就不劳你费心了，你如今都是泥菩萨过河。本相的女儿，本相自己保护，至于你，离她远点就行。”

　　沈相原本的好心情，听到顾淮北提及前世瞬间消失，对顾淮北给出的理由，压根不买帐。

　　“岳父？小婿在你眼中真这么不堪？”

　　顾淮北颇不服气。

　　“皇孙殿下又如何？你如今在世人眼中只是无权无势空头世子，若是身死，怕是连世子名头都保不住。

　　手中能调动的力量，全是冲着皇孙这个身份，在未来能带来的利益，看似得道多助，花团锦簇。实则空中楼阁，毫无根基。”

　　心情不好，沈相言语亦不客气：

　　“你进京以来行事，并非你一人之力便能办到，太上皇、长宁侯府，谢家，彼此靠着利益联系在一起，你视他们为棋子，他们同样识你为棋子，此事未开始你还能韬光养晦，一旦开始，你只剩一力前行，再无退路。

　　眼下，阁下连真实身份都不敢暴露于人前，只能借着他人名号现身，说穿了，也不过是太上皇手中一枚傀儡。太上皇被皇上防备太紧，才把你推出来与当今打擂台，至于未来，到底谁能笑到最后，仍是未知。

　　若真是一片忠心，谢家也好，长宁侯也罢，为何只肯借出身份，却连自家千娇百宠养大的女儿们也不肯嫁与你，还要害我女儿填坑。

　　以他们的心性，从来只讲利益不讲亲情，没往你身边塞人，大抵因为前景未明，利益不足。

　　你若顺风顺水，他们必能锦上添花。真若事败暴露，第一个要杀你灭口，你觉得是谁？

　　姓段的鼠目寸光，死在宫变前夕，才以为投靠了一架通天梯。若是他能活得更长久一点，看到未来，重生之后，他心目中的明主未必会是你。

　　前世，你应该有所预感，才不选择兵不血刃的宫变，而是武力攻城，借此消耗那些尾大不掉的各方势力……都等不及尘埃落定后秋后算帐……”

　　这些话，怎么看也算是交浅言深。与沈相先前表现的疏离态度相比，略显得违和。

　　此刻已然心乱的顾淮北真没注意到，只是微微闭眼，沈相所说的弊端，顾淮北也有察觉，只是自己如今羽翼未丰，唯有选择借势，自个低调蛰伏。

　　至于前世，那场宫变到底是因何而起？顾淮北依照自己心性有过猜测，却无实质证据，自没办法反驳沈相。既不能驳，唯有据理力争：

　　“岳父以为，前世小婿为何花十年水磨工夫？”

　　“分化，挑拨、收买，拉拢，不外如是。你虽觉得算无遗漏，在老夫看来，真不值得夸耀。

　　大燕皇朝是你明家先祖打下来不假，却不是你明氏一族的天下，而是天下人的天下。你为一己之私，前世三征安南，十年战乱，这当中多少青壮埋骨他乡，国库空虚，民生凋蔽，百姓生计难以为继。

　　这般凉薄的心性与行事手腕，老夫最是不耻。”

　　沈相面上的怒色更盛。

　　“岳父当初不也因一己私怨，才会支持了当今圣上，有了之后的逆王逼宫一案，我本以为，岳父最能体谅小婿的作为。”

　　顾淮北颇觉委屈。

　　“怎么？只许你们明家仗势欺人，就不许别人反抗。当年旧事，动荡只发生朝野中。牵连进去都是那些心志不坚，贪图从龙之功的墙头草，落得什么下场都算他们纠由自取。

　　哪次改朝换代不会倒在那么一批人，算是正常吐故纳新，何曾把黎民百姓遭秧。

　　本相行事，自敢承担因果。

　　当年我本可选择事了抽身离去——谁能会怀疑个心灰意还乡之人。眼下，我这前东宫旧臣被新皇信任，一路平步青云。便是圣上明示天下，本相在逆王案中出了大力。

　　帝王心术，既用且防，仅此而已。

　　这十年来，沈某殚精竭虑，亦是为了把当年政变造成的影响降到最低，不敢与先贤比肩，至少眼下，百姓的日子还算过得去，应有本相一份力。”

　　对于投靠当今圣上，沈相从来无愧于心。

　　“明镜先生呢？他可不算是墙头草？”

　　顾淮北追问一句。

　　沈相沉默良久，一声叹息：

　　“若是不知你与他的师生渊源，老夫一直也不明白，明镜先生为何会被秧及，成为池鱼。

　　诛十族的乱令被太上皇收回，朝野上下争相为明镜求情，却改变不了先生被流放漠北的结局。

　　如今想来，太上皇那时便在布局，又把你安置在远离京城的安全地方，又有良师教导。

　　事到如今，老夫托大，且问一句，当年的那桩诛十族的乱令，到底是明镜与太上皇合谋，还是他被太上皇算计？”

　　“是太上皇的安排的，从那个登门求脱离门墙的学生，与酒后失言的家仆全是太上皇授意……先生种种行事，全在太上皇预料之中……”

　　顾淮北语气微低。

　　“我估计也是。明镜这些年到底教你些什么，对天地无敬畏，对黎民无怜悯，一味玩弄阴谋诡谲，心性偏激……”

　　沈相这句虽在抱怨，却带了股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先生什么都不知道，真以为我是谢家旁支谢十四。怜我容毁声失，此生青云无望，才琢磨着把我往魏晋隐士的道路上引导，免得我因为此生功名无望，心中忧郁……”

　　顾淮北先前是被沈相一来的强硬要求和离的态度乱了心神，到了此刻，终是品出沈相话中的提点意味，赶紧把越扯越远的话题拉回来了：

　　“小婿如今的心性，不敢辩称如何。但对于夫人绝对赤诚，绝无半分虚情。眼前情形，小婿该如何行事，还求岳父指教一二？”

　　“你一惯行事自主惯了，何需人教？本相纵是看不过眼，却也没好为人师的习惯。”

　　沈相面黑如墨，对顾淮北顺竿爬的行为很不高兴。

　　“岳父，您若真不想教，只管吩咐让小婿走人便是，何必苦口婆心费心这么多口水，您一片苦心，小婿识得。”

　　顾淮北陪着笑脸，小心措词。

　　“安南之事本因你而起，把它料理干净本就是你的责任，总不能任它变成前世结局。战场瞬息万变，我那大女婿身死，姓段的却封侯拜将，危机与机遇并存。

　　说句不怎么好听的话，你若是是死在战场上，嘉仪这儿才算真正免了所有危机，本相提议自有私心。”

　　沈相嘴里没半句好话，顾淮北却精神振奋:

　　“可我答应过夫人要长命百岁，绝不食言。如果我能把安南以及我身边的糟心事全都料理干净，总可以与夫人重新开始？”

　　沈相当头泼盆冷水：

　　“公是公，私是私，一码且归一码，别混为一谈。

　　嘉仪前世遇到段元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当初若非圣上下旨，她早做好孤独终老的准备。偏是造化弄人，又遇上个谎言连篇的你。

　　心伤本就难疗，前事尚未放下又添新痕，我这当父亲的心疼她尚来不及，就算初嫁父母之命，再嫁也是自由身。我这当父亲的只会随她心意行事正依着我的意思，绝不想有你这样的糟心女婿。”

　　“岳父……你能不能，让我见见夫人。”

　　沈相言语中的嫌弃对顾淮北犹轻风拂耳，更是得寸进尺。

　　“不必，你一身麻烦，纵是见面又能怎样，只能勾得她更添伤心。”

　　沈相一口回拒。

　　“求你，岳父，……我不到她面前，你就容我远远瞧上一眼，求个安心……”

　　“别得寸进尺！”

　　“岳父别你生气，小婿这就走。上好的汝瓷，你拿稳了，失手砸一个便不成套了……”

　　……
　　半个时辰后，沈相听到家里下人报信，赶到自家女儿居住的倚兰居，看到那个对着女儿住处驻足张望的登徒子，面色如墨，压低的声音也压不住沈相的愤怒：

　　“顾淮北，你要点脸不成，堂堂……好歹也是长宁侯世子，你竟然爬墙？”

　　长宁侯府的脸面是什么东西，世子爷压根不在意：

　　“岳父别急，你瞧，我这是来找黑虎。它估么着也想女主人了，竟登堂入室，小婿怕它惊挠到夫人，只能前来捉拿！”

　　一边说，顾淮北一边把怀中猫儿举到前面，巴掌大的猫儿分外乖巧，颇为愉快的“喵”的一声，算做打招呼。

　　沈相算是看明白了，有的人就不能给他半点好脸色看。暗自决定，明儿就把相府的门墙再砌上三尺，免得阿猫阿狗翻墙，此刻，只从牙缝里挤出一声：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