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窗残阳》出墙小红杏

42、第42章

　　萧明盛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两把剑，一把是永安的，另外一把是程渊的，“你，你们……”
　　而陆离身上的那把剑是疾风的。
　　有人匆匆从外面赶来，是高煜和裴怀信，两人对苏建章说，“将军，晋王的部下已经被控制住了。”
　　永安闻言，对苏建章说，“苏将军，办事果然很稳妥。”
　　苏建章会心一笑，“不敢，若非殿下演技过人，也不能这样轻松拿下晋王。”
　　此时有人来将萧明盛和陆离绑了起来，苏建章带着裴怀信出去处理剩下的事情，永安则悠闲地走到萧明盛面前，晃了一下承影，笑嘻嘻地说，“三哥，我说过了，承影不属于你。”
　　“永安你真是好算计！”萧明盛咬牙切齿。
　　“不敢，是父皇想的，我只是照做而已，只是没想到你居然搞出了下毒这一手。”永安谦虚地说。
　　萧明盛脸上现出颓废之色，“父皇什么时候发现的？”
　　永安坐了下来，“想听故事啊？好啊！大家都坐，三哥，咱们坐着说。程渊，高煜，你们也坐。”永安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然后说，“也不是很早以前，上个月而已，我不是告诉过你，舅舅抓了一个细作吗？”
　　“我没勾结匈奴！”萧明盛一下子站了起来，带倒了身旁的小桌，高煜赶紧把他按了回去。
　　“我又没说你勾结啊！”永安并不在意，“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确实抓到了一个细作，而且身上真的有你晋王府的信纸。你别急！”永安及时制止了他，“总之就是这件事开始，父皇便开始关注你了。然后也确实收集到你想要谋反的罪证，包括你跟陆家之间的图谋，你拉拢苏将军的事情，还有你安插陆恒进京郊大营的事情，都在父皇掌控之中。所以我私自出逃西北这件事，正好成了让你提前起兵的导火索！那就将计就计，把你们一网打尽！”
　　萧明盛说，“一开始你跟皇后吵架，父皇吵架都是假的？”
　　永安沉默了片刻，然后说，“不，是真的。父皇放出原先作战计划风声的时候，就派人在上京到处暗访，果然就抓住了细作不是吗？然后在除夕那晚下的命令和之前你们商量的不一样，是本来之前那个就是个幌子。
　　后面我又跟父皇母后吵架了，但是中间我去过一趟宣室殿，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我能感觉到，父皇非常害怕你会在大梁和匈奴交战的时候突然起兵，更何况看上去你本来就和匈奴商量好了，所以我就帮了一把。来西北这事，算是一半我表达不满，另外一半给你一个契机，看你会不会上钩。”
　　“所以你们没有商量？”萧明盛面如死灰。
　　永安耸耸肩，一摊手，“没有，我只是把我的簪子留给了父皇，我想他会明白的，等舅舅把我放走的时候，我就知道父皇是信任我的！现在看来无需多言，大家心意相通嘛！”
　　萧明盛不再说话，陆离却忍不住了，“那苏建章呢？他，你总不会说你们也是心意相通吧？”
　　“这倒没有，只是父皇相信苏将军，那我当然也要信他啊！”永安说，“更何况昨天程渊还跟我说‘尽在掌握’啊！我当然安心了！”
　　“你们俩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没听见！”陆离瞪大了双眼，“我明明一直听着你们说话的！”
　　永安看向程渊，微微笑了一下，“程渊？你说呢？”
　　程渊一直在认真听，突然被叫到，心里有点慌乱，浑身不自在，“啊？”
　　永安看着他，脸上笑眯眯的，声音却透着寒冷，“觉得晚上直接做新郎很好是吗？”
　　“那都是权宜之计！权宜之计！”程渊急忙解释。
　　永安不再理他，转而说，“叫人把三哥和他带下去吧！看好了，明天就派人把他们送回去！”
　　“永安。”萧明盛被拉走的时候突然叫她。
　　“怎么了？”永安看着他。
　　萧明盛面色已经和往日无异了，“父皇会怎么处置我？”
　　永安思考了片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看着萧明盛失望的离开，她又说，“或许父皇不会赐死你，流放吧！”
　　萧明盛的眼神却有了更多的失望，“我希望父皇能赐死我，或者让我能跟匈奴同归于尽，我没勾结都可莫，我不屑于和他结盟。”
　　永安沉默了。
　　“是夏侯显。”高煜突然出声了，“是他用你的名义联络的匈奴人。”
　　“他？”萧明盛有些不敢相信，“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高煜说，“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们家是从北边去的上京，之前有互市，认识匈奴人也不算奇怪。”
　　“可是他干嘛跟匈奴结盟，有什么好处？”永安却是不理解。
　　高煜一摊手，“我就是猜的，天知道！”
　　永安撇撇嘴，不想理他。萧明盛被带走后，程渊和高煜准备去处理事情，顺便和其他人商议下一步怎么做。
　　永安一听，连忙说，“我也要去！”
　　“你去干什么？好好休息，明日不是回京吗？”程渊说。
　　“谁说我要回去了？我不是说了我来这边吗？而且苏将军也同意我留下了。”永安看着他。
　　程渊拉着她的手，安抚道，“听话，你在这里干什么？危险啊！你一个人来西北，我那天看见你的时候就很不放心了，还是回去吧！”
　　“我不是一个人！还有疾风呢！”永安反驳，“而且你不怕我带着三哥回去，万一路上他挟持我怎么办？”
　　程渊有些无奈，“苏将军会派兵护送的，你就跟着一起回去，不会有事的。”
　　永安放开他的手，“苏将军也答应我留下来了！”
　　“那不是那天演戏吗？”
　　“总之他答应了！”
　　“不行！反正明天你就跟着一起走。”
　　“你说了不算！我宣布，我现在已经成为了你的队伍的一员，你如果有意见，跟它说！”永安把承影举到程渊面前。
　　程渊一时语塞，“你！”他想起了什么，突然平静了下来，“好啊！不过我们队需要有人留守定远城，既然殿下这样卖力，就领着其他人看好定远城吧！”
　　“程渊！”

　　第二日一早，看守晋王的车队就启程回京了，永安跟着他们一直走了三十里，然后才回定远城。送别的时候，永安望着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三哥，只轻轻说了一句，“三哥，保重。”
　　萧明盛闻言微微一笑，黯淡的目光稍微亮了几分，“你保护好自己。”
　　两人再无多余的话可说，车队缓缓往东南而去，永安目送着戴着木枷，坐在囚车中的萧明盛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才转身回定远城。
　　无论昭宣帝对萧明盛最终的处罚是赐死，流放还是圈禁，这大约都是永安这一生最后一次看见萧明盛了。
　　更何况，自己的三哥是那样骄傲的人！永安回望了一眼冰雪渐渐消融，没有人烟的原野，只怕三哥的归宿只有一个。
　　永安来送行的时候拒绝了其他人跟随自己，所以现在她一个人飞奔回定远城。她的速度很快，风从耳边刮过，有些生疼，地上的植被，积雪飞速地倒退，裹挟着风声，回忆如潮水般涌来，铺天盖地。
　　“你像这样，试试？然后松手，这不就中了吗？”
　　“小永安，怎么不开心？走！三哥带你骑马去！”
　　“给你打的兔子，抓稳了！”
　　“又被说了？走！换身衣服，咱们悄悄溜出去！”
　　“谁欺负我的永安啦？告诉三哥，三哥给你出气！”
　　自己大哥对自己也很好，但是萧明琛的性子更像皇后，又是长子，做事都循规蹈矩，教训起弟妹来也丝毫不嘴软，所以永安更喜欢跟三哥玩。
　　小时候自己遇到事情，第一个想到的一定是三哥。
　　“三哥，你教教我嘛！”
　　“三哥，帮我！”
　　“三哥，你穿上盔甲真好看！能借我穿穿吗？”
　　“三哥！”
　　“三哥！”
　　“三哥三哥三哥！”
　　不知不觉间，永安已经到了定远城外，她放慢了速度，最后回头望了一眼上京的方向，三哥，我会代你跟匈奴决一死战！
　　然后抬头望城门上看去，白衣飘飘，长剑在手，丰神俊朗，眉眼含笑。不论何时何地，总有一人在等着她。
　　春风阵阵吹入心间，永安心头的阴霾一下子散开了，世事繁杂，还好有你。

　　“侯爷穿白衣，甚美！”永安慢慢往城楼上走，人还没到，话就传到了程渊的耳朵里。
　　程渊笑着转过头来看着她一步一步走上来，“殿下更美！”
　　永安“嗤”的笑了出来，“不及侯爷万一。”说着走近了些，“我仿佛还是第一次见你穿白衣。”
　　程渊看着永安，“你不是很喜欢穿素衣吗？”
　　“我不穿白！”永安反驳。
　　“那我今日就做一回浪迹天下的白衣剑客好了！”程渊清了清嗓子，拱手道，“在下程渊，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萧氏，”永安稍微一顿，“永安。”
　　程渊看了她一眼，沉默片刻，“在上京，出了什么事？”
　　永安不答，转身慢慢下了城楼，“我不知道我是谁。”
　　程渊跟了上来，走在她身边，轻轻说，“你想说我就听着，不想说就不说，我陪着你。”
　　“谢谢。”永安冲他一笑，走了几步，忽然说道，“或许，等我从西北回京之时，我就知道答案了。”
　　“那你回京的时候能告诉我你是谁吗？”程渊说。
　　“殿下！程将军！”有人跑到两人面前，很是匆忙，“苏将军急召！议事厅集合！”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急急跑了回去。

　　等二人到议事厅的时候，其他各将领也都匆匆赶来，很快，人都到齐了。
　　苏建章站在桌前，见人到齐后，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因为晋王殿下的事情，都可莫那边收到了一些消息，现下有匈奴人在乌兰郭勒集结，想来是他们是收到了我们准备突袭他们的消息。”
　　乌兰郭勒位于定远城东北，在匈奴话里“乌兰”是红色的意思，“郭勒”就是河流，所以乌兰郭勒其实就是一条红色的河流。【1】距离定远城不到一百五十里，骑兵一日内就可以到达。
　　在之前的作战计划里，程渊和高煜率领的两支部队，便是准备从乌兰郭勒经过，绕到匈奴后方，寻找王庭，一举拿下。
　　乌兰郭勒虽然属于匈奴的地盘，但是因为周围无甚植被，不适合放牧，匈奴人几乎对此从不上心，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决定从此处渗透的原因。然而现在匈奴居然派了士兵到乌兰郭勒，显然是知道了大梁的计划。
　　“将军，匈奴派了多少人？”有人问道。
　　“保守估计，一万人。”永安心想一万人还好，看周围的将领们脸色也没那么难看了，不过苏建章下面的话又让整个议事厅安静了，“其中有一支重骑兵，大约八百人左右。”
　　重骑兵，永安只听昭宣帝讲过，却从未亲眼见过。重骑兵是匈奴人最近几十年训练的一支骑兵，与轻骑兵不同，重骑兵“人马皆披甲”，除了全身上下的盔甲之外，坐骑也是不同于普通军马，传说是匈奴人将匈奴马和狼杂交所得，头大颈短，体魄强健，胸宽鬃长，皮厚毛粗，虽其貌不扬，但极为凶悍，能扬蹄踢碎孤狼的脑袋，经过训练之后，在战场上不惊不乍，勇猛无比。【2】
　　永安一直很想亲眼见见，听苏建章这样说，心下的欣喜多过于恐惧。不过当她看见议事厅里众将领的神色后，反应过来，此次怕是和匈奴人有一场硬仗要打，若是正面对敌，只怕大梁伤亡惨重。
　　议事厅内，一时静默无声。

　　备注：
　　【1】“乌兰郭勒”是我自己去查的蒙古话的发音，事实上应该没有这个地方。
　　【2】这个马的描写来自于蒙古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