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窗残阳》出墙小红杏

41、第41章

　　“啊！”晋王突然从梦中惊醒，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身在帐篷中，长出了一口气。还好，只是梦而已，不是真的，晋王安慰着自己。
　　他再无睡意，披上外衣，走到了地图面前，仔细看着定远城的位置，思考苏建章到底有没有站到他这边。
　　“殿下！”帐外有人叫道。
　　“进来吧！”晋王回身看着来人，“元皓，有事吗？”
　　来人正是夏侯显的儿子夏侯元皓，“殿下，家父派人传话，太子和罗元辰带着禁军牢牢守着皇城，而且京郊大营不知怎地，并没有同我们一起攻城，反而在城外与我们交战。”
　　“咚”晋王一拳打在桌上，“陆恒是怎么做事的？！他不是说搞定了吗？”
　　夏侯元皓说，“殿下息怒，此次起事确实太过仓促，陆恒出了纰漏也是情有可原。”
　　晋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是比之前计划的要快，不过永安意外远走，父皇叫我来抓她，的确是个良机，还给了我庆阳的人马。大哥又被禁足，父皇也中了毒，不趁此起兵，更待何时？舅父昨日就传信来说解决了，镇国大将军？哼，老了，现在北境的人马都是我的了。至于苏建章——”晋王敲着桌子，沉吟着。
　　“苏建章手中一共就五万人，就算他依旧忠于陛下，也不成问题。”夏侯元皓分析道，“可是殿下还是准备继续往定远城去吗？”
　　“为何不去？”晋王反问。
　　夏侯元皓说，“若是苏建章愿意归顺殿下就算了，若是……殿下前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可是现下萧明琛死守着皇宫，暂时打不进去，若是能拿永安在手，萧明琛从小就护着她，好歹我们手里有个筹码。”晋王思考着，“不过你说的也是，永安独自去苏建章那儿，万一她不是因为跟罗元晴那个女人吵架，而是父皇派她去联络苏建章的，我这里就两千人，确实不妥。陆离有传信来吗？”
　　“还没有。”夏侯元皓摇摇头，“不过您已经派了人过去，想来今日应该是有结果了，等天亮了，或许就来信了。”
　　晋王看着墙上的地图，“陆离来信之后再打算吧，就算没有永安，我就不信萧明琛能抵抗多久！”
　　果然一早，陆离的信就到了，信上说苏建章已经拿下了永安。晋王遂整顿部队，往西北而去。

　　“吱呀”门被打开了，永安被绑在椅子上，望着进来的两人，“你还有脸来？”
　　程渊没有说话，陆离却忍不住了，“你都成阶下囚了，还摆公主的架子？”
　　“那又如何？我依然是名正言顺的大梁公主！”永安着重加强了“名正言顺”四个字，又说，“而且，你们还没赢呢！”
　　陆离笑了起来，“陛下身中剧毒，怕是已经归天了，而太子和公主殿下你，趁乱造反，晋王出兵镇压，而登基嘛，自然是名正言顺。”
　　“是吗？”永安冷笑。
　　“殿下是在等镇国大将军？”陆离看穿了她的心事，“镇国大将军与太子一党，意欲颠覆朝纲，已被家父拿下！”
　　永安的脸色瞬间白了下去，她看向程渊，颤抖着声音，“他，他说的是真的？”
　　程渊深深看了她一眼，“是，镇国大将军欲勾结叛党，已被拿下。”
　　“你这个叛贼！”永安说得很慢，一字一句传入程渊的耳中。
　　程渊脸色微变，往后退了一步，永安见他身后有东西，问道，“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闻言，程渊拿出了身后之物，“承影！”永安失声叫道，又厉声说，“还给我！你不配！你不配拿着它！”
　　程渊把承影放在了永安旁边的桌上，语气平淡，“本来就是拿给你的。”
　　“你不用惺惺作态！这时候了，也无需示好！”永安并不领情。
　　陆离见状，拉着程渊想走，“我都说了，不必跟她废话。”
　　程渊看着永安，“我还有话想跟她说。”
　　“你怎么这么啰嗦！”陆离有些不耐烦了，“大不了晋王登基，你要是实在喜欢她，把她给你就是了！哎呀，你说吧！我在门口。”
　　“做梦！”永安死死看着程渊。
　　程渊深呼吸了一下，蹲在永安面前耐心地说，“徽音，你相信我，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等这件事结束，我娶你，好吗？”
　　永安别过头去，“娶我？等战事一完你就娶我？”永安突然笑了起来，流下一行泪，“原来是这个战事！你做梦！我会杀了你的，你这个乱臣贼子！”
　　程渊像是失去了耐心，他把永安的头掰过来，凑到自己面前，“看着我！我会娶你的，一定会的！”
　　“滚！”永安怒吼，想要将他推开，无奈被绑，动弹不得。
　　程渊站起身来，“你说了不算！”
　　陆离听着二人的对话，觉得程渊太迂腐了，“程兄，你管她干什么呢？要不然今晚你就做新郎吧！”
　　程渊闻言，不禁一笑，“陆兄说的有理，我怎么没想到呢？”不顾永安脸色大变，低下头亲了亲永安的耳垂。
　　“程渊你无耻！下流！”永安疯狂挣扎着。
　　“哈哈哈哈哈……”程渊大笑着走出房间，关上房门。

　　厮杀声，叫喊声渐渐小了下去，太子妃搂着自己的一双儿女，身旁坐着永乐和裴楚楚，不停地安慰着，苏子匆匆走过来，“太子妃，陛下醒了。”
　　“老天保佑，父皇总算是醒了。”太子妃安心了不少，又想到了太子，“那殿下呢？殿下怎么样了？”
　　苏子回答，“太子妃别着急，殿下很好，宫墙这样高，宫门又有那样多的禁军，晋王的人马是进不来的。”
　　“我去看看父皇。”永乐想去未央宫。
　　太子妃急忙拉住她，“别去，永乐，宫里边乱着呢！母后守着父皇呢，未央宫又有文恪护着，不会有事的。你若是出去了，被混进来的叛军抓走了，那才糟糕呢！”
　　裴楚楚也在一旁劝说着，永乐只得作罢，“好吧，好歹父皇醒过来了。”她搂过自己的侄女，小声说，“不知道徽音怎么样了？”
　　太子妃摇了摇头，“现下乱着呢！这几日是怎么了？先是听说永安要造反了，然后又说是殿下造反，现在又成了晋王。”
　　“徽音和大哥怎么可能造反呢！现在都清楚了，是三哥啊！”永乐叫道。
　　“我知道，你别着急。”太子妃虽然心中有些慌乱，但面上依旧沉稳，“现在看来确实是晋王造反，之前应该都是他放出的消息。殿下这会儿在宫里防守着，可是永安呢？她私自去西北，这总不是晋王逼她的吧？”
　　永乐一时被问住了，她突然灵光一闪，“我知道了，她去西北不是什么造反，她是去找程渊的！楚楚，你说是吧？”
　　裴楚楚也反应过来了，“是，徽音去西北应该只是误打误撞，她想去找程渊而已，刚好避开了上京这场祸乱。”
　　“程渊？东陵侯？”太子妃笑了一下，“这样啊。也好，只是父皇之前还派晋王去抓永安回京呢！他要是抓住永安了怎么办？”
　　永乐现在似乎并不担心永安了，“嫂嫂，你觉得程渊会让三哥把徽音带走吗？而且苏将军还在呢！”
　　“说得也是，只要殿下守好宫门便是，听说京郊大营已经在城外反攻了。”太子妃放心了许多。
　　永乐双手合十，闭眼许愿，“希望菩萨保佑！”

　　打开房门，晋王一个人走了进来，永安似乎已经放弃了反抗，把头偏向一侧，对有人进来也不在意。
　　“永安，你还好吗？”晋王反手关上了房门，然后负着双手站在永安面前。
　　永安缓缓看向他，萧明盛身材高大，精于骑射，但是又不善言辞，至少以前是这样的，所以永安特别喜欢跟自己三哥一起玩，两人既能玩到一块儿去，永安又能在言语上逗他。
　　但是现在，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永安绝对想不到自己三哥真的反了。
　　“我不好，你很好。”永安淡淡地说。
　　“你在生气？”萧明盛心情很好，笑了一下，“被抓了，不开心了？”
　　永安不想多说，“你来干什么？想把我带回去就走吧，没什么好说的。”
　　萧明盛把永安耳边凌乱的碎发给她拢好，永安并没有避开，任由他整理，能听见他的声音从自己头顶传来，“都这么大了，还像小时候一样，头发都乱了。”
　　永安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让自己不要再去回想他们俩小时候的事情，“你来不是跟我叙旧的吧？都已经是死敌了，何必呢？”
　　萧明盛停了下来，坐到了旁边的桌子上，“承影啊！”说着他便拔剑出鞘了三寸，然后细细打量了起来，不禁感慨，“好剑！”
　　“放下，你不配。”永安平静地说出这句话，但眼神却死死盯住他。
　　萧明盛的眉毛抖动了一下，“不配？”他重重地把剑送回剑鞘，但是依然没有放下，“是啊，我不配，从小就不配，只有萧明琛才配！”
　　“我的出身比不过他就算了，谁让你们有个当皇后的娘呢！”萧明盛激动了起来，“可是我的晋王的位子是我自己一刀一枪在战场上拼出来的，萧明琛呢？他六岁就是太子了，六岁啊！我六岁的时候呢？父皇也最多只是偶尔来看看我，考察一下我的课业罢了。”
　　“这就是你通敌叛国，弑君篡位的理由？”永安打断了他。
　　“通敌叛国？”萧明盛乍听此话，不禁愕然，“我何时通敌叛国了？”
　　永安回答，“上个月在上京，舅父巡视的时候抓住了一个细作，都可莫的人，身上有你晋王府的信纸。”
　　“我没有！我这几年跟匈奴打的你死我活，我怎么可能跟他们结盟！”萧明盛大声说， “是，我弑君篡位，我承认！可是我从来没有跟匈奴勾结，我萧明盛不做出卖大梁之事！”
　　“三哥，你的口才不像以前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了。”永安微笑着说，“这么多年，你辛苦了。”萧明盛想说什么，永安却没有理会，“可是你说的，我相信。我相信你没有勾结匈奴，你确实不会这么做。”
　　萧明盛没想到永安这样说，愣了好一会儿才说，“真的？你相信我？”
　　永安点点头，“你确实是个窃国的小人，可是跟自己的死对头联手，我不相信。”
　　“所以你理解我这样做？”萧明盛问道。
　　永安轻笑一声，然后敛了笑容，“所以这是你迫不得已篡位的理由？而且还毒杀父皇？”
　　萧明盛急急道，“你不明白，你根本就……”
　　“是，我不明白。”永安打断了他，“我没有过你那样的生活，就算是瑾蕙的生活，也跟我不一样，我确实不明白。对不起，我不理解，我们注定不是一路人。你觉得这件事是对的，与我无关，我只需要做我认为对的事情就好了，如果有一天我们刀兵相见，不需要手下留情。”
　　萧明盛看了永安好一会儿，然后才说，“看来我们走不到一起去了。”
　　永安也看着他，“你起兵的时候，我们就不是兄妹了。鹿死谁手，各凭本事！”
　　萧明盛打开房门，阳光洒进屋内，一片光明，他背对着永安，“你还没认输？”
　　“你还没杀掉我，不是吗？活着，就还有机会。”永安轻轻说。
　　萧明盛不答，走出房门，“苏建章呢？”
　　外头却只有程渊和陆离，陆离说，“苏将军跟其他人去议事厅商量了，殿下，现在怎么办？”
　　萧明盛往议事厅走去，扔下一句话，“去议事厅，把永安也带过来。”
　　程渊进来把永安解开，只是手上仍然绑着，永安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陆离看二人出来了，带头往议事厅而去。
　　路上程渊一直试图想靠近永安，永安只是冷漠地避开了，“离我远点！”
　　陆离在前头就一直听见程渊细声示好，然后永安冷漠拒绝，就这样过了大约一盏茶，三人到了议事厅。
　　永安进去之后，却发现并没有在商量什么大事，只是在喝茶聊天，想想也是，他们怎么会当着自己的面议事呢？
　　永安便径直走向一个位子，坐了下来，还没等屁股坐稳，外头就有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萧明盛皱了皱眉，“何事如此惊慌？”
　　来人很是焦急，递上一封信，然后说，“镇国大将军把陆，陆大人送回京了！北境根本没有，没有，没有……”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萧明盛和陆离脸色大变，细细看着信，然后萧明盛的手就止不住的颤抖起来，“这，这……”
　　堂中传来一阵轻轻的笑声，萧明盛一看，正是永安，他走到永安面前，提起了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啊？你说呀！”
　　“是，我早就知道了！”永安的笑刺疼了萧明盛的心，永安却没放过他，“你该把承影还给我了，我说过了，你不配！”
　　萧明盛把永安扔回了位子，然后拿着承影，恨恨地说，“北境没了就没了，上京还有我的三万人马，我就不信萧明琛能撑多久！承影还你？妄想！”
　　“京郊大营怕是不会放过你的三万人马吧？”永安一句话就令萧明盛又变了脸色。
　　萧明盛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他直接向永安冲了过来，陆离见势不妙，急忙拦住他，“殿下，殿下！她还有用，好歹能抵一阵！”
　　正在二人拉扯之际，一道黑影闪入厅内，程渊就站在萧明盛身边，立马拔剑，两道剑光一闪，萧明盛和陆离却呆住了。
　　永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挣脱了手上的束缚，她趁萧明盛呆立之时，从他手里抢过承影，然后拔剑出鞘，稳稳放在萧明盛的颈部，永安笑靥如花，“三哥，你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