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窗残阳》出墙小红杏

43、第43章

　　苏建章看着下面的将领们一言不发，没人主动出头说话，于是开始点人，“程渊，你有什么想法？”
　　程渊想了想说，“本来是准备等北境叶将军那边打起来，拖住匈奴的大军，然后我们这边就行动。先是出了晋王的事情，北境已经一片混乱了，最近叶将军正在整肃大军，还没开始跟匈奴交战；然后又有匈奴兵抢先守住了乌兰郭勒，还派了重骑兵来，以前的计划肯定不能用了。”
　　“你是说等着？”苏建章问。
　　程渊摇了摇头，“我觉得这对我们确实不利，可是或许也是个机会。”他走到地图前，指着一块区域说，“之前派出去的探子传回来的消息，说王庭在阴山一带，可是从定远城去阴山，路程遥远，之前虽决定了我们绕道去拿下王庭，但实际上怕是我们还没到王庭，就已经损失在路上了。”
　　众将领纷纷点头，永安之前就是明白这一点，才会觉得昭宣帝就派四千人去王庭，无异于送死。
　　程渊接着说，“但因为这几年和匈奴交战，东边之前算是在大梁可控制的范围内，而因为都可莫弑兄篡位，匈奴之前内乱，大梁趁此机会，一举拿下了匈奴东部。所以这次我们要攻打王庭的消息被泄露出去，都可莫有所动作，我想除了派人守住乌兰郭勒，另一方面，他应该会转移王庭。
　　但东边已经不属于他们了，而南边，北境现在虽有些混乱，但之前的几万人马，这次又去了七万大军，叶将军又守着，都可莫不敢拿王庭去赌。所以他只能往北或者西边转移王庭。”
　　“都可莫若是不转移王庭呢？毕竟我们这里去阴山确实路程遥远，而东边上阴山十分艰难，北境又有那么多士兵对阵，阴山算是天然的屏障。”有人提出不同意见。
　　高煜出声道，“直接从东边去阴山确实很难，但是走云中就简单了。虽然路程远一些，但是能轻松通过，而且都可莫几乎把大军都放在了北境，根本就没什么人守王庭，他才不敢依旧驻扎在阴山呢！”
　　“你们觉得都可莫是北上，还是来西边？”裴怀信突然开口问道。
　　大家一听开始讨论起来，毕竟谁也没把握说都可莫一定会往西走，而如果直接去了北方，至少现在，是别想拿下王庭了。
　　“永安，你怎么想的？”苏建章突然叫到永安。
　　永安没想到苏建章突然点她，很是惊讶，而除了程渊以外，其他将领都用看好戏的表情盯着自己，不用想都知道，他们就想知道上京出名的永安公主，到底是不是像传闻中说的那样厉害。
　　永安把他们的表情尽收于眼底，腹诽道，一屋子的大男人来欺负我！又不是人人都是平阳昭，想学英雄有错了？
　　虽然肚子里说着坏话，但面上还是依旧波澜不惊，故作淡定，“我不知道。”众人强忍着翘起的嘴角，毕竟是公主，惹不起。苏建章也对永安的答案很是意外，他没想到永安直接说的“不知道”。
　　“但是，”永安的话还没完，“如果我是都可莫，现下开春了，天气暖和了起来，我自然是回北方了。”
　　“你觉得他会北上？”高煜问。
　　永安想了想，又说，“去北方的确很安全，而且又是他们的地盘，可是他有大军在南边，在北境跟大梁交手呢！他若是回去了，岂不是军心涣散？那我军岂不是势如破竹？而且他就算带着大军一起退回，那不是失了他大单于的尊严？换作是你，你就算想着退守北方，也不会这样做的！”
　　说完，永安微微一笑看着程渊，程渊也含笑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苏建章也赞赏地看着永安，“说得不错。”接着又说，“都可莫为人自负，无论是扔下他的大军北逃，或是不战而退，收兵北撤，他都是决计不会的。不过他就算把他的王庭搬到了我们这边，重骑兵把守着乌兰郭勒，正面对敌是不行的。现在只有八百重骑兵，若是王庭到了，只怕会更多。”
　　“既然不能正面打，那就只有绕道了。”程渊若有所思地说。
　　永安看向地图，绕道？莫非借道乌孙？
　　果然听见高煜说，“你想从乌孙过去？”
　　程渊点点头，“不错，我们之前本来就跟昆莫说好了，等时机一到，便同时从定远城和乌孙王都发兵，走乌兰郭勒。既然现在这条路走不通了，不如干脆我们穿过乌孙，从乌孙北部绕过乌兰郭勒，直接进入匈奴后方。”
　　“我同意！咱们去乌孙，正好和嘉公主嫁往乌孙的时候，咱们就混入送亲的队伍，这样匈奴那边也看不出什么来。不然就咱们这里到乌兰郭勒的距离，都可莫派两队人马在远处监视着，肯定能发现咱们去乌孙了。”高煜顺便想到了如何不令匈奴发现的方法。
　　永安心想，高煜看上去平日里玩世不恭，没想到实际上也是个少年英才嘛！怪不得程渊那么相信他。不过永安是不会承认自己也挺佩服他的，只在心里默默念叨，我也能想到！
　　略一转头，看见了裴怀信略微发白的脸色，微微起了疑心，怎么一讲到楚楚，他就成了这个样子？又想起了当日在上京城楼上送行大军时，裴楚楚的凄楚神情，更是觉得好奇，这两兄妹关系还挺好，自己送三哥上战场的时候也没这样啊！但转念一想，裴楚楚此去乌孙，怕是终生难回大梁，再不复和亲人相见，人家一家人对此伤心难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想到这里，永安便释然了，老是疑神疑鬼的。微微回过头来，又撞上了高煜探询的目光，见永安看过来，他便挑了挑眉，永安默默翻了个白眼，默默移开目光，专心听众人制定更详细的计划。

　　傍晚时分，讨论结束，众人散去。永安也离开了议事厅，程渊自然地走到了她身边，发出邀请，“你来定远城，还没去街上转转，要不要现在去街上看看，顺便吃饭？”
　　“好像你也是第一次来这定远城，怎么感觉你很熟悉的样子？”永安好奇。
　　程渊轻笑一下，“不巧，殿下被关之时，程某闲来无事，去街上转了一圈！”
　　永安静静地看着他，语气十分平静，“怪不得我被关了两天，你就来看了我一次，还是跟陆离一起来的。”轻哼一声，慢慢离开，“那我还是一个人去街上吧！不劳侯爷费心了！”
　　程渊快走两步，追上了永安，想去拉她的手，“还跟小孩子一样，好了，徽音，走啦！带你去……”永安听见“徽音”，本能地避开了程渊伸过来的手，程渊微微一愣，永安也突觉不妥，正想说话。
　　“你们去哪儿呢？”高煜的声音传了过来，永安心想怎么哪里都能碰见高煜？
　　“阿煜，”程渊看着高煜，“我们去街上转转。”
　　高煜忽略了永安威胁的目光，笑嘻嘻地说，“能一起吗？”
　　“不能！”永安抢着说，并且直接拉着程渊的手，把他拖走了，扔下一句话，“你别跟过来！”
　　“诶诶诶，你们，这……”永安的动作十分迅速，瞬间只留下高煜一个人在院中。
　　高煜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你到底是哪儿得罪她了？让她这么不待见你？”
　　正在高煜苦思冥想之际，“高兄？”裴怀信见他一个人在院中，不知道在干什么，关切地询问了一句。
　　“我没事，就在思考是不是应该上街看看。”高煜看向来人。
　　裴怀信的神色有些黯淡，“原来是这样，那就不打扰了。”说着便准备离开。
　　高煜觉得今日的裴怀信有些奇怪，看上去像是被吸了魂，虽然比喻有些不恰当，但总是失去了往日在上京的风采，于是出言道，“裴兄，你今日似乎状态不大对劲，遇上什么事了？”
　　裴怀信有些为难，“无……无事，较为担心战事而已。”
　　高煜为人说好听点叫直爽，难听点叫吊儿郎当，他见裴怀信提不起精神，便上前一把搂住对方的脖子，也不管别人愿不愿意，拖着就往外走，“裴兄，有事你就说出来，若是心情不好，咱们去街上转转，喝两杯去！”
　　裴怀信挣脱不出，只好由着高煜拉上街了。

　　永安和程渊在一家小摊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开始在街上闲逛。刚过了上元节不久，街上店家的一些装饰还没摘去，看上去依旧热闹非凡。
　　“阿渊，你说这里这么热闹，若是当真开战了，怕是这一切都烟消云散了。”永安看着一家酒楼高高挂起的灯笼，颇有感慨。
　　程渊轻轻抚上她的肩头，“还好苏将军这些年一直镇守着这里，匈奴也都大多在北境和大梁交战，偶有敌军来犯，苏将军也都好好守着这座城，定远城也算是边境城池中，富庶安定的那个了。”
　　永安有些担心，“这一次父皇选西北突袭，只怕是这定远城也要遭殃。”
　　“乌兰郭勒到这里，地势险峻，中间还有巴尔谷，是个易守难攻的一线天。”程渊细细分析道，“我们这里地势要比北方高，他们从巴尔谷过来，可比我们过去要难得多！何况有苏将军在，定远城不会有事的！”
　　程渊说完后发现永安并没接话，不禁好奇地看着她，发现永安只是盯着他，程渊瞬间有些不自在了，“我哪里说得不对吗？你不同意？”
　　永安“噗嗤”一笑，“那倒没有，我觉得你说得对！”见程渊疑惑地看着她，永安飞速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只是觉得公子长得甚是好看！小女子垂涎不已！”说完永安拔腿便跑。
　　“好啊！你敢这么对我！”程渊也跟在永安后面跑，想要抓住她。
　　路上行人见二人追逐打闹并不在意，这里的人们已经习惯了少年男女自由恋爱，更是会定期举行篝火晚会，其实就是给少男少女们互相认识的机会。而定远城的街上，男女携手的景象更是司空见惯。
　　永安只顾着关注程渊是否有追上自己，完全没注意前方的来人。突然撞进了一个人的胸膛，永安“啊”了一声，那人赶紧扶住了永安，“没事吧？”
　　程渊匆匆赶了过来，“阿煜？”又赶紧去看永安，“徽音，没事吧？”
　　永安慢慢抬起了头，“我没事。”等她看清是高煜后，不禁叫道，“怎么是你啊？”
　　“你撞上了我，还问怎么是我，我还没问你呢？”高煜看着永安。
　　“不跟你说话，倒霉！”永安说。
　　那边程渊已经在跟裴怀信问好了，“怀信。”
　　“阿渊，”裴怀信微微一笑，“看上去你心情不错。”
　　程渊闻言，不由自主地看向正在跟高煜理论的永安，身形微微一僵，嘴上却没停，“陪着殿下四处走走罢了。”又转过头来，“怀信，你跟阿煜也是来走走？”
　　裴怀信正要答话，高煜却说，“是啊，出来走走，准备去找家酒肆坐坐。”边说边往程渊身边靠，看见永安望着程渊，转过一个念头，“阿渊，要不要一起去喝两杯？”
　　程渊连忙摆手，“你们去吧，我送徽音回去。”
　　高煜并不死心，“你送回去了，可以再出来嘛！我们等你！”他见裴怀信要说话，急忙撞了他一下，制止了，又凑近程渊，用很小但又刚好能让永安听见的声音说，“顺便能再去听听哪位姑娘弹弹琴，唱唱小曲啊！”
　　“高煜！”永安听见了，果然伸手想去抓他，“无耻！”
　　高煜早就料到她会忍不住来打自己，连忙跳开，嘴里说道，“我这不是让表兄把你送回去吗？”见永安一拳打来，伸手握住，“你别忘了，这里是军营，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女人！我们男人想干什么，不需要问你的意见吧？殿下！”
　　永安气极，“浪子！”
　　但是程渊已经伸手拦下了她，并安慰她，“徽音，他跟你开玩笑的，你别放在心上，咱们回去吧！”
　　“不！我要把他，把他……”永安却说不出来要对高煜做什么。
　　“走吧，别理他！”程渊拉着永安。
　　高煜见状也拉着裴怀信慢慢走开，像是对裴怀信说，但又清楚传入了永安和程渊的耳中，“裴兄，听说定远城那家醉花亭的葡萄酒很是出名，是从西域来的，咱们去试试。”
　　永安对高煜说的那句“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女人”很是介意，此时听见二人要去酒馆喝酒，想着秦楼楚馆我去不得，酒馆总行了吧！
　　于是大叫，“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