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窗残阳》出墙小红杏

40、第40章

　　太子妃提着一个食盒慢慢走进殿中，天色已暗，大殿内漆黑一片，没有点灯，太子静静坐在书案前，见太子妃进来也没有作声。
　　太子妃轻轻叫了一声“殿下”就去点灯了，灯火忽明忽暗，太子妃瞧见太子手里一直摩挲着一根碧玉簪，什么也没有说，静静坐到了太子身边。
　　今日在宣室殿发生的事情她都已经知道了，毕竟宫里，甚至上京都已经传遍了。陛下派了晋王去“请”永安回京，其中特别强调要收了她的承影剑；太子因为御前失仪，罚闭门思过三月，东宫中人非诏不得出。
　　太子妃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她打听了很久，求了很久，才知道宣室殿发生的一切，只怕不是御前失仪这么简单，怕是陛下不放心太子和永安。不过面上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轻声说，“殿下，好歹吃点吧。”
　　“我不饿。”太子面色很是复杂，他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样。
　　“殿下，你不吃，要是身子垮了，东宫里的所有人怎么办呢？”太子妃把食物一样一样拿出来摆好，又递给太子一双筷子，“不光是东宫，母后那里还有永安，都指望殿下呢！”
　　太子接过筷子，心里涌上一阵愧疚，“舒儿，对不起，让你担惊受怕了。”
　　太子妃倒是很平静，微微一笑，“别说对不起，殿下，我不怕。”
　　“母后那里怎么样了？”太子吃了一口饭。
　　太子妃犹豫片刻，还是直言，“母后得知父皇对永安……晕过去了，适才听说已经醒了，父皇并没有迁怒母后，只是叫母后好好养着。”
　　太子手一抖，筷子滑落在地，“母后她……是我不好。”
　　“殿下，不是你的错。”太子妃握住了他的手。
　　太子看向一旁的碧玉簪，神色复杂，轻声说道，“盛世永安？真的是吗？”
　　“殿下，”太子妃看了一眼碧玉簪，又看着太子，“这是永安的？她真的？”
　　太子看着太子妃，欲言又止，最后说，“你安心，不论局势如何变幻，总之”加重了几分语气，“我会护你，护孩子，护整个东宫无虞！”
　　室内烛光斑驳，将夫妻二人的身影投在墙上，相依相偎。
　　宫人服侍着太子妃换上寝衣，其中一名宫人叫其余人都下去了，自己走到太子妃面前，“太子妃，东宫现在……”
　　“你叫大家如常起居做事就好，老老实实待在东宫，别出去。”太子妃说。
　　那名宫人有些迟疑，“那这三公主的事情……”
　　“苏子！”太子妃斥道，“陛下还没有定罪，不可胡说！”又认真严肃地说，“管好东宫所有人的嘴，现在这个时候不要出乱子。”
　　苏子低头应了，然后告退了。
　　太子妃独自坐在床前，不自觉地说，“殿下，永安，你们真的……”

　　永安和疾风从罗元辰手里逃走后，二人不分昼夜，一路换马，终于在六天后，离定远城三十里处追上了程渊他们。
　　“何人？”苏建章大喝一声。
　　永安奔到近处，“是我！”
　　“三公主殿下？”苏建章有些惊愕，“殿下怎么来了？”
　　“殿下？”高煜在苏建章身旁，看见永安很是惊喜，“看见殿下真是欢喜呀！”
　　换上戎装的他还挺好看的！永安瞥了他一眼，心里默默称赞，面上却波澜不惊地说道，“苏将军，本公主是来帮忙的！”
　　苏建章沉吟着，“帮忙？陛下可知？”
　　永安露出背后的承影，“这儿呢！”众人齐齐下跪，永安赶紧说，“都起来吧！”又笑嘻嘻地对苏建章说，“苏将军，收留我吧！”
　　苏建章还在考虑，程渊却来了，适才已经听下面通报了永安来了，等真正看见永安时却依旧有些惊讶，“殿下，你……”
　　不消程渊明说，永安也知道自己好看不到哪儿去，虽然平日自己不在衣着打扮上花心思，但总是干净清爽的，这几日来奔波，早已顾不得整洁了。见程渊望着她，她挑了挑眉，“侯爷好啊！”
　　高煜却不乐意了，“殿下，我方才跟你打招呼，你怎么不搭理我呀？”
　　永安本来看着程渊，被打断了，勉强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没听见！世子好呀！”
　　那边苏建章开口了，“殿下，这，臣未收到陛下的任何书信说，派殿下来军中之事，先暂请殿下休息片刻，待入了城再说，如何？”
　　“都听将军的！”永安说。
　　苏建章又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告辞了，想来是和属下去商量了。
　　“你怎么来了？”程渊说。
　　永安看着他，不解地问道，“我不能来吗？”
　　“能！当然能了！”高煜抢着说，“热烈欢迎！”
　　程渊没有理会高煜，“陛下肯放你出来？还是你自己出来的？”程渊很是了解永安，看着她的眼睛质问她。
　　永安移开了目光，虽然忍不住想偷看他好看的眼睛，“当然是——”程渊盯着她，“我自己啦！”
　　程渊一副了然的表情，“回去吧！这里危险。”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关心。
　　“我知道危险啊！不危险我来这儿干什么？”永安摸了摸自己的马，“那你在这儿也很危险啊！我陪着你，是吧，高煜？”
　　高煜没想到永安主动喊他，有些意外，“是，殿下说的非常有道理，你一个人在这边十分危险，殿下武功高强，还能保护你呢！”说完和永安一起呵呵笑了起来。
　　程渊看着面前的两人，觉得十分头疼，怎么永安现在也学会高煜那套耍赖皮的功夫了？还没等他说话，就传来命令，说动身进城了。程渊只好和高煜一起带着自己的部下行军，进城。
　　进了定远城，几个将领都到了一个屋子里商量，苏建章也叫上了永安。
　　永安见了众人，行了个礼，也不废话，“苏将军，你能把我留下来吗？”
　　苏建章刚才和手下的将领商量过了，于是说，“殿下既携天子剑而来，自然是可以留下，不过——臣斗胆，军中只可有一人为帅，这……”
　　“这自然是将军为帅，我是属下。”永安主动说。
　　“殿下深明大义，臣僭越了，还请殿下日后听令。”苏建章行了个礼。
　　永安也拱手还礼，“永安无作战经验，自然听令将军，日后便是将军麾下一员，还请将军直唤我‘永安’即可。”
　　苏建章点点头，“那臣不客气了，永安，还有其他人，大家都过来，我们先讨论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大家都围到沙盘旁边，还没开始讨论，就有人大喊，“将军！”
　　苏建章抬起头来，“何事？”
　　那小兵说，“有人求见，说是晋王派来的。”
　　“晋王？”苏建章看了一眼永安，“晋王怎么又派人来了？先把人叫进来吧！”
　　几个将领连同永安都坐到了位子上，等人进来。
　　晋王派来的人进屋后，立马跪下说，“苏将军，晋王传话，若公主殿下来到才此处，望苏将军扣下殿下，看好，不要让殿下跑了。”
　　“什么？”永安直接叫了起来，屋内其他人也炸锅了。
　　那人进来后没看有什么人，没想到永安就坐在这里，被吓了一跳，赶紧说，“属下只是奉晋王命令传话。”
　　苏建章安抚众人坐下后，冷静地说，“为何？可有信物？”
　　“晋王也是奉了陛下的命令前来抓捕公主殿下，晋王现在在枫城，两日后即可抵达定远。”那人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苏建章接过后看了起来，那人继续说，“晋王说希望将军助他一臂之力。”
　　永安见状，“苏将军，你听我说……”
　　“拿下！”苏建章看完信后直接叫人。
　　永安直接被苏建章身边的亲兵给制住了，程渊连忙出声，“将军，殿下她……”
　　“这是陛下亲笔书信，你可以来确认。”苏建章扬了扬手里的信纸，“殿下的确是私自来西北的，陛下在信中说了，要晋王带殿下回京，既然晋王请我帮忙，那就先委屈殿下了。把殿下关到后边去，调二十个人轮流看着。”苏建章沉声吩咐。
　　“是！”
　　“将军，咱们好好聊聊！”永安还在挣扎。
　　苏建章却不想多说，“殿下，你骗我在先，没什么好聊的！还请您自己老实点，等晋王来了，把您交给他，我就轻松了。”
　　“不是，我真的有……”永安还没说完，就听见有人冲了进来，然后一阵打斗的声音。
　　苏建章霎时变了脸色，“殿下你当真要造反？把人拿下！”
　　门外涌进更多的士兵，疾风身手虽好，但屋内狭小，施展不开，没一会儿就被制服了，苏建章命人用绳子结结实实捆了他三圈，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
　　永安也被捆了起来，“将军，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来是找你帮忙的！”
　　程渊见情况不对，急忙说，“先说清楚吧，将军，也不好捆着殿下啊！”
　　苏建章挥手打断了程渊的话，脸上阴晴不定，看了一会儿永安，缓缓说，“陛下信中写得很明白，殿下私自出逃西北，或有不利于我大梁举动，特命晋王前来接殿下回京，所以臣不得不对殿下和您身边的这个护卫有所防备。”
　　“不是啊，我这不是找您来商量的吗？”永安想冲到苏建章面前，但被人拦住了，只好作罢，“我这不是联合您……”
　　“殿下你是承认了！”苏建章打断了永安的话，“想借臣的军队打回上京？”
　　永安一头雾水，怎么跟自己想的不一样，“我打回上京干什么？只是借用您的军队来……”
　　“住嘴！”苏建章喝道，“大家亲耳听见殿下说要来借我的兵力，殿下身为公主，借兵作甚？还说不是造反？于公于私，你都不配当这个公主！”
　　“我……”永安惊呆了，看了一眼程渊，程渊也是张大了嘴。
　　苏建章还在说，“真是枉费陛下栽培！枉费陛下为你取名‘永安’，真是激起了你的野心，陛下信中还说希望你能记得‘永安’的含义，可是依我之见，实在不必多说，不忠不义不孝之徒！”
　　永安眼神一凛，“不忠不义不孝？盛世永安，我正是照着父皇的希望去做，竟不知为何苏将军如此生气？”
　　苏建章一愣，转而哈哈大笑，“无耻至极！你私自来西北，妄想借我兵力；而太子在上京，挟持了陛下！你兄妹二人果真狠毒！”
　　众将一听昭宣帝被挟持，顿时哗然，程渊看向永安的目光也不再柔和，苏建章让大伙安静下来，继续说，“陛下当日听说你逃走了，便气极，竟晕了过去，太子被罚闭门思过，他竟趁陛下晕厥，集结了皇后母家，联合罗元辰控制了皇宫，还令京郊大营入驻上京。难道不是你们造反吗？！”
　　“造反？”永安轻笑一声，“若是不反，怕是另外有人要反了吧？”
　　苏建章面色不变，“殿下不必颠倒是非黑白，现下证据确凿，等着晋王带您回京就是了。”
　　“回京？”永安冷笑一声。
　　“臣说错了，”苏建章走到永安面前，“自是先清君侧，拿您牵制太子才是！”
　　永安环顾四周，冰冷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缓缓划过，“是吗？怎么我听说的和苏将军知道的不一样呢？”
　　最后永安的目光定格在程渊脸上，“我从南边来的时候，怎么听说是晋王趁父皇晕厥，又值舅父被撤，太子被关之时，对内联合陆家和苏叶二位将军，对外勾结匈奴，意欲改朝换代呢？”永安说得很慢，但格外清楚，在场的每个人都听见了，都有些慌张，不知道该相信谁。
　　“你才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永安不知什么时候挣开了绳索，拔出承影，割断了疾风身上的绳子，又转而刺向苏建章。
　　不料永安的剑被半路格开，然后又被抓了，永安一看，居然是程渊！
　　苏建章像是早就料到了永安这招，哈哈大笑，而疾风那边情况也不好，直接被十几人围住，然后又被捆了起来。
　　“程渊，居然是你！”永安咬牙切齿，“当真是看错了你！”
　　程渊并未答话，便是默认了。
　　永安又冲他身旁的高煜喊，“高煜，你们竟然都是一伙的！”
　　“各为其主罢了，殿下不也是来帮太子借兵的吗？”高煜还是一贯的无赖。
　　“你们都跟这个反贼一起吗？！”永安向屋内其他的将领吼着。
　　竟无一人回答。
　　永安顿时绝望地闭了闭眼，而苏建章身边的一个将领开口了，“成王败寇，殿下，你该清醒了。”
　　永安盯着此人，面露不屑，“陆离，你主子还没发话，你倒是先吠上了。”
　　不料苏建章带头跪下行礼，“唯晋王之命是从。”
　　其余众人也纷纷跪下，“唯晋王之命是从。”
　　陆离正是晋王舅父陆长信的嫡子，他见众人都跪下了，连忙说，“诸位快快请起，都是为晋王办事而已。”又吩咐手下，“把公主殿下和她的护卫分开关起来吧，殿下若是有要求，都可以满足，别让她逃走了便是，否则军法处置。”
　　“属下遵命！”
　　永安被人带走时，狠狠地看着程渊说，“程渊，你这个背弃君恩的小人！我当真是瞎了眼！”
　　程渊淡定地说，“殿下说的是。”
　　永安被拖走了，远远地传来永安的声音，“萧明盛，你才是不忠不义不孝之人，还是个窃国的贼子——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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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愿意看到这里的小可爱都是小天使QAQ，前面实在是写得太慢了，进展太慢了，后面好了很多。第一次没经验，感谢追到这里的小可爱，比心?
——小红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