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窗残阳》出墙小红杏

17、第17章

　　永安骑着马飞快地往前跑着，只听见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的声音，跑到一处小溪旁，永安停了下来，深呼吸了几下。
　　程渊也紧跟着到了，停在永安身后，对永安说，“殿下小心些。”
　　永安没回头，冷冷地说，“这话方才骑马时你已经说过了，不知道侯爷跟来有何贵干？”
　　程渊轻轻道，“只是担心殿下而已。”
　　“不敢，”永安下了马，走到小溪边，“今日秋猎，侯爷不去和其他人狩猎，跟着我干什么？”
　　程渊也下了马，走到永安身边，“晋王殿下箭术了得，收获甚多，程渊不必去凑热闹了。”
　　“哦？听闻侯爷骑射也甚是了得，怎么今日倒是不战而退了呢？若是担心我的安危，大可不必，我有护卫。”回过身来看着后面的树林，却没看见疾风等人的身影，因为秋猎，太子就把疾风还给永安了，“这个苏筠！”想是苏筠没让疾风他们过来。
　　于是看着程渊，永安心想此刻把话问清楚也好，“那不知侯爷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程渊没想到永安这样直接，呆了一下，然后拿出短刀，单膝跪地，双手捧着举到永安面前，“还请殿下收回。”
　　永安看着程渊，可是程渊跪着又低着头，看不见他的神情，永安缓缓拿过短刀，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干涩，声音有些颤抖，“你不喜欢我？”
　　“臣不敢。”程渊回答得很迅速干脆，依旧看不见他的脸。
　　永安继续追问，“那你还是喜欢我的，对吗？”
　　程渊没像刚才那样马上回答，稍稍顿了一下，“臣不敢。”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永安莫名地笑了一下，“你既不是不喜欢我，也不是喜欢我。”
　　永安这次等了很久也没有听到程渊的答案，漠然地问他，“你是觉得戏弄我很好玩是不是？”
　　程渊抬起头，脸上的神情很复杂，“程渊没有资格说喜欢殿下。”说完一直看着永安。
　　永安心头一阵火起，忽地抬手把短刀劈脸向程渊砸了过去，程渊没有躲开，脸上登时红了起来。
　　“你干嘛不躲开？”永安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程渊捡起刀，重新还给永安，“殿下消气了就好。”
　　永安接过短刀，苦笑道，“我发现我看不透你这个人，若说你不喜欢我，那广福寺那天晚上算什么？可是若说你喜欢……”永安停了下来，坐到了小溪旁，背对着程渊，“看上去却像是我自作多情了。”
　　说完一阵沉默，永安看着面前的溪水，程渊静静地保持着跪姿看着永安的背影。过了良久，程渊慢慢起身，缓缓走到永安旁边，出声提醒，“殿下，回去吧。”
　　永安没有理他，自顾自地说，“苏筠告诉我，就算我再喜欢一个人，可是如果那个人对我无意，我就应该立即放手，不要自伤，我同意她说的话，但是现在我发现……”程渊听见她深呼吸了一下，“我做不到啊！”
　　程渊靠着永安坐下，正想说些什么，永安突然回过头来看着他，“你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跟我在深夜聊天？为什么要拉着我的手不放？难不成东陵侯竟是个浪子？” 永安激动之下没想太多，这番话说得很是直白，倒把程渊吓了一跳。
　　“是我唐突了。”程渊低声说。
　　永安的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不过却硬是没有落下来，她微微笑了笑，“之前还跟阿筠赌咒发誓，你若是没有明确表态，我才不会放下公主的身份贴着你，来猎场上我也是不想看见你，可是现下你在我眼前，我想收回我之前说过的话。”说完冲程渊粲然一笑，眼中再不见泪花。
　　程渊看到永安的笑容，脑中立马浮现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今日永安穿了一身深色的骑装，外面套了一件苍青色披风，比之在广福寺那日的穿着更显英气，程渊瞬时有些呆住了，不过他马上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我当不起殿下的厚爱。”
　　“你既如此说，无妨——”永安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翻身上马，“本公主中意你便好，东陵侯觉得怎样？”歪头一笑，然后准备离去。
　　程渊还来不及说什么，永安又来了一句，“我去找苏筠了，东陵侯自便，切莫再跟上来！”说完便纵马而去。

　　“你真是这样跟他讲的？”苏筠不敢置信地问。
　　永安点点头，“没按着我当初说的做，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苏筠侧头想了想，然后认真说，“失望倒是没有，之前那么说，不是怕你钻牛角尖出不来吗？想着还不如让你放手呢！你现在既已想通了，你要喜欢他便喜欢呗！不过他若一直这样，我看陛下和皇后娘娘也不会想到招他做驸马吧？那你岂不是要心里念着他，然后嫁给他人？”
　　“我也不知道，”永安透过树木望了一眼天空，悠悠地说，“总之许是我多心了，可是我觉得他对我也不是没意思。”
　　“说不定是他在军营里呆习惯了，不知道怎么应付女孩子呢？想来武将就是不如那些书生吧？”苏筠随口说。
　　永安一听便笑了，“这会儿你倒觉得书生比武将好了？”
　　苏筠看着永安，有点不好意思，“也不是谁比谁好，就平时跟我爹呆军营里久了，老是对那些文官什么的有意见，觉得他们一点儿男子气概都没有。我觉着吧，我以前是想错了，就拿你这件事来说吧，若是那些酸秀才，指不定就给你写写小诗来表相思了呢！”
　　“你说什么呢！”永安啐了她一口，“说话也没个轻重！”
　　“我错了，”苏筠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不妥，便小声了些，免得被后面的疾风等人听见，“但是我觉得文官也不错，你说你舞刀弄剑的，他也这样，那两个人岂不打打杀杀，鸡飞狗跳？一文一武不就正好吗？何况书生也不一定比那武将差了！”
　　“以前也不知是谁说的白面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永安说完便开始咯咯笑了起来，可是细细咀嚼了一下苏筠的话语，带有一丝不确定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对书生这么关注了？而且还大加赞赏？”
　　苏筠没想到永安会有此一问，“我……也不是……”吞吞吐吐的神情和往日大不一样，永安更是大为怀疑，只是不说话地看着她。
　　“哎呀！”苏筠被永安盯得不好意思了，“那是……那是一个月前……”还没说完脸上就红了一大片。
　　永安和苏筠认识这么久，实在是第一次见她这样娇羞，和她往日在上京的名号一点儿也不相符，不禁暗暗吃惊，心下也大概猜到了，于是出声说，“算了，算了，我不问了，走吧！今日看来也猎不成了，直接回营地吧！”
　　苏筠没说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永安看着她脸上的红霞觉得莫名好笑，一拍马臀，和苏筠径直回了营地。

　　永安和苏筠回到各自帐篷后，简单梳洗一番就结伴去了今日早上出发的地方，一般秋猎那些没上马打猎的白日都在那里交际，晚上正式举行活动也都在那里。快要到黄昏时分了，那些男子们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永安和苏筠给昭宣帝等人行了礼，苏筠就去和永乐她们坐一起了，永安没和她一起过去，因为皇后把她叫了过去。
　　“徽音，今日还好吗？”皇后细细看了一下永安，发现没有受伤就松了一口气。
　　永安转了一圈，笑着说，“母后，我没事，放心吧！”
　　昭宣帝也笑呵呵地看着永安，“元晴你放心吧，徽音的骑术还是很好的，何况你不是把疾风还给她了吗？不会有事的。”
　　皇后拉着永安的手，摸了摸，“就是怕万一，一不小心被箭射到了。”
　　昭宣帝知道皇后对永安心疼得很，也没说什么，换了个话题，“那今日收获怎样啊，徽音？”
　　“没什么收获，”永安装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今日和阿筠在林子里骑马来着，随手打了几只兔子，母后要是喜欢，要不叫人做个昭君套吧！正好冬季戴戴，如果母后瞧不上，我看看能不能给母后打一只黑狐。”
　　“你的心意就够了，不要太费心了。”皇后很是感动，不住地握着永安的手。
　　“没事，孩子的心意嘛！你瞧徽音都没想到给朕送什么，尽想着你了。”昭宣帝开着玩笑。
　　永安也轻轻笑着，“还不是因为父皇已经有了好东西吗？永安猎的怕入不了父皇的眼，再说了，哥哥们还有各位公子们肯定比我厉害，到时候只怕父皇要挑花眼！”
　　“你瞧瞧你这张嘴！”昭宣帝哈哈大笑着，又无意间说了一句，“也不知今日谁能拔头筹？”
　　皇后倒是来了兴趣，“我瞧着明盛还是和往年一样，想来今年也是有机会的。”
　　“三哥定是不错的！”永安十分同意皇后的观点。
　　皇后看了永安一眼，继续说下去，“不过去年上京有几位小子着实不错，今年想来应当又有了进步。”
　　“去年安国公家的二小子得了头筹，不知道今年会不会也是他？”昭宣帝也在猜着待会儿谁是赢家。
　　皇后满面笑容地点点头，“安国公的次孙确是十分出众，能文能武，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也不知是否婚配啊？”
　　永安听见昭宣帝和皇后在讨论其他人的婚事就不想听下去了，于是想告辞，“父皇母后……”
　　皇后充满深意地看了永安一眼，“你去吧，和那些女孩子玩去吧。”
　　永安知道自己母后的想法了，心头突突地跳着，脸上挂着假笑，慢慢退去，走到永乐那边去了。
　　转身之际，听见昭宣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前几日安国公来宫里请安，朕还问起这事，还不曾呢！”永安听见“还不曾”三个字心就往下一沉，后面昭宣帝说什么她也没听见，就满腹心事地走到了永乐这边。
　　“徽音，你想什么呢？”永乐看见她魂不守舍地走了过来，不禁好奇。
　　永安勉强笑了笑，“没事，我想着明日猎熊的事情呢！”边说边坐了下来，“你们聊什么呢？”
　　“在说楚楚二哥今年会不会又是第一呢！”罗文珏看着裴楚楚说。
　　“她们就是在打趣呢！”裴楚楚本身是个腼腆的女孩子，“大家都很是厉害，去年二哥也是运气好罢了。”
　　永乐插嘴道，“哪有打趣啊，你二哥真的很厉害，连三哥都输给他了，去年三哥还抱怨了一句，然后转过头又约你二哥去郊外打猎，也不知道输赢如何。”
　　大家都轻轻笑了起来，永乐又随口问，“你二哥这么出彩，娶亲了没有啊？”
　　裴楚楚轻轻摇了摇头，“还没有，应该也快了吧，听夫人说大伯母也开始物色人家了。”安国公一共有两个嫡出的儿子，次子就是裴楚楚她爹，长子也就是安国公世子，也生了两个儿子，次子就是裴楚楚说的二哥，裴怀信。
　　“也不知道你二哥会娶谁家小姐？”苏筠顺口一问，永安却更是不爽了。
　　裴楚楚也不知道，只好实话实说，“还没影儿的事呢！长辈也不会跟我多说。”
　　大家本来也只是在讨论今年谁能得头筹，所以也没有继续说这件事，又说起了其他公子得胜的可能性。
　　永安却一直想着刚才皇后的笑容，只觉得头疼得要命，苏筠在旁边狐疑地看着永安的神情，正想出声询问，永乐却出声打断了。
　　“有人回来了，楚楚，你二哥也回来了！”永乐看见有人狩猎归来了。
　　罗文珏也很是兴奋，“马上黄昏了，想来大家都要回来了，马上就知道今年是谁赢了。”
　　永安也抬头看着归来的人群，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程渊，不自觉地弯了嘴角，然后低头的瞬间，看见了皇后大加赞赏的小子，裴怀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