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几度》枫诺

9、第八章

　　人就是有这种能力。在没有能力改变已成的事实面前，只有努力地去接受和适应命运。

　　韩涵馨躺在沙发上，眼神空空洞洞。脑海中一片空白。

　　石元智打开门进来，坐在了韩涵馨的对面。他把一张存折还有一大把的单据放到了茶几上。声音很是低沉：“馨馨，这是叔叔的赔偿款。密码是初始密码，还有一些单据，你都要把他们收好。”

　　韩涵馨还是那样躺着，眼神里什么都没有，轻轻地说：“放下吧。我知道了，如果没事，你可以走了。”

　　石元智看了她一眼，无言离去。韩涵馨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茶几上，那本蓝蓝的存折，颜色格外地醒目，那里面躺着的是爸爸的生命款。她原以为自己的泪腺已经干涸，没想到可以依然泛滥。

　　爸妈的离世，韩涵馨已经接受了。很无奈又无助地接受了。时间会让一切好起来的，是一年还是两年还是更多年，谁都不可猜测。

　　韩涵馨，是勇敢的，是坚强的。父母在世时，一直是这样教导她的。她坚信爸爸妈妈只是去了很遥远的地方，他们会在某个角落时时注视着她。梦里面她时常会见到他们的，他们生活的很好，很恩爱。梦境可以安慰一下散落的灵魂，但是不可以替代生活的现实。

　　已经闷在家里两个月了。石芬从未催促韩涵馨去上班，倒是石元智经常地催她。红红偶尔地也会来看望她。她还接到过宋婷婷打来的电话，除了安慰还是安慰，总之让人更加地沉闷。在这种时候，有人能够想起自己并加以安慰，多多少少会意识到自己还被许多人所惦念。韩涵馨的心境正在悄然地转变，行为已不再那么地偏激。沉默地时候多一些。红红的母亲经常地会做一些精致的食品，送给韩涵馨。

　　冬天了，好像不曾注意到秋天的落叶，还有那火红的枫叶，阵阵的秋风还从未吹到过脸上。韩涵馨感觉，今年缺少了一个季节。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独处两月有余了。

　　星期一，她穿上那件妈妈亲手织的毛衣，带上妈妈挑选的玉佛挂坠，还有她认为恶俗的金镯子，迈着沉重的脚步，向着公交站走去。

　　公交车上的人居然很少，她感觉到了孤单，深深地。

　　坐在靠中间的位置，静静地接受冬日暖阳的照耀。这时，前面坐位上的一位小伙子掉了一个五角的硬币。硬币的声音打破了应有的宁静，扰乱了原本的思绪。售票员捡起硬币还给小伙子。

　　小伙子应该还属于帅哥的行列，他接过硬币时不经意之间看到了侧脸望向窗外的韩涵馨。韩涵馨那落寂的神态，还有那种孤独感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竟然挪到了韩涵馨的身边坐了下来，韩涵馨的包不小心碰到了那帅哥，帅哥轻咳一下以示提醒。韩涵馨折回思绪，看向帅哥并说道：“对不起！”“没关系，这是正常的物理震动所造成的。其实人活着吧，就应该开心一些，不要被一些俗的所谓的爱情所牵绊。我们每个人都不是孤单的，比如你吧，现在还有我在跟你说话呢。你说呢？”帅哥自作沧桑的开解着陌路人。韩涵馨只好以苦笑作答，如若是在以前，她会很不客气的嘲讽这种自以为是的‘帅哥’，然而事过境迁，一切变的太快。韩涵馨很沉静的以一句：“谢谢，我到站了。”结束了这个短途的公交之旅。

　　看到韩涵馨面带微笑的报到，石芬很是心酸又欣慰。她明白，馨馨长大了，懂得承担了，懂得面对了。这将是一个美好的开始。大道理不是靠别人说，而是靠自己悟。

　　豆豆远远地就看到了她，陪着她一直走进教室。

　　孩子们大声地说：“馨馨阿姨好！”

　　“好！孩子们好！老师想你们了！”她的声音有点颤抖。

　　她走到钢琴前低下头，擦了擦眼睛。豆豆跑回自己的位置，又跑回到了老师跟前递上了一块纸巾：“我妈妈说，大人不可以哭。”

　　韩涵馨接过纸巾：“豆豆真乖！妈妈说的对。豆豆，今天老师教你们一首新歌好不好？”

　　豆豆看看大家，又看看老师，低头小声说：“老师，可不可讲故事？我又想听白雪公主的故事了。”

　　韩涵馨轻轻地笑了，刮了小豆豆的鼻子一下。“好的，回到坐位上。”又对大家讲：“孩子们，老师给你们讲故事好不好？”“好！”“再讲一次白雪公主的故事好不好？”“好！”“不好！”

　　好不好的韩涵馨就讲开了。窗外，石元智静静地注视着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

　　日子照旧。

　　石元智像是狗皮膏药一样地粘着韩涵馨。她在哪里，他会出现在哪里。他害怕孤单会抢他一步到达她的身边。他建议她再买一所房子，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她非常生气地拒绝，理由很简单，她要留住幸福的影子。她要生活在有父母气息的空气中。他要求和她正式交往，她又一次地拒绝。

　　“元智哥，谢谢你一直都在。感谢不是爱情。我们拥有的是亲情。在这种日子里，你认为我会有心思谈情说爱吗？我平淡的生活起了这么大的风浪，我要努力地去平息。我要学着孤单。”

　　“馨馨，对不起！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算了，不说了。只要你愿意，要我怎么做，我会努力的。请放心，这样的话我不会再说了。”

　　韩涵馨的生活，一下子变成了一条线。

　　她害怕自己的思想会影响到孩子们，她更害怕熟悉的人。想要离开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寒冷使人变得懒散，雪花又让人变得多情起来。

　　下雪了，纷纷扬扬地满世界飘洒。韩涵馨趴在窗台默默地看着想着。

　　‘爸妈，你们离开几个月了？有一年吗？我感觉像是十年那么久。又感觉像是昨天的事。你们的世界里也有雪吗？看，今年的雪没有去年的大。你们说雪花是六瓣的，我说雪花是三瓣的。妈妈爸爸还有我，我们就是三瓣雪。我们一起飘在这个世上，从有阳光的地方来，到有阳光的地方去。我不孤单，我不寂寞。爸爸妈妈的爱充满我的胸膛，我连孤单的空都没有。我想念你们，深深地想念。掌上明珠，日夜璀璨。你们不要担心我，我每天都在认真地教孩子们，每顿饭都吃得很撑，每夜都是安眠梦。石芬阿姨很是关心我，还有元智哥。’

　　地上居然有了积雪，白花花直刺眼睛。白得让人窒息。来来往往的行人路过，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这就是足迹！

　　如同，生命降临。开始人生时，足迹便落地生根。

　　韩大胜与叶紫敏的离世，对于石芬的家来讲还起到了催化作用。

　　张天成协助其儿子，跑前跑后地张罗。当一切归于平静之时，张天成闲瑕下来时，才意识到相识几十年的哥们再也无法相见了。朋友就这样消逝了。心里空落落的。

　　平平稳稳时，安安康康时，想的最多的就是生意上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为了一己之私，为了物质，为了金钱，他妈的什么都敢做。当身边的人突发不幸时，似是一个警钟在头顶敲起。以前的岁月中，的确活的浑浑噩噩。

　　张天成，就这样一人静坐在空旷又豪华奢侈的办公室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着软中华，他曾经告诉别人：“操，我之所以抽这软中华，为什么？为什么？就是因为我爱国。”现在想来，他自己都觉羞愧。如果爱国，他就不会偷税漏税，如果爱国，他就不会克扣员工工资。他想着自己种种的恶劣行径，这把年龄了，还他妈的不三不四的。搞得家没家，连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唉！’叹一万口气又能换回些什么！

　　张天成，居然慢慢地在转变。对员工的态度好了，工资涨了。还稍补了一点税款。经常地电话问候一下石芬。找各种理由回曾经的家，找各种理由蹭团圆饭。

　　看来，重新团圆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石芬的家又开始活跃了。马天良，李天良的都成了作古的事了。

　　石元智经常邀请韩涵馨到家里吃饭，而且每回都是亲自下厨。韩涵馨文静了许多，这就是传说中的转型吧。只是代价太过大了些。

　　人生不如意啊！十之八九哇！

　　什么是人生，出奇不意叫人生，平平顺顺叫人生，坎坎坷坷叫人生，半死不活叫人生，风风光光叫人生。人活着就叫人生，人死了只是一个结局。死者安息，生者珍重。活着就要充满阳光，充满信心，充满斗志。不是有句话叫做让爱洒满大地，对，那就让爱溢满全球，这个工程将是最伟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