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楼血月》心麓素言

37、第三十七章： 庐山真面

　　暗室中。
　　陈凌立于明暗的交界处，身后的黑暗像是一朵妖冶的花，将这一个翩翩贵公子模样的人一点点吞噬。
　　凌波眼神扫过赵良致，只见赵良致已起身，已经死去的女子被他好好的安放在墙角，随后便也站在那里不动了，留下一个失魂落魄的影子。
　　“她呢。”
　　赵良致觉得发出的声音不像是自己的。
　　久久没有回应。
　　于是他悬在半空的心便又放了下来——也好，也好，听不到那样的回答便好。
　　凌波隐隐的察觉出了什么，仅仅几个小时，她经历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她只是想来见见素衣，了却自己的一桩心事，可现在不只是素衣没有见到，她自己倒卷入了一个迷局，而且，是专门为她们设的局…
　　凌波：“这位…陈凌公子，想必您便是素衣的夫婿了？可否将素衣的消息告知一二，您也知道，我与素衣自小是闺中密友，多年不见总是十分挂怀，我…”
　　凌波近年来周旋于后宅各种豪门贵妇之间，且她家境向来不错，姿态作风自然一股贵妇习气，性情也早已不如当初年少清纯。
　　陈凌只觉这女子与素衣口中的“娇憨佳人”大相径庭，不由冷笑。
　　“二位莫不是以为，素衣还能好好的站在你们面前与你们谈笑风生？都说痴人好做梦，今天看来，确实如此！”
　　“你说什么！”
　　心里预想到的结果由陈凌一言道破，赵良致简直陷入崩溃！
　　凌波则呆愣在了原地，不可置信的望着陈凌。
　　陈凌看着二人的神情，十分畅快，这几年他总是在想，这些人是怎么一个个的活的如此洒脱的？难道她们心里不会有一丝愧疚与不安？
　　现在看来并不是，是他与素衣猜不透他们的心，有些人活在自己的幻想里，觉得世上物合该按照他们的想法存在，他们枉为人，却精心算计着别人的真心。
　　只是可怜了素衣这个痴人。
　　“素衣面容俱毁，身中幽谷剧毒，被伤得体无完肤…哦，致死的是一道剑伤…”
　　分明是一句悲伤到难以开口的话，被他以这么轻松的口吻讲出来，凌波也不知是脑子已经陷入混沌，还是抱有着希望，她傻傻的上前询问，身后的碧竹拉都拉不住。
　　“她还活着，只是不愿意见我是吗？所以让你说出这么伤人心的话，来试探于我？”
　　陈凌简直要笑出来，脑海中仿佛又映出了她死前的模样。
　　素衣那天不同于往日清冷，她狼狈得有些可怜。他到的时候小喜已经不在，去追行凶之人了，屋里只剩她一人，伏在地上，看不清楚神情，他被吓了一跳，赶忙去扶她起来。
　　陈凌闭了闭眼，往事太难回首，他这六年来日日后悔，不该那般。
　　映入眼帘的是被毁容的素衣，这为意料之外，所以他心惊的差一点揽不住她。
　　素衣气息微弱，费力的睁了眼，看到他吓得不轻的样子，又笑起来。
　　陈凌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只好絮絮叨叨的说着隐楼的事，想吊一吊她的神，其实没用了，他知道，因为刚刚探她的脉象……太乱了。
　　“我上次跟你说的那桩生意，成了，没有一人折损的…还有你说的给隐楼里甲等护卫涨薪的事，我想过了，确实很好，现在大家都说楼主是个大气度的人…素衣…”
　　他晃了晃素衣的肩。
　　“嗯？”
　　素衣凝神，看向窗外。
　　“疼吗？”
　　疼啊，怎么不疼，疼极了。
　　“不疼，快过去了。”
　　陈凌不是优柔之人，可还是忍不住落泪，这个明艳的女子终将要逝去了。
　　窗外朝阳初升，映得几支树杈都隐隐发红，一只喜鹊忽忽悠悠的落在了一小枝桠上，那枝桠不堪重负，被喜鹊踩的一高一低，来回晃动。
　　素衣望得出神，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与凌波整日玩闹的日子。
　　回忆中的笑声太过于真实，让素衣心生向往…要是能回到从前，那就好了。
　　“陈凌…我风尘仆仆来这世上一遭，活得却不尽如人意，幼时失父丧母，少年被姐妹相逼替嫁，我想着好在与夫君相睦，恩爱和谐，不料才不过几年便被仇家所害……咳咳…”
　　她轻轻的咳了几声，血便如泉涌，顺着嘴角流下。
　　“后来一心想要经营好他留下的隐楼，却不想被所谓的知己毁于一旦…我真是呵…可他们无一人知我爱我，若心爱我，我那好姐妹便不会留下书信一封，至此再无音讯，我等着盼着始终不见她身影；若怜惜我，阿鸣又怎忍心抛下我一人在这世间；若知我懂我，赵良致又为何欺我瞒我…”
　　陈凌想说不是，还有我愿为你效劳，愿陪伴你，可终未说出口。
　　没有理由说这些话，也没有借口去面对死去的雪尘。
　　素衣似乎是累了，闭了含泪的双目，喃喃道：“为何他们都不来看我？”
　　如果你看到她们，记得给她们托句话，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