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杨》栖杨

30、困局

　　大学城边上的小吃街，一到了晚上总是挤满了人。
　　四月的天气还不算热，但满店的客人让烧烤店的老板累出了一身汗。
　　烧烤店的老板用帕子一抹满脸的汗，继续翻动着火炉上的烤串，再刷上一把秘制烤料，一阵烤肉味肆意飘香，让路过的人嘴里不禁咽口水。
　　烤串再在火炉上不停翻转十秒，然后盛盘上桌，还在滋滋冒油。
　　“先吃肉，再喝酒。”卢源夺过吴松手里的酒瓶，塞了几串肉在吴松手里。
　　吴松没看他，闷头拿过另一瓶，咬开瓶盖，仰头喝了半瓶。
　　坐在旁边的几人面面相觑，看吴松这架势是非喝醉不可了。
　　几人劝了几句，无果，就随他去了。
　　反正四五个男人在，不怕抗不回去。
　　几个人都知道，吴松自从清明去了趟Z市回来后就不对劲儿。
　　前几天练习擒拿，宿舍几个人被他虐了个遍，苦不堪言。
　　如今到是好，不虐他们，改虐自己了。
　　没吃晚饭，三四瓶酒下肚，不说醉，也晕乎了，吴松就开始说胡话：“你们怎么不喝啊？”
　　几人笑着打哈哈：“喝，喝……”
　　吴松苦笑道：“喝醉了就不想了……”
　　“她浑身是伤的跑过来的时候，我心里特难受，都是因为我她才这样的……”
　　其中一个室友随口问道：“既然她这么喜欢你，为什么不跟她在一起呢？”
　　“呵……我们以后会干什么？”
　　“警察啊？”
　　“危险吗？”
　　那室友没再说话。
　　吴松接着道：“危险吧，指不定哪天就没了。”又是一杯酒下肚，“她越喜欢我，我就更不能和她在一起，万一以后哪天出了事，她怎么办？她一个人怎么办……”
　　“以后你们要是哪天谈恋爱了，可别承诺什么，如果承诺了，就一定得活着回去！”
　　“我现在一想，当初就不该选这个学校，我选错了……我错了……”吴松脱力倒在了桌上。
　　一时间没人说话，心里想着吴松的话，五味杂陈。
　　几个人喝到了十二点，旁边那桌的人走了一波又一波，除了吴松，其他人都还算清醒。
　　几个人把吴松托起来，吴松嘴里还念念有词，“我错了……我错了……”
　　不知道他是再说自己选错了学校，还是在跟刘小栖说他错了。
　　可能从他们两人最开始争吵的时候，他们就都错了。
　　卢源把吴松和其他几个室友送上车，看着他们消失在视野里才回头。
　　卢源回头，看见了那家烧烤店的老板娘在不易得空闲中给老板捏肩，老板满手油的手离妻子很远，低头笑着看着自己的妻子。
　　幸福与他们的辛苦相抵，是世间大多数人美好而平凡的爱情。
　　卢源喝了不少酒，脚下虚浮，眼看着要倒下去，还好有一只强有力的胳膊接住了他。
　　“湗哥。”卢源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含含糊糊道，“你来接我了？”
　　被他叫“湗哥”的男人穿着一身休闲的运动装，却从他身上找不出几分学生气息，挺拔的身姿，周身是成熟男人的稳重，板着一张俊脸，只有那双看着卢源眼睛透出几分温柔。
　　蒋湗点点头，“嗯。”又看了他通红的脸和脖子，心里有点不高兴，“我不来接你，你能回家吗？”
　　卢源闭着眼嬉笑着说，“能！我闭着眼都能走回去！”说着就要往前走。
　　走得歪歪扭扭的，下一秒就要倒地上了一样，蒋湗无奈摇摇头，走过去扶着他，“要我背你走吗？”
　　卢源抬头，睁开眼，反应两秒后，重重的点头，带着撒娇的意味笑着伸手，“要！”
　　蒋湗把他背上背，柔声道：“下次别喝这么多了，好不好？”
　　卢源点点头，乖乖应道：“好～”
　　卢源发烫的脸颊贴着蒋湗的后颈，一股温热的暖流进了他的心里。
　　一阵微风吹过，卢源清醒了些，睁开眼，看着蒋湗的后脑勺，问他：“湗哥。”
　　“嗯？”
　　“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蒋湗微微一愣，随即笑着反问他，“你觉得是为什么？”
　　“因为我长得帅！”
　　蒋湗咧嘴一笑，“你还真是一点都不谦虚。”
　　卢源“嘿嘿”两声，然后拍了拍蒋湗的肩，“把我放下来吧，我能自己走了。”
　　“真能自己走了？”
　　“真的真的。”
　　蒋湗把他放下来，然后甩了甩发酸的手臂，“你是不是又吃胖了？”
　　“没有啊。”卢源伸出手指戳了戳蒋湗的腰，“怕是你不行了？”
　　蒋湗嘴角带着笑，挑眉道，“要试试吗？”
　　“算了算了。”卢源想起上次躺在床上那一天就打怵。
　　蒋湗看他那急着拒绝的样子，轻轻皱眉，想着上次他们第一次做的时候，由于他实在是没经验，所以……
　　卢源见蒋湗轻皱的眉头，知道自己反应过激了，找补道，“湗哥，其实以后多两次就……”
　　蒋湗轻咳一声打断他，凝望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会好好去学习的。”
　　卢源被他认真的表情逗笑，伸手搂住他的腰，笑着说，“嗯，我哥这么聪明，没什么学不会的！”
　　蒋湗也被他逗笑。
　　“那什么时候到我……啊？”卢源凑到蒋湗耳边说，眼睛里透出精光，说完还捏了捏蒋湗腰上的肉。
　　蒋湗一僵，脸立马红了，不好意思的避开卢源的视线说，“过……过几天吧。”说完退出卢源的怀抱，往前走，“快走吧，很晚了。”
　　卢源笑着追上去，静静地看着旁边的人，眼神里是难以掩藏的深情。
　　怎么有人会觉得他凶呢？明明很温柔啊……卢源想。
　　卢源忍不住去牵住蒋湗的手，那双手特别温暖，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吴松的话突然回响在耳边，承诺？
　　卢源看着和他牵在一起的手，如果是对这个人承诺，他自己会承诺什么？
　　“怎么了？头晕吗？”蒋湗看着突然停下脚步的卢源。
　　卢源摇摇头，一双眼睛紧盯着蒋湗，声音有些微微发抖，“湗哥，以后无论我做不做警察，无论我遇到任何危险，我一定拼劲全力，努力活下来，站在你面前。”
　　蒋湗一愣，不知道卢源为什么突然说这么严肃的话，但心脏处涌入一股暖流，是他从未体会过的喜悦和甜蜜，让他整个人都很满足，他扑哧一声笑了，然后用力抱紧卢源，“这可是你说的，不准做不到！”
　　卢源反抱着他点点头，然后松开他，捧住他的脸，重重的亲了他一口，兴奋不已。
　　蒋湗低笑，牵着卢源的手往前走，说：“明天不上课陪我去剪头发吧。”
　　“好！”
　　卢源想起什么兴奋道，“五一假期我们班约一起去玩，跟我一起去吗？”
　　“好。”

　　刘小栖渡过了她觉得最难的一个月，整个人瘦了四五斤，整个人毫无生气。
　　施雨打电话给她，听她说话的声音，不需要见到人，就觉得她有气无力。
　　后来韩秀秀看不下去了，劝她五一放假的时候去外面走走。
　　刘小栖思索半天，其实她也感觉到了自己不正常的状态，正好施雨在P市有事忙不过来，想着过去帮她两天。
　　五一放假前一天早上过后就没了课，所以刘小栖提前了一天到了P市。
　　那晚到了P市，好久没见的两人挤在施雨的房子里，聊到半夜。
　　施雨几次想劝她放下忘记吴松，可是她都是淡淡一笑，
　　施雨无奈叹口气，想着，感情的事本来就不受自己控制的，自己在劝别人，可是她自己又做到了几分。
　　两人大手一挥，不去理那些臭男人，商量着明天去哪里玩。
　　最后商量到半夜沉沉睡去，也没商量出个结果来。
　　算了，走到哪算哪，一切随缘吧！
　　翌日，两人一早起来，收拾一通出门了。
　　P市处于热带，虽然和Z市是同一个省，但比Z市海拔低，热上好几度，热得两人实在逛不了街，便打道回府。
　　“我的天啊！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活着在这过了快两年了的？！”刘小栖筋疲力尽拉着施雨的衣服。
　　施雨灌了自己一口冰水，舒服的叹出声，“爽！”回头看坐在地上的刘小栖，扯着嘴角说，“能靠什么？靠毅力！”
　　“毅力？”刘小栖伸手对她竖起个大拇指，“毅力牛逼！”
　　“快起来，电梯来了！”施雨把刘小栖拉起来，“你坐在电梯门口，你真的是……”
　　废到极致！
　　“啊啊啊啊啊啊啊……”刘小栖被施雨扯得胳膊生疼，“疼！我自己起来！”
　　两人进了电梯，靠在电梯墙边。
　　“我错了，我当初就不应该过来……这边真的好热……”
　　“呵呵……”施雨苦笑，“别说了，我还要在这边呆一年呢！”
　　两人摇摇晃晃出了电梯，拐个弯，开门进了施雨的家里。
　　当打开空调，凉风袭来的那一刻，刘小栖不禁感叹，“这才是人呆的地方！”
　　两人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啥也不想干了，累得慌。
　　休息够了，刘小栖翻了个身，伸腿踹了施雨两脚，“起来做饭。”
　　施雨拍来她的脚说：“不做！你怎么不去？”
　　刘小栖脸皮厚起来是真厚，幽幽道：“我是客人。”
　　“滚！你现在知道你是客人了！”施雨坐起来，“你吃我零食，睡我大床的时候怎么不说你是客人？！”
　　“咱们俩还计较那么多干嘛……”
　　施雨皮笑肉不笑的说：“那你去做饭？”
　　“……”刘小栖装死。
　　施雨无奈起身去了厨房。
　　可能是刘小栖脸皮还不是很厚，几分钟后还是起来去了厨房帮忙。
　　刘小栖看着样样俱全的厨房，又忍不住感叹，“你爸对你是真好，给你买了这么好的一套房子。”
　　施雨瘪瘪嘴，不以为意地说，“是他自己要给我的。”
　　刘小栖想想施雨家那些事，没再说话。
　　“对了，你最近看怎么在看经融类的书。”刘小栖洗着菜问道，“新漫画需要这方面的知识？”
　　施雨搜索着记忆，“哦，那不是我的书，罗卿的，前两天掉这了。”
　　刘小栖惊讶道，“你让一个男人住你家！”还伸手鼓掌，“哇塞，你们……”
　　施雨用茄子敲了一下刘小栖胡思乱想的脑袋，说：“他前两天考试，这里离考场近，就在这住了一晚上，结果书忘记带走了，仅此而已！”
　　“啧啧啧……”刘小栖摇着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告诉我他在看书学习……鬼信啊！”
　　施雨冷哼一声，“爱信不信！”
　　刘小栖嘻笑着问她，“那宋稚堂呢，最近有来找你吗？”
　　“他？呵！别提了，没心没肺的混蛋！”
　　刘小栖叹口气，笑着说，“桃花多了，也是一种烦恼，哈哈哈……”
　　施雨白了她一眼，神经病。
　　“要不发展一下姐弟恋得了，嗯？”刘小栖向施雨抛眼神，“罗卿和你是发小，虽然比你小一岁，但照顾你可是无微不至。”
　　“罗卿吧，好是好，但是他太无聊了，话太少，我跟他在一起，得闷死。”
　　刘小栖想想还真是，施雨是个话多的人，而罗卿常常板着一张脸，过于高冷。虽然比她们小一岁，但是身为学霸的他上学时跳了好几级，如今刚满二十的他气质成熟儒雅，让刘小栖见了他都忍不住想叫声哥。
　　突然门铃响了，刘小栖甩了甩手上的水，噔噔几步跑去开门。
　　罗卿？！
　　刘小栖心里暗道，果然不能在背后说人。
　　“你是……小栖吧。”罗卿看见开门的刘小栖微微一愣，但记忆力超强的他马上想到了刘小栖的名字，随即温和一笑，接着用富有磁性的声音说，“好久不见了。”
　　刘小栖看着罗卿，略微惊讶，罗卿是难得的对施雨以外其他女生面前露出笑容的。
　　罗卿比小时候张开了不少，变得又高又帅，再看一眼白衬衣下若隐若现的身材，完美啊！
　　刘小栖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侧身让他进屋，“小雨子在厨房做饭，你吃饭了吗？没有的话跟我们一起吃吧。”
　　“好。”罗卿点头。
　　嗯？答应得这么爽快？
　　罗卿把背着的双肩包放到沙发上，挽起袖子说，“我去厨房帮忙。”
　　刘小栖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走进厨房了。
　　呃……好吧……
　　刘小栖悄悄走到厨房门口，接触到施雨质问的眼神，刘小栖无奈摇摇头，用口型说道，“不关我的事。”
　　刘小栖看着忙活的两人，眼睛微迷，直觉这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打算晚上的时候逼问施雨，然后识趣的去了客厅看电视。
　　等到饭菜快上桌的时候，门铃又响了。
　　刘小栖心里感觉有大事发生。
　　打开门，看到眼前的人，刘小栖觉得自己笑不出来了。
　　宋稚堂！
　　修罗场啊这是！
　　宋稚堂看了她一眼，朝她点点头，提着两大袋东西，像是进自家屋子一样走进去了。
　　宋稚堂放下东西自顾自地说，“好香啊，她在做饭？”
　　刘小栖愣愣地点点头。
　　“我去看看。”
　　刘小栖还没来及拦他，人又不在眼前了。
　　施雨啊，你自求多福吧。
　　果然，宋稚堂回来的时候黑着一张脸。
　　饭菜上桌，气氛有几分尴尬，施雨和刘小栖用眼神隔空交流。
　　——怎么办？
　　——不知道啊……（耸肩）
　　只有罗卿一个人觉得自在，又给他们盛饭，又帮施雨夹菜。
　　宋稚堂全程气得头顶冒烟，又不能发作。
　　到了十点，罗卿终于要走了，顺带拉上了宋稚堂。
　　终于把两人送走了，施雨松了口气，无力坐进沙发上，头靠着刘小栖的肩膀，“我这是上辈子欠他们钱吧，这辈子合起伙来折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