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浪来信》月和树

6、第 6 章

　　“司晴，你，别看那些话。”徐宁犹犹豫豫地吐出几个字。
　　司晴笑他，“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在乎，早就不在乎了。”

　　“最近忙吗？”
　　“还行。”

　　“录完节目，我不回北京了。”
　　徐宁噎住，皱紧了眉：“司晴你疯了吗！”

　　司晴满不在意：“我最近好很多了，身上一点都不痛，睡得好，嗯，总之就是好了。”
　　“司晴，你信不信我去云南把你带回来。”徐宁气道。

　　不说还好，一说徐宁就知道她的病肯定加重了。
　　她的身体不该一点事都没有，司晴的状况并不好，不复查谁也说不准现在的情况。

　　司晴信徐宁会来云南捉她，不过徐宁也很忙。
　　估计只是吓吓她，当真来了云南她真是逃无可逃了。

　　司晴挂了电话动笔写日记。
　　她还写了三封信，一份给徐宁，一份给穆随，还有一份是写给她自己的。

　　落款日期是5.12，她在云南呆了一个多月，除却录节目的时间，空余的时候就看看海。
　　上次的热搜之后，穆随不再来找她，司晴轻松了许多。

　　她骗了徐宁，节目录制的时间现在不需要三个月，她明天就走，她不回北京了。
　　司晴买了5.14的机票去威海。

　　看海成了司晴的执念，总觉得海风吹过她的时候，整个人的灵魂被带走，像是剥去了魂魄留下木讷的躯壳。
　　在离开之前，刘导要让大家给她搞一场送别仪式的直播。

　　司晴弄不清楚这是要做什么，因为这次没有剧本。
　　估摸着是要她临场发挥。

　　5.13，七点半，刘导让人接她去了录制地点，大家为她准备了欢送仪式。
　　她被工作人员蒙着眼走了进去。

　　眼前一片漆黑，化疗时的记忆涌了上来，司晴身体发抖，她明白有惊喜，只好尽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直播已经开始，近百万人待在直播间。

　　房间里几人捧着蛋糕，打响彩带，司晴下意识地瑟缩，周遭设备齐全，镜头轮流晃过。
　　精心布置过的房间无疑是为了欢送她离开。

　　“司晴这是我们为你准备的蛋糕，是笙歌和穆随亲手做的。”许只知捧着蛋糕上前，黄清逸和顾墨以都憨傻地笑着。
　　林笙歌笑说：“其实是穆随哥哥做的，我只是帮了些忙，算不上什么的。”

　　穆随站在一边，司晴抬眸看他，这时镜头忽然怼了过来。
　　司晴扯出再自然不过的笑。

　　“谢谢穆先生了，辛苦大家了，特别高兴能和大家相遇。”司晴朝着一行人鞠躬。
　　许只知把刀叉递给司晴，司晴分给众人分了蛋糕，到这儿的时候她背对着镜头挤出了几滴眼泪。

　　【这也太做作了，好恶心，之前传的绯闻你们都忘了吗？】
　　【虽然...但是...司晴就是颜值无敌啊，我之前见过真人，白到发光，性格也很好。】
　　【你是被买来的水军吗？】

　　每个人都拿到了她的蛋糕，面对镜头时，司晴捧起自己的那份儿。
　　“粉丝朋友们先吃。”司晴甜蜜地微笑，卷翘的长睫，一双乌黑灵动的双眼，让屏幕前的黑粉都愣了愣。

　　人人都黑她，却没有人黑过她长的丑，或者整容。
　　司晴也就是在颜值这方面没有半点瑕疵，但演技方面确实被骂了不少。

　　不过镜头前很多粉丝都不吃这套，逮着她就骂，好在司晴看不到弹幕。
　　她只是照例走个流程，好名正言顺地退出这个节目。

　　镜头外，刘导看着弹幕说：“这蛋糕是穆随做的，好歹尝一口试试。”
　　闻言，许只知马上拿自己叉子，递了一小块蛋糕。

　　“司晴吃一口吧，手艺还不赖。”
　　许只知的举动，让一些粉丝趁机辟谣。

　　【只知那里和司晴有矛盾了，无语jpg.】
　　【天哪，只知人美心甜，穆随人也好好，就是司晴不知道耍什么大牌。】
　　【别碰瓷我穆随，顶流就是顶流。】
　　【司晴姐姐什么时候复出，好想姐姐。】
　　【吃啊，一个蛋糕有什么不好意思吃的，别装。。】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司晴身上，视频直播的另一边，徐宁立即定了一张去云南的机票。
　　司晴绝不能吃，很有可能引起并发症。

　　徐宁一路狂奔，查了最近的航班。
　　最快也要凌晨才能到云南，徐宁想了想时间还算充裕，又回诊室拿了些药。

　　直播间吵成了一片天，司晴耍大牌不吃蛋糕的事，只一会就冲上了热搜。
　　许只知也在看她的笑话，只是吃一口蛋糕这样的小事，有什么大不了的。

　　司晴咽了咽喉，只吃一小块会有事吗？
　　会的，因为病，已经有很久没吃过甜食了。

　　是因为不想吗。
　　不是，因为不能吃。

　　她如今进退两难，望着周围的一群人，似乎都在等着她吃，许只知举了好一会，手也酸了。
　　林笙歌见势不对，主动吃了她的蛋糕。

　　“司晴姐姐最近在减肥呢，我替司晴姐姐吃。”林笙歌冲镜头和许只知一笑。
　　她笑得甜，化解了司晴的尴尬，可镜头外的观众却不买账。

　　有说林笙歌情商高的，有继续骂司晴的，还有人为许只知鸣不平的。
　　当然这其中骂声最高。

　　一股前所未有的腹痛感袭来，顿时侵占了全身感官，司晴脸色一下子白了过去，额头冷汗直冒。
　　意识到不对后，司晴急忙跑出了房间，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司晴捂着小腹跑出了别墅后撑着墙，胃里翻江倒海，血腥味弥散在腹腔直冲鼻息。
　　疼，前所未有的疼，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来得猛烈。

　　她明明什么都没吃，一直按照徐宁给的食谱吃，怎么会这样。
　　司晴全身气力被抽干，再走不动。

　　“司晴！”
　　穆随跟着她跑了出来，终于在别墅拐角处看到了她。

　　微暗的夜里，司晴蜷缩在墙角低声啜泣，穆随跑到她身边，蹲下身手背测温。
　　一层冷汗沾湿了他的手，司晴迷蒙的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全身乏力，似乎连呼吸就变得艰难。

　　“疼，很疼。”司晴从齿缝里崩出来几个字。
　　伴随着眼泪一起滴在他的手心，穆随抱起司晴往医院去。

　　穆随开车往市中心医院，给她挂了急诊，推进手术室前，护士将她的手机交到了穆随手上。
　　等到凌晨，司晴被推进了病房。

　　嗡嗡——
　　司晴的手机响了，来电徐宁。

　　他记得这个人，是司晴的微信置顶。
　　穆随犹豫地接听了。

　　“司晴你人在哪？跟我回北京治疗！”徐宁气不打一处来。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很久。

　　“喂，司晴？你在听吗？”
　　“我是穆随，司晴现在在市中心医院。”

　　徐宁到医院和急诊医生交谈了会，随后才坐下来和穆随面面相觑。
　　司晴不是桥梁，没介绍过这两个人。

　　穆随递了瓶水给他，幽幽问道：“她怎么了？”
　　徐宁打量着他，灌了半瓶水下肚。

　　“你是她什么人？”徐宁反问。
　　司晴从前没提过他，没必要和他有什么交代。

　　穆随眉心轻拧，回答不上来。
　　他好像确实没资格过问司晴的事。

　　嗡嗡——
　　穆随的电话震动不停，在来之前何安就已将打了好几个，都被他挂了。

　　徐宁没再管他，进病房去看司晴的状况。
　　何安在原地急得转了好几圈。

　　在综艺路的时候就已经提醒过穆随，没想到在直播上出了事故。
　　那么多人都看着穆随追着司晴跑了出去，

　　“我的老天爷，你知道那是实时直播吗，你看看微博，穆随你马上回来公关。”何安又急又气。
　　当下只能先把问题解决了，其余的事只好之后再说。

　　徐宁请假留在云南照顾司晴，她身边也没有别的人了。
　　他怎么就心软要为了她奔赴这么远。

　　但愿，但愿你能好起来。
　　徐宁眉心拱成小山，心口沉闷着，有一两个瞬间，仿佛又回到了北京的秋天。

　　那会司晴开始第一轮化疗，术后的状态很差，看得出她自己想要调整，徐宁只好每天抽点空和她说说话。
　　他很忙，能和司晴说会话已经算是挤出来的时间。

　　最近这段时间又因为她的事总请假。
　　徐宁怀疑自己有些疯了，为了一个病人来回奔波。

　　司晴很久没睡过这么好的觉，醒来的时候，一侧头就看见了徐宁。
　　徐宁真的追来云南了，我的天，司晴浑身发麻，眼中不停地轮换诧异和错愕。

　　窗外一层薄薄的日光照进来，空中飘来的绿叶，有点像北京的病房，也是这样，楼层不高。
　　看着叶子由绿变黄。

　　“醒了？”徐宁戴上眼镜，揉了揉太阳穴。
　　司晴懒懒地点头，眼神在说，如你所见，我醒了。

　　“徐医生，你追我都追到云南了啊。”司晴调侃他，她清楚徐宁是个严肃的性格。
　　不过她不喜欢他一本正经的说话，熟了之后司晴常常把她说得无话可说。

　　徐宁没计较她话里的歧义，正色道：“司晴，你胃出血了，回北京重新开始化疗。”
　　司晴长长地叹了口气，每一声都写满了不愿意回北京。

　　“我不想治疗了，徐医生。”
　　司晴扭头看向窗外，“我确诊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术后生存期我查过的，你虽然没有告诉我，但我猜我的生存期只会更短。”

　　徐宁反驳说：“只要你按时化疗，定期复查，至少还有几年的时间。”
　　司晴固执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