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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四章 ...

  •   秦依言看着手里的玛瑙石,墨绿色的石头散发着微不可见的光芒。
      往事涌上心头,秦依言的目光里缱绻且复杂,深情,思念,悔恨……不是痴情人恐终难读懂。
      惜暮愤愤的开口,“这恶婆婆实在是可恶,在怎么说这孟珺瑶也是沈秋明媒正娶的妻子,还这么贤良淑德。”
      “她下辈子就应该遇到一个恶毒的媳妇,不给她养老,自有恶人磨。”
      惜暮的一番话把秦依言的思绪从往事中抽离出来。
      看着惜暮气愤的样子,秦依言笑了笑,伸手敲了敲惜暮的额头,“别人的故事而已,你怎的这么多感慨。”
      惜暮捂着额头看着秦依言,“掌柜的,很疼的,我这是嫉恶如仇有什么不对?”
      秦依言伸出手,惜暮捂着脑袋往后缩,秦依言笑了笑,揉了揉惜暮的脑袋。
      “好了,很晚了,收拾收拾去睡吧。”
      惜暮点点头,“那我回房了。”
      秦依言喝尽杯中的茶,关上店门,看着手里的玛瑙石犹豫又犹豫,终究还是拿进了卧室。
      秦依言坐在坐在桌前,看着这玛瑙石,这玛瑙最有灵性,能沾染主人的魂魄。
      可是……这玛瑙的主人其实是她呀!
      “苏锦”秦依言艰难的唤着这个无数次午夜梦回从噩梦里惊醒时呼唤的名字。
      无数次梦里相遇,醒来不过黄粱一梦罢了,无数次的希望变成破灭的泡影,无数次的痛苦折磨。
      秦依言把玛瑙石放到手心,捂到胸口,收紧又收紧。
      秦依言紧紧攥着玛瑙石沉沉睡去。
      青衣老者乘云而来,一跃站到秦依言床前。
      看着睡梦中仍然眉头紧锁的秦依言老者摇了摇头,“痴情种。”
      他知道若不是今天因为这玛瑙石让秦依言情绪如此波动,他怎会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气息?
      老者叹了口气,离开了秦依言的房间。
      他站在院子中间,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转头看向惜暮的房间“是孽缘还是定数?”
      月色皎洁,月光倾洒在老者身上,地上一只孤影。
      惜暮早早醒来,洗漱之后坐在前厅。
      惜暮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的提着双腿,不时拿起茶杯喝一口茶。
      清茶入口,醇香甘甜,惜暮眯着双眼感受着茶香。
      秦依言整理着袖子,从楼上不紧不慢的下来,仿佛不染尘间俗事的谪仙人。
      惜暮听到声响回头,看到秦依言撇头一笑,“掌柜的,你起迟了,难得,你竟然也赖床。”
      秦依言坐定,倒了一杯茶,敲了敲惜暮的额头,“左不过比我早起了一次,至于这么洋洋得意?”
      惜暮晃了晃脑袋,“那是自然,掌柜的你每天早起早睡规律得很,我能有一天比你起的早已经很不容易了!”
      秦依言无奈的看着惜暮,“你呀……”
      惜暮吐了吐舌头。
      秦依言拿起一旁的书,慢慢翻看。
      今日说书先生不开场,惜暮自然没了取乐的地方,百般聊赖的拿起一旁的话本。
      一时之间,万籁俱寂,只有轻微的翻书声。
      旭日东升,阳光洒进来,身后的影子看起来像是依偎在一起,像极了当初……只是没人注意到。
      惜暮抬头看着秦依言,“掌柜的,你说这话本里的故事是真的吗?”
      秦依言有些怔愣,“你平时不都是听那说书先生胡言乱语吗?今日怎的看起话本来了?”
      惜暮皱着眉头,“说书先生才不是胡言乱语呢,你没去过,那茶馆的生意一般,每次说书先生一开场就座无虚席。”
      惜暮拍了拍胸口,“幸亏我身材娇小,能在人群里穿梭自如,不然都没有座位。”
      秦依言看着惜暮一脸引以为豪的样子,笑了笑没说话继续专注于手里的书。
      惜暮不满的敲了敲桌子,“掌柜的,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秦依言,“什么问题?”
      惜暮拿起话本晃了晃,“这话本里的故事是真的吗?”
      “你说真的有那么多痴情种吗?为了心上人甘愿放弃荣华富贵,万里江山?”
      惜暮一只手支起下巴,“你说真的会有人就这么苦苦等待,为了一个不知所踪的人,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出现,你说值得吗?”
      秦依言抬起头,看向远处,思绪万千,目光缱绻却异常坚定“值得。”
      惜暮抬起头,“掌柜的,你刚说什么?”
      秦依言的思绪被打断,“嗯?奥,没什么?你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不是说书先生讲的光怪陆离的故事,就是这胡诌八扯的话本。”
      “哪里胡诌八扯了?这话本里的故事都感人的很,每个故事我都替他们惋惜。”
      秦依言伸手捞过话本,放到一旁,“去,把我前两天收的几副上好的字画拿出来晾一下,这几日总是下雨,省的受潮。”
      惜暮撇了撇嘴,“得嘞,小的遵命。”
      秦依言拿起桌上的话本,本想翻看,最终却放下了。
      如果秦依言能打开的话,他一定会发现这话本的第一章讲的是天神和一个凡人医女的故事……
      入夜,秦依言点亮门口的灯笼,坐在前厅,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强烈的预感,今晚会有他想要的东西。
      夜越来越深,墨色越来越浓,街上的行人散去,只剩三三两两的醉汉和无家可归之人。
      惜暮在柜台前,双手支着下巴,脑袋一点一点的,瞌睡极了。
      惜暮又打了一个哈欠,“掌柜的,我看今晚不会有人来了,不如我们打烊吧。”
      秦依言抬头看了看门口,“再等等。”
      惜暮有些不解,往日秦依言随性的很,有时很早就关门,又有时很晚才关门,从未像今日这般如此执着。
      秦依言看着惜暮哈欠连天的样子,“夜深了,不如……”
      一个男子走了进来。
      这个男子星眉剑目,身材高大,一身戎马之气。
      来人还未开口,秦依言便知道来人就是自己所等之人。
      秦依言看向来人,“不知将军何所求?”
      卫英抬头警惕又防备的看着秦依言,“你怎知我身份?”
      秦依言倒了一杯茶递给卫英,“将军一身戎马之气,况且秦某一个江湖中人总有消息来源不是?”
      卫英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秦依言,秦依言镇定自若的喝茶。
      卫英笑了笑,“不悔阁主果然名不虚传。”
      “将军谬赞了。”
      卫英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放到了柜台上。
      这匕首通体漆黑,不似寻常见到的匕首。
      惜暮看着乌黑的匕首撇了撇嘴,“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杀气,原来就是一把乌漆嘛黑的匕首,这有什么稀罕。”
      惜暮看了看卫英,小声嘟囔,“况且还这么丑。”
      卫英笑了笑,“这匕首本是武器,要的是见血封喉一招制敌。”
      秦依言拿起匕首在手中把玩,这匕首通体漆黑,两边都开了血槽,常见的匕首只是一边有血槽,而这一把却开了两边血槽,果然是把杀器。
      匕首的手柄处雕刻着异形的暗纹,不似常见的图案,倒像是古老的图腾或者咒语,手柄尾端镶着一颗泪形红宝石像极了一颗血泪。
      “果然是把上好的杀器,将军既来寻秦某,想必知道我不悔阁的规矩。”
      卫英点点头,“这是自然。”
      卫英叹了口气,“我想问阁主一个问题,若是国家大义和儿女情长难两全,该如何抉择?”
      秦依言看着卫英,“将军可曾想过,真的难两全吗?还是只是自己给自己设置的心障?”
      卫英闻言,眼中的痛苦挣扎散去,一派清明。
      “这匕首,还有一世的故事……”
      将军张愔驰骋疆场多年,忠心耿耿,在朝堂上却遭受佞臣排挤。
      上朝时关于是否北征匈奴的问题以张愔为首的武将主战,右相主和。
      右相的门生以及下属唯右相马首是瞻,自成一派。
      左相乃寒门出身,在朝中空有虚名并无实权,皇帝庸懦无能。
      张愔满怀愁绪在街上游荡,却被不远处传来的歌声吸引。
      张愔循着歌声来到红袖添香。
      柳盼盼一袭拖地的红色烟笼梅花百书裙,一头乌黑的秀发只用一根红绸束起。
      柳盼盼坐在秋千上,一旁的乐师弹奏着兰陵王入阵曲。
      柳盼盼随着奏乐高歌,不似寻常风月女子的娇柔妩媚,柳盼盼英气逼人,仿佛自己便是那曲中的兰陵王。
      张愔心中热血沸腾,看着柳盼盼,仿佛遇到了知音。
      老鸨见张愔一身锦袍气度非凡,且又驻足许久,满脸堆笑走上前来。
      “公子,里面请。”老鸨见张愔不动,伸手想要拉张愔的袖子。
      张愔后退一步,用剑隔开了老鸨。
      老鸨掐腰,“你这小子,竟不识抬举……”
      老鸨低头看到剑上的图腾,一个愔字,瞬间变了脸色。
      “奴家有眼不识泰山,竟是建威大将军,将军里面请。”
      张愔往前走了几步,一阵脂粉气扑面而来,张愔皱了皱眉。
      “我们红袖添香的姑娘个顶个的娇柔妩媚,不说倾国倾城那也是艳冠一方,不知道大将军看上了哪一个?”
      张愔皱了皱眉,“烦请把刚才唱曲的姑娘叫来一叙。”
      老鸨看了一眼张愔,“建威大将军好眼力,只是这盼盼姑娘是我们红袖添香的清倌人,卖艺不卖身……”
      张愔给了老鸨一个银锭,“只一叙既可。”
      老鸨掂量了掂量手里的银子,眉开眼笑,“将军稍等。”
      老鸨到后台寻了柳盼盼,“小蹄子我可告诉你,好好的伺候着这位建威大将军,别给我摆什么清高的架子,要是把这位爷哄开心了,可不是什么银子的事,以后我们红袖添香可就有了靠山。”
      柳盼盼点点头,“省的了。”
      柳盼盼姿色出众,歌喉更是一绝,这老鸨本是打算把她当做摇钱树的,没想到柳盼盼刚烈的很,宁死不从。
      看在能替自己赚不少银子的份上老鸨也就歇了让柳盼盼接客的心思,如今张愔一来她岂能放过这座大靠山?
      柳盼盼走到楼梯处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建威大将军与别的公子哥不同,妈妈是打定了主意要攀上这个靠山。
      这次恐怕是躲不过去了,柳盼盼拂去眼角的泪,缓缓下楼去。
      柳盼盼走到张愔面前盈盈一拜,“将军。”
      张愔伸手示意,“坐。”
      柳盼盼有些错愕,却也不敢违背,坐在了张愔的对面。
      张愔拿起茶壶到了一杯送到嘴边,嗅了嗅,皱起眉。
      张愔转头吩咐小二“给我换一壶碧螺春。”
      柳盼盼看着张愔不悦的脸色开口询问,“可是这薄酒入不了将军的口?”
      张愔摇了摇头,“我不喝酒。”
      “都说驰骋疆场的大丈夫千杯不醉,将军为何不喝酒?”
      张愔盯着桌上的杯子,“行军打仗之人,需要清醒的头脑,喝酒误事,事关百姓安危还是不碰的好。”
      张愔转头看向柳盼盼,“姑娘刚才唱的可是兰陵王入阵曲?”
      柳盼盼点点头。
      “兰陵王入阵曲我听过数次,方才姑娘一曲颇有不同,不仅有此曲所表达的恢宏之气,仿佛略有愁绪?”
      柳盼盼有些吃惊,“没想到将军对于音律如此精通?”
      张愔思绪放空,“家母最爱一曲兰陵王入阵曲。”
      柳盼盼开口道,“世人皆道这兰陵王入阵曲最重要的一往无前的气魄,千军万马的恢宏。”
      “可我认为最重要的是兰陵王对于亡妻的悼念,以及悔意。”
      张愔点点头,“姑娘见解独到,别出心裁倒和家母的一番话有异曲同工之妙。”
      柳盼盼微微低头,“不过一点拙见罢了,怎敢同令堂相提并论?”
      张愔叹了口气,“家母若是在世定会想同姑娘一见。”
      “令堂……抱歉。”
      张愔摇了摇头,“无妨,今日与姑娘一见也是缘分,夜已深,告辞。”
      柳盼盼起身相送,看着张愔渐渐远去的背影有些愣神。大丈夫顶天立地,大概就是这样吧。
      老鸨看着张愔离开,迅速走上前去。
      “建威大将军怎的走了?可是你惹的他不高兴了?”
      柳盼盼摇了摇头,“大将军并无愠色。”
      老鸨恶狠狠的看着柳盼盼,“你们刚才聊了什么?”
      柳盼盼低着头,“将军问我唱的可是兰陵王入阵曲,他说他的母亲最爱兰陵王入阵曲。”
      “是吗?”
      柳盼盼点点头“不敢欺瞒妈妈。”
      “好,好,好,哪是什么他母亲最爱兰陵王入阵曲,我看哪,是这位建威大将军看上了这唱曲之人。”老鸨满脸笑意。
      柳盼盼对比并不认同,“可是……”
      老鸨扶上柳盼盼的手,“盼盼哪,你看妈妈我对你也不薄,把你当头牌供着,也不舍得让你接客,你要是成了将军夫人可不能忘了妈妈,咱们红袖添香还得依仗你多多关照呢!”
      柳盼盼红了脸,“妈妈,您就别打趣我了。”
      “好了,妈妈不说了,好孩子,我不打扰你了,赶快歇着吧。”
      老鸨心里打着如意算盘,眉开眼笑的离开了。
      柳盼盼叹了口气,“堂堂建威大将军怎会记得我一个烟花女子呢?”
      柳盼盼看着天上的明月,感叹造化弄人。
      令柳盼盼没想到的是,此后张愔经常同她讨论音律,一来二去二人互生情愫。
      张愔替柳盼盼赎了身,迎娶回府。
      成亲后,二人恩爱非常,柳盼盼时常为张愔跳《霓裳羽衣曲》。
      世事无常,北方匈奴撕毁契约,举兵入侵,张愔领兵北上抗击匈奴。
      柳盼盼以死相逼,随军而行。
      出战前,张愔给了柳盼盼一把匕首,“刀剑无眼,以此防身。”
      柳盼盼点点头。
      张愔套上铠甲,转身离开。
      柳盼盼看着张愔远去的背影,紧紧的攥着手里的匕首,“将军你若战死沙场,妾绝不苟活。”
      张愔带兵交战三次,大获全胜。
      谁料奸臣通敌,里应外合,张愔战死疆场,城破。
      柳盼盼听到消息,没有丝毫慌乱,从容的梳妆,换上初遇的一袭红衣,缓缓的走上城楼。
      柳盼盼站在城楼上,看着城外战死士兵的尸体,看着冲进城的敌军,用那把匕首自刎。
      血色残阳里,柳盼盼缓缓倒下,柳盼盼仿佛看到张愔一身戎装伸出手,微笑着向她走来。
      惜暮拂去眼角的泪水,“好感人,这个柳盼盼当真是个奇女子。”
      卫英看着秦依言,“柳盼盼爱了张愔一生,并为此付出了性命,当真值得吗?”
      秦依言笑了笑,“无所谓值不值,只看愿不愿。”
      卫英看着匕首,“只看愿不愿……受教了,告辞。”
      秦依言看着卫英离去的背影久久未开口。
      惜暮凑上起来,“掌柜的,你说让这位将军如此纠结的女子是何方神圣?”
      秦依言戳了戳惜暮的脑门,“不该你知道休要打听。”
      惜暮捂着脑门,“得嘞,我不打听,我去睡了。”
      秦依言摩挲着匕首,“你受苦了。”
      夜色入墨染,秦依言的影子格外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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