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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三章(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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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里秦依言径直走到八仙桌前,拿起紫砂茶壶壶倒了一杯上好的雨前龙井。
茶香弥散,水汽氤氲。
秦依言把玩着手里的茶杯,不知在想些什么。
惜暮紧紧裹着外袍一蹦一跳的停在秦依言面前。
惜暮坐在椅子上,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吹了吹一饮而尽。
惜暮瞧着秦依言毫无反应,往前凑了凑。
秦依言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发现惜暮的小动作。
待秦依言回神,一抬头就看到惜暮双手捧着脸,一双黑亮清澈的杏眼盯着自己。
看着眼前活泼灵动的女子,秦依言有些恍惚。
仿佛时间静止,又仿佛回到了几世之前。
春日的阳光总是那么明媚,仿佛时间所有的烦恼都可以在阳光里消失殆尽。
微风吹来,杏白桃红,落英缤纷。
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在花海里起舞,风儿吹散串串银铃般的笑声。
不远处一个身着白衣谪仙一般的男子负手而立,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眼睛里满是宠溺。
惜暮看着怔怔盯着自己的秦依言有些不解,秦依言看似是在看自己,又好似透过自己在看别人。
看着眼前深思恍惚,全身散发着浓重落寂的秦依言惜暮竟有些莫名的气闷。
惜暮伸出手在秦依言眼前晃了晃,“老板,盯着我干嘛?我最近不是挺老实的吗?”
秦依言喝了口茶缓缓开口,“看你喝茶的姿势,像什么样子,饮驴还差不多,白白浪费了我的好茶。”
惜暮不以为然的翻了个白眼,冲着秦依言努了努嘴,“你好,你的姿势优雅,喝个茶需要大半天功夫,有那个时间我还不如去城北听说书先生讲故事。”
秦依言握着杯子的手瞬间收紧,眸光闪了闪。
因为太过用力,秦依言骨节泛白青筋暴起。
“之后少去城北听那个说书先生胡言乱语。”秦依言皱了皱眉头。
惜暮撇了撇嘴,“什么胡言乱语,我觉得那个说书先生讲的故事很有趣,再说了,既然是故事涂个乐呵不就得了?”
秦依言见惜暮不以为然,敲了敲桌子,“把那幅画好生收起来,妥善保管。”
惜暮点点头,“还是除尘,薰香,放到字画箱子里?”
秦依言摇了摇头,“这副画那只簪子放到一起?”
惜暮不解的看向秦依言,“以往不都是字画放到一起,珠宝首饰放到一起吗?怎的这副画要和那只簪子放到一起?”
“照做便是。”
惜暮叹了口气,抱着画往内室走去。
惜暮转身的瞬间,秦依言面色淡淡的放下杯子,杯子从中间裂开两半,裂口整齐光洁。
惜暮在储藏室给美人图除尘薰香,看着手里桌案上的美人图不禁自言自语,“这副画除了上面的美人画的栩栩如生之外有什么特别?”
惜暮展开画仔细端详了半天,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待惜暮收拾好,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秦依言还是原来的姿势坐在八仙桌前,只是茶盘上的紫砂茶杯由原来的六只变成了五只,那一只茶杯不知所踪。
惜暮不解的四处瞧了瞧,“老板,那只杯子呢?”
秦依言面不改色,“刚才有一只挑起的猫儿跳过来,碰掉了。”
惜暮四处打量并没有猫儿的踪迹,“唉,真是可惜了这套上好的茶具。”
“再换一套来,顺便泡一壶新茶。”
惜暮撇了撇嘴,“得嘞,您请好吧。”
惜暮转身离开,在秦依言身后偷偷做了个鬼脸。
看着惜暮蹦蹦跳跳的身影,秦依言无奈的摇了摇头。
惜暮端着茶盘从后面出来,茶盘上是一套新的茶具。
隐隐能嗅到丝丝茶香。
惜暮把茶盘放到桌上,倒了一杯茶递到秦依言面前。
秦依言刚要接过茶杯,一只大手抢过茶杯,一饮而尽。
秦依言抬头见来人,面上的表情隐去。
“你这老头怎么回事,无端闯进来不说,还抢我们掌柜的茶。”惜暮有些薄怒。
青衣老者看着掐着腰的惜暮笑了笑,“小丫头,不记得我了?”
闻言惜暮盯着老者看了许久,“原来是你呀!”
听着惜暮语气二人似乎相识,秦依言皱着眉头“你们……认识?”
惜暮坐到秦依言身边,“认识,上次我们在城北说书先生的茶馆里见过。”
“老头,快做呀。”惜暮热络的招呼。
听到惜暮确定二人确实见过,秦依言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坐在秦依言身旁的惜暮感觉到了秦依言的异样,“掌柜的,你怎么了?”
秦依言吩咐道,“回房去。”
惜暮不解的开口,“可是,一会儿我们就要开张了,万一有客人来怎么办?”
“回房去!”秦依言有些愠怒。
老者笑嘻嘻的冲着惜暮开口,“小姑娘会房去吧,今天不会有客人的。”
闻言,秦依言冷冷的盯着老者。
惜暮一步三回头的回了房间,秦依言起身确认惜暮确实回房后,衣袍一挥建起一道看不见的屏障。
看着秦依言的动作老者面色微变,稍后恢复正常。
老者笑了笑,“这小丫头倒是有趣的很。”
秦依言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师傅莫不是连一个小小的伙计都不想放过吧。”
老者重重放下茶杯,“师傅我是这样的人吗?她不过一介凡人。”
“呵,凡人,只要是为了我好,师傅对一介凡人没什么是做不出的吧!”秦依言特意加重了为了我好这几个字的读音。
“混账”老者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师傅息怒,免得到时气坏了身子迁怒他人。”秦依言见老者动怒,并不安抚,反倒出言讽刺。
老者深吸一口气,“依言,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并不是这小小当铺的掌柜,你是天神,不要忘记你的职责。”
秦依言不以为然,“我现在只想做这小小当铺的掌柜,也只是这小小当铺的掌柜。”
老者还想说什么,秦依言此时已经一幅老僧入定的样子。
老者愤愤叹了口气,起身离开。
老者走到门口,转过身来,看着秦依言“那丫头……罢了。”
老者摇了摇头,离开了。
秦依言好像在思索什么,并没有发现老者的欲言又止。
秦依言挥手撤掉了屏障,关上店门。
秦依言回房经过惜暮窗外,屋内漆黑一片,惜暮已经睡下了。
屋内惜暮熟睡着,梦里她看到秦依言一头的长发散落着,身着一袭广袖白衣站在梧桐树下,他看去的方向,一名身着淡绿色十二破广袖流仙裙的女子坐在在一间木屋在的桌子边捣药,女子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脸。
女子仿佛意识到秦依言在看她,抬头看向秦依言的方向微微一笑,这次惜暮看清了那个女子的长相,和自己的一模一样的脸。
惜暮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喘着气,惜暮起身下床,赤脚踩在地上。
惜暮坐到桌前掌灯,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惜暮放下杯子,心里的慌张才稍许有些平静。
惜暮坐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缓缓的抚摸着自己的脸。
为什么我会做这样的梦?梦里的那那张脸分明就是自己,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是秦依言吗?
惜暮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定是自己听说书先生讲的光怪陆离的故事太多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
惜暮长长舒了一口气,心里暗暗笑自己梦境的荒唐,灭了灯赤脚上床去。
第二日惜暮早早醒来,前前后后把店里打扫了一遍。
秦依言下楼时竟有些惊讶。
惜暮一脸殷勤的笑意跑到秦依言面前,“掌柜的,店里我都收拾完了,还有什么吩咐?”
秦依言伸出手,在惜暮的额头上敲了一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不许去。”
惜暮扯住秦依言的袖子,“掌柜的,左右店里也没什么事,我都好久没去听故事了。”
秦依言拿开惜暮的手,“前几日我在瓷轩订了一套青花瓷的茶具,想必现在已经烧成了,你去取来。”
惜暮耷拉下脑袋,“好吧,我去取就是。”
惜暮从瓷轩取了瓷器出来,看着手里的盒子嘟囔到,“真是败家,喝个茶还要这么讲究。”
惜暮抬头看了看天色,“天色还早,这瓷轩离说书先生的茶馆又进,不若去听一段再回去。”
惜暮到了茶馆,寻了个角落坐下,点了一壶茶,几盘干果便聚精会神的盯着说书先生。
“小丫头,又见面了。”青衣老者坐到惜暮旁边。
惜暮抬头,“老头,是你呀。”
老者自顾自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
惜暮撇了撇嘴,“你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老者看着惜暮,笑了笑,“大家都是老相识了,自然不是外人。”
“老相识?”惜暮皱眉看向老者,“什么意思?”
老者笑着摇了摇头,“佛曰不可说。”
惜暮“切,故弄玄虚。”
惜暮往前凑了凑,“老头,你跟我们掌柜的认识吗?你们是什么关系?”
老者拿起杯子喝了口茶,“以后你就知道了。”
老者敲了敲盒子,“我见你刚才抱着这盒子宝贝的很,里面是什么?”
惜暮把盒子往自己这边带了带,“我们掌柜的瓷器。”
“我能看看吗?”
惜暮把盒子抱在怀里,“我们掌柜的对这些东西可宝贝的很,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惜暮起身,匆匆离去。
老者看着惜暮的背影,眼神意味深长。
惜暮回到店里,把手里的盒子放到柜台上。
秦依言在柜台后面翻着手里的册子,“怎么去了这么久?”
惜暮转过身倒了一杯茶,避过秦依言的视线,“中央大街上有表演杂技的,我看了一会儿。”
秦依言摇了摇头。
天色已晚,华灯初上。
惜暮坐在柜台后面,手支着下巴,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
秦依言在一旁看着手里的书。
一个年轻男子走进了店里,男子穿着一身价格不菲的西装,戴着一幅金丝边的眼睛,一看就不是生活窘迫之人。
惜暮直起了身子,“先生可是走错了,我们不悔阁是当铺。”
男子笑了笑,“没错,听闻不悔阁可以交换任何想要的东西,鄙人慕名而来。”
惜暮有些狐疑,“不知先生想要典当什么东西?”
男子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水草玛瑙,轻轻抚摸,目光缱绻。
惜暮接过玛瑙,“虽说玛瑙也是宝石,终算不得什么稀罕物件,先生莫不是来消遣解闷的?”
闻言秦依言抬头看向惜暮,“惜暮,休的胡说。”
秦依言接过玛瑙,有种莫名的感觉。
“阁下既是慕名而来,想必知道我们不悔阁的规律。”
男子点点头,“我叫姜祁,我父亲是这城中商会的会长,从小我就被寄予厚望,家里对我的要求很严格,我遵从父母的安排,本以为这一生就这么过去了,知道我遇到了她。”
男子笑了笑,“有一次我跟家里吵架,出来借酒消愁,结果醉倒在路边,被湘湘发现,她让随从把我背柜她家收留了我一夜。”
秦依言若有所思,“这湘湘可是位女子?”
姜祁点点头,“她也是这城中世家的大家闺秀,我和她暗生情愫,因为门当户对双方父母也同意我们的婚事。”
“没想到我们订亲不久,湘湘家无辜获罪,她的父亲,兄长还有众多族人锒铛入狱。我的父亲不仅不施以援手还翻脸不认人让我退婚。”
“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惜暮一脸气愤。
“是啊,我不解我的父亲怎么变得这么凉薄,我更不同意退婚。谁知我的父亲瞒着我跟湘湘见了一面,之后她就不知所踪了,只派人送来这颗玛瑙。”
惜暮不解的开口,“可是这是她唯一留下的东西,为何你要把它当了?”
姜祁笑了笑,“这水草玛瑙最有灵性,它能聚集主人的气息,都说不悔阁主神通广大,想来把这玛瑙送来此处才是最好的归宿。”
“你想交换什么?”
姜祁神色温柔,“她的下落。”
秦依言叹了口气,“又是一个痴情种。”
“您说什么?”姜祁看向秦依言。
秦依言把玩着手里的玛瑙,“你说的没错,这水草玛瑙确能沾染主人的气息,只是你的这块上面还有另外两种气息,你要是想达成所愿须得交代清楚。”
姜祁笑了笑,“先生果然慧眼,此事说来话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