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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二章 (三) ...

  •   “恕周某唐突,敢问姑娘为何流落至此?”周寅放下茶杯眼里待着些许好奇,杨云落闻言手上动作一顿,放下杯子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
      “公子何出此言?”
      周寅抬手提起茶壶将杨云落面前的茶杯填满,“周某见姑娘多才多艺,举止文雅端庄,不是一般寻常人家的女子。”
      “那公子呢?云落见公子也不是一般人。虽说公子昨晚有些狼狈,但是公子的衣着光鲜,布料亦是上乘,但公子为何在此买醉。”杨云落低着头手指摩挲着茶杯的杯沿,说完抬眼直视着周寅。
      周寅没想到杨云落会把问题推了回来,先是怔愣片刻,随后轻笑一声,“呵。说来实在惭愧,我本已经考取进士,成了解元,奈何主考官王大人徇私枉法泄露了考试题目,我等一众考生受到了连累,入狱太久最后因为证据不足我等也就被释放了,可是家里父母年老不久便去世了,我那结发妻子”说到这周寅苦笑一下,端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继续道“她见我家道中落收拾了细软回娘家去了。我散尽家财寄情山水,钱财散尽我便沦落到此卖画为生。”
      杨云落听了这话不免有些心酸,“想不到周公子还有此等遭遇,那周公子今后有何打算?”周寅起身走到窗边,“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这天下之大何愁没有我周某的容身之处呢。”
      杨云落看着周寅故作淡然的样子,心中一动,“不知周公子可愿意留在着妙音阁里做一名画师?”
      “画师?”
      “没错,我看公子画的美人图栩栩如生,技法高超,正巧我们妙音阁需要一个画师,周公子可愿意留下来。”杨云落心中有些忐忑,但是她不知为何心里希望周寅答应留下来。
      周寅摇了摇头,“姑娘可知周某为何散尽家财走访名山大川?”
      杨云落眼中有些失落,闻言笑了笑,“公子非同常人,心志自然不能寻常人可以猜测的。”
      周寅听了杨云落的话,站在窗口低头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人生在世不称意十有八九,真正能做自己的又有几人,周某家财散尽流落至此卖画为生,这也才明白这世上什么才是真自在。姑娘可知是何?”
      “公子,云落刚刚说了,公子与常人不同,公子的心思更是一般人看不透的。”杨云落掩饰下自己莫名的失落,伸手将窗子撑起来开到最大。“只是十有八九的人难得真自在。”
      “姑娘,你……”
      周寅的话还未说完被进来的锦心打断了,“姑娘……”锦心看一眼还未离开的周寅犹豫了一下。
      周寅也明白了锦心的欲言又止,转身对着杨云落微微欠了欠身子,“昨晚多谢杨姑娘收留,天色已晚,既然姑娘有事,在下也不便打扰了。昨日的酒钱在下改日自当补上。”说完周寅转身推门走了出去了。
      “什么事?”杨云落回到床边坐下。
      “姑娘,宁王又来了。”杨云落闻言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起身。
      “罢了,出去看看吧。”
      周寅走到门口听到里面人的对话,脚步顿了顿下了楼梯。
      楼下大厅里,宁王坐在桌前喝茶,随从站在宁王身后。宁王端起杯子吹了吹。
      宁王看周寅下了楼,随从低头在宁王耳边低语了几句,宁王点点头,喝起了茶。
      周寅看两个陌生男子盯着自己看了片刻,感觉十分奇怪倒是也没有多想,出了妙音阁的门转个弯就不见了。
      “宁王殿下,今日怎的有空来妙音阁。云落有失远迎了。”杨云落身着一条石榴色月华裙,外面披了一条鹅黄色带有银色牡丹刺绣的搭披帛,梳了一个双环望仙髻,髻前饰一小孔雀开屏步摇,髻上珠翠稍加点缀,杨云落本身长相就很绝色,这样的打扮反而让她更加夺目了些。宁王见杨云落款款而来,也被眼前的杨云落迷了眼。
      但还是见过世面的王爷,很快平静下来打开扇子在身前摇了摇,“前几日来,听闻姑娘身体抱恙,不知近日可是好些了?”
      杨云落在宁王身前站定,微微欠了欠身子,“多谢王爷挂怀,云落实不敢当,前些时日确实身体抱恙,误了王爷的雅兴,还请王爷赎罪。”
      宁王听了这话,收起扇子上前一步虚扶了一把,“云落姑娘不必如此,弹琴赋诗自然要自然处之,天时地利人和才算雅致不是?”
      杨云落笑了笑抬起头向楼梯抬了抬手,“如此说来,是云落小气了,那王爷楼上请。”
      “请”
      宁王打开扇子率先抬脚上了楼,看了一眼一旁的随从,随从心领神会,在杨云落不留意的时候转身出了妙音阁的大门。
      周寅回了自己简陋的屋子,从桌子上取出笔墨纸砚,悄悄沉思了一会儿,执笔在画纸上描画起来。
      第二日,周寅收拾这自己画完的画,用布包裹起来,想要拿到街边去售卖,没等出门几个陌生男子拿着一些礼物上了门,四个男子将礼品一一放在桌子上,随后垂首立在一旁,周寅莫名其妙的看了看他们四个,“请问,各位可是找错人了?”
      “没有找错,周先生。”门口传来了人声,周寅循声看去,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身后跟着一个随从从门口慢慢踱步走了进来坐在椅子上。
      “只有粗茶,望阁下海涵,请问阁下是?”周寅将怀中的画放在桌子上,倒了一杯茶放在来人的身边。来人端起茶抿了一口,放下茶杯起身环顾了周寅家四周,“在下只想和周公子交个朋友。”
      周寅闻言尴尬的笑了笑,“周某流落至此,并无熟识之人,也无钱财人脉,只是除了作画赋诗更无他处的迂腐读书人罢了,如何值得公子下如此大礼。”
      “周公子不必妄自菲薄,好男儿志在四方,周解元之才,只用来作画卖画实在是屈才了,本王是爱才之人,不愿周公子从此黯然下去。”
      周寅听他这么说手上动作一顿,“您知道我?请问您是?”
      宁王扇着扇子,看着墙上的一幅仕女图只笑不语。宁王身后的随从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牌,上面周围玉龙环绕,中间赫然一个“宁”字。“这是当今的宁王殿下。”
      此言一出,周寅立马行礼,“草民不知是宁王殿下,还请赎罪。”宁王上前扶起周寅,“周公子,本王早就闻言周解元才高八斗,文略无双,周公子可愿意做我的幕僚?”
      周寅起身犹豫不决,早闻宁王深受皇帝器重,然而上有太子的压制,宁王的生母娘家地位不高,仕途上,除了娶了骁勇将军的二女儿之外,仕途上也没有别的外力帮助,但是宁王府里幕僚许多,宁王也对他们十分尊重,但是周寅看宁王的架势,依旧心里有些忐忑,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周寅还是知道的。
      宁王看周寅犹豫不决的样子,看着墙上的仕女图笑了笑,“周公子画上所画的可是妙音阁的台柱子——云落姑娘。”周寅一惊看了宁王一眼,略微有些慌乱,似乎有一瞬间被人看破心事的尴尬。
      宁王看周寅的反应,更加确定自己心里的想法,“周公子不必如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实不相瞒,云落姑娘真的不同于别的女子,爱慕者众多,让本王也是十分倾心啊。只是周兄可知道,即使本王愿意放手成全周兄,那么其他人呢?他们可否有成人之美之心。周兄到时又该如何自处。”
      周寅看着墙上的仕女图,“宁王殿下,周某愿意为宁王效力。”
      宁王收起扇子上前拍了拍周寅的肩膀,“周兄放心,本王不会亏待你的。”
      周寅勉强笑了笑,“但是周某有一事相求,不知宁王殿下可否准许?”宁王闻言放下了手,“周兄但说无妨?”
      周寅看了宁王的态度稍稍放下了心,“周某不想入宁王府,实不相瞒周某一个人这么多年自由散漫惯了,怕唐突了宁王府人。”
      宁王点了点头,“这个自然,本王也不好强人所难,我让阿生给你挑一处院子先住下,我会安排好的。”
      “如此,多谢宁王殿下了。”周寅微微弯了弯腰。
      宁王见状也不在过多逗留,起身告辞了。第二日,周寅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住进了宁王安排的新院子。刚收拾好东西阿生就来通报,宁王殿下速召周寅入府。周寅换了衣服和阿生上了马车。
      刚到宁王府书房外,就听到破碎的茶盏声,“简直欺人太甚,一个三品的官员就敢在早朝大殿上公然指责我,太子的人越来越放肆。”周围四个幕僚一声不吭,宁王气愤的坐在主位上。
      “你们说,现在我们该如何是好,河南震灾,我毛遂自荐。父皇竟然将差事派给太子,这不是公然打我的脸吗?这样下去,我们的大业何日可成,逼不得已,本王不得不走到最差的一步啊。”
      周寅听了这话不免心惊肉跳,这宁王是夺权篡位不成,去是这样自己是万万不能在宁王这边做事的,不说成功与否,最后都不能担乱臣贼子的名声,周家祖上的名望不能被自己的举动毁掉。即使这样周寅还是掩盖下自己心中的波涛暗涌,稳了稳心绪静静地站在门口。
      阿生和周寅对视一样,阿生轻轻敲了敲门,“殿下。”
      “什么事?”宁王吼了一声,四个幕僚具是一惊。
      阿生咽了咽唾沫,“殿下,周公子到了。”
      “让他进来。”
      阿生推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周寅抬脚进了书房,地上满是茶盏果盘碎片,宁王淡定的坐在主位上喝茶,周围四个人如坐针毡。他们跟了宁王太久自然清楚,宁王越平静就越可怕。
      周寅自顾自的走进去,强装镇定的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周公子,今天大殿上……”
      周寅抬了抬手制止了宁王的话,“宁王殿下说的话我刚刚听到了,宁王为何如此大的火气,在在下看来,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哦?好事?你告诉本王这事好在哪里?”宁王放下茶盏,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周寅。
      周寅拿起茶盏吹了吹喝了一口茶,“好茶。宁王殿下,上面派太子去震灾,那么这城里的形式对宁王就有利些,您无法去震灾,拿出一点诚意让上面知道,您无法亲力亲为依旧关心百姓。在下的话您可明白?”
      宁王沉思了一瞬嘴脸的笑容越发的明显起来随后起身拍了拍周寅的肩膀,“周兄的话,本王明白了。”
      众人见宁王站了起来,也都随着起了身。宁王看了看地上破碎的陶器回头唤到,“阿生,叫人把这收拾了,周兄你今天解了我这一大难题,咱们去妙音阁听听曲,本王可是好久没去了,听闻你和那云落姑娘可是好事将近了?”说着和周寅抬脚往门外走,到门口屁股想起了什么,转头看了看屋里的几人,“好啦,你们都散了回去吧。”
      周寅闻言沉默一下思忖着,这宁王是在监视他,随后笑道,“王爷周某有今天还要多谢王爷的抬爱。”
      宁王听周寅的话没有回答只是笑道,“阿生,备车去妙音阁。”
      第二日,听闻城中百姓传言,宁王殿下捐了十万白银给河南震灾,城中百姓对于宁王的好感上升不少,都在说宁王仁爱,只是好景不长,宫中传出消息皇上病重。
      这话传的多了,周寅心中越发忐忑,自太子成功震灾不日归朝传来,宁王却也没有在皇上面前得到更多重用,他也越发沉不住气竟然要派人在路上暗杀归朝的太子,宁王的野心越发明显,周寅和杨云落商量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杨云落也只事关重大,早早收拾了行李匆匆和墨染道了别。
      墨染知道他二人的事情,更加羡慕二人的情深义重,索性给了一笔银子让他们快去离开此地。二人离开后不到半月传来宁王谋反被斩的消息,此时的二人已经在远方的乡下落了脚。
      “本以为两人可以一直白首一生,虽然两人日子贫苦但是两人也是乐在其中,可以造化弄人,不久后周寅就积劳成疾去世了,留下杨云落独身一人活到六十七岁因病去世了。”吴之瀚说完将桌上的画缓缓卷起来放在秦依言面前,“不知此画的由来可值得秦老板为吴某了却心事。”
      秦依言伸出手指探了探杯壁的温度喊到,“惜暮,换一壶新的热水。”随后抬头看了看吴之瀚,伸手接过画“这生意我做了。”
      吴之瀚闻言松了一口气,“如此,多谢了。那吴某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说着转身欲要离开。
      “值得吗?”身后传来秦依言凉凉的声音。
      吴之瀚没有回头只是笑了笑,“秦老板不是我,自然无法体会,只是吴某只能告诉秦老板,值得。”说完吴之瀚出了门消失在夜色中。
      惜暮端着新换的茶出来却见吴之瀚已经离开了,“掌柜的,吴之瀚真的会?”说着伸手在自己脖子那比了一个“杀”的手势。
      秦依言没有回答,只是拿起新茶喝了口伸了伸懒腰,“好了,关门休息了。”
      第二日一早城中一片慌乱,前两日和故安城大老板女儿成亲风光无两的赵文全死在城门外,下身被人给切了,眼睛也被挖了,有人说是竞争对手的谋杀,还有人说是行侠仗义的的侠客,传言什么都有说,谁知下午就有人去自首了,吴之瀚只说两人早就积怨已久昨晚见赵文全孤身一人才有机会得手,县长得知也没有再追查下去,三日后吴之瀚被枪决。
      之后听雨楼的花魁胭脂姑娘也被一位陌生人赎身带离了故安城。
      是夜,故安城外,两辆吉普车停在秦依言身后,胭脂和惜暮站在一旁。
      秦依言从车里拿出一个箱子递给胭脂,“胭脂姑娘,一路保重,我的朋友会送你离开,你想去哪里就和他说。”
      胭脂面无表情的闻言接过箱子,转身欲要离开。
      “等一下”惜暮从怀里拿出一只翡翠手镯递给胭脂,“这是吴先生让我给你的,他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就算代替他,去看看故安城外的世界。”
      胭脂闻言,眼泪瞬间涌出,将镯子接过戴在手上,“谢谢。”随后上了车,惜暮看着车子越来越远。一阵风吹来,有些冷,惜暮发了一个冷颤。
      “回去吧。”秦依言看了一眼惜暮的状态转身上了车,惜暮随后裹紧身上的外套跟了上去。
      “掌柜的,你说他们值得吗?”惜暮搓了搓手看着前面的秦依言。
      “这世上太多爱而不得,能为对方做些什么总是值得的。”秦依言说完眼睛看着窗外不再说话。
      故安城外,胭脂坐在车内回头看着越来越远的城门,转过头一只手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露出了一个凄凉的微笑。
      “之翰那些我们错过的,你终于可以带我去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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