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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墨菲定律 ...


  •   昨晚的那句话再次浮现在眼前,钱浅打了个哈欠,甩甩头,主席台那边的大喇叭里传来体育老师的声音,要开始入场了。

      她脱下身上的外套递给不上场的同学,集中起注意力,慢慢跟着队伍往前走。

      走到主席台前面正在傻傻踢正步,喊着乌七八糟排练了三四遍也没喊齐的口号时,钱浅突然就很疑惑,自己对于孟睿来说,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曾经的同位?高中的同学?还是女朋友的妹妹?

      她选择性地遗忘自己第一次知道孟睿和钱明瑟在一起时的心情,也努力地埋藏自己的真实情感,努力去避开他们俩会出现的场所,努力地把时间和精力放在学习上,努力地去遗忘。

      可是,每一次看见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都会让她心里发疼。

      为什么是他们两个呢,为什么偏偏是钱明瑟和孟睿。

      而上帝无言,没有为什么,只是这样了而已。

      她没有办法做到不在意孟睿喜欢钱明瑟这件事,也没有办法停止对孟睿的喜欢,单凭这两点,她就不可能坦然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微笑着和他们说——你们好。

      她做不到,即使她的面具百毒不侵,也有失灵的时候,在他们面前,她的面具派不上任何用场。

      她,装不下去。

      然而她不知道,生命中有些事情,终究避无可避。

      钱浅坐在靠近篮球场的边缘低头写着作业,不时抬头看两眼操场上的热闹,太阳已经从天边露出来了,明艳艳照着,地上的浅浅水洼很快就消失,她眯着眼在试卷上勾着选项,强烈的日光让纸张泛出刺眼的白,钱浅深深地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的眼睛铁定要报废。

      算了吧,不写了,她扣上笔帽,将卷子和笔往书包里一扔,其实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只是为了有点事儿干,不用很无聊,盯着操场目光呆滞地发呆,当然她也知道,这样的环境下学习根本学不进去,三心二意的,即使做完了作业,也全是错误。

      旁边女生用校服盖着头顶,见她收好作业,有些讶异地问,“不写了?”

      “嗯,太阳晃得头疼。”

      女生附和地点点头,然而又扭脸看了一眼周围同学,继续低头写作业。

      曾经有嘴欠的理科女生嘲笑文科女生们——像一头头低着头敬业吃草的母牛。

      虽然很不厚道,但也生动形象,钱浅想到这儿,咧咧嘴笑了,都是偏见,自以为是的讨厌偏见。

      她抬头看着宽广的操场,全是刺眼的阳光和爱运动的男孩女孩,高一和高二的学生坐在对面的阶梯台阶上,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气球、彩棒、横幅,什么都有,但又被不断过来检查评选的人逼得没办法,坐得整整齐齐,远远看去,竟然还很美观。

      再看看高三年纪,乱七八糟坐成一团,盖着校服的,打着太阳伞的,嗑瓜子的,主任过来管过几次,没管听就走了,去准备他的教师接力跑。

      钱浅再次扭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工整队列,尴尬地想,希望学弟学妹们对他们的印象不要就只有低着头死读书,懒散无力面如土色,被高三折磨得都快没人形儿了...

      体育委员眯着骆驼眼,憨厚地笑着开始张罗,“大家别写了啊,绑腿跑的同学准备一下,一会儿轮到我们班先去试跑几次,大概在上午快结束的时候就一定会比完。”

      钱浅苦着脸,暗自反思自己明明正值花季,为什么一点儿属于少女的青春活力都没有,然而体育委员的催促让她有了上厕所的冲动,肚子也有点儿疼,不会来大姨妈了吗?她举手跟体育委员打了个报告,从班级的侧边小跑离开操场。

      距离操场最近的是科技楼,钱浅快步走进楼里,刚想冲进厕所,就和迎面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她低头道歉,却被一个熟悉又故作惊喜的声音硬生生扯住了脚步,钱浅回头,再一次看到了笑靥如花的钱明瑟和站在走廊一边静静等候的孟睿。

      怎么又是他们?阴魂不散,鬼打墙吗?

      但似乎是第一次这样结结实实地和对方打照面吧,消防演练的那个晚上,她也没有看清两个人的表情,距离也不近,现在好了,迎头撞上,近在咫尺,连假装看不见都没可能性。

      而至于放假搬作业那天的相遇,她只注意到了对方好看的运动裤,还是情侣的。

      钱浅微笑,然后随意点点头,转身要走进厕所。

      钱明瑟扯住了她的衣袖,笑得明媚,“嗨好巧啊,你怎么在这儿?”

      钱浅回身,轻轻摆脱掉了对方扯住自己的手,眼睛一弯,笑眯眯,说,“跟你一样,上厕所。”

      她的眼睛一直在看着钱明瑟美丽的脸庞,至于站在钱明瑟身边的孟睿,钱浅从她们打招呼开始,就未曾去看他,是赌气还是生气抑或是不甘,钱浅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并不想看到他们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无论是谁。

      钱明瑟细长白皙的手指从自己衣袖上滑落,快速而自然地收回了手,她笑得和善可亲,“你报的什么项目呀?是跑步吗?那一会儿你跑步的时候我和孟睿一起过去给你加油,孟睿还带了相机呢。”

      “与你无关。”

      “钱浅,”钱明瑟的表情突然很委屈,“你还在生我气吗?我已经和你道歉了,你为什么还不肯原谅我?”

      钱浅原本因为遇到两人而紧急集合起来的神经在听到钱明瑟这样做作的几句话后,直接绷不住,断了。

      她笑了起来,眯起眼睛,盯着对方漂亮的琥珀色瞳仁,“钱明瑟,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你喜欢音乐,梦想是做歌手,我觉得你要不还是考虑一下做演员吧,演戏比较适合你,你也有天分,说不定可以一炮而红。”

      “你不过是笃定了我不会说什么,可是万一呢,万一我想说,你又该如何自处,你真的很没意思,有这心思花在我身上,不如找点事儿干,或者..再磨练磨练演技。”

      话语落地的时候,钱浅的笑容已经褪了下去,她讽刺地看着对方还勉强挂着的笑容——明明已经尴尬恼怒,还硬撑着不让脸面太过难看。

      她没办法在他们面前做到轻松坦然,索然也不再费力气笑眯眯地和对方装着友好打太极拳,在身体不适的情况下,自己连假装微笑都没了力气。

      钱浅这才明白,原来假笑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很累。

      她从小就不显露自己的真实情绪,即使在很不开心的时候也要装作很开心的样子,是为了什么?是一种自我保护,还是太缺乏安全感?钱浅已经记不清在五岁以后,父母将近六七年的争吵中,她的心情是什么样子,那时候的自己又在想什么。

      时光过去太久,真的想不起来了。

      好时光也是有的,怎么会没有,五岁之前,初中那两年,她都是真心实意地开心着的,不掺杂一点儿虚假,只是好时光在她身上总是稀少又短暂。

      初中毕业时唐觉明曾经告诉她,要笑,要真诚地笑,真实地快乐。

      那长久以来自己的不快乐是不是源于她不够真实,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做到足够真实呢?

      思绪越绕越远,钱浅回神时,余光看到孟睿有些惊讶地微微张着嘴,像一只懵懂又受到震惊的小豹子。

      站在钱明瑟身旁的这个男生,是她喜欢的人,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那种感觉,很难过,而喜欢的人因为别人而误会自己,更难过。

      她想,自己或许永远不会跑到孟睿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告诉他什么是真相,然后再声泪俱下地指控钱明瑟有多可恶,最后在对方愧疚自责的道歉下,和对方和好如初,花好月圆。

      跟对方解释误会的本身,就足够令她难堪。

      不解释也不作为,那自己,究竟又想要什么。

      钱浅看着表情各异的两人,突然笑了。

      何必呢,何必非要搞得这么一团糟,何必让自己趟进这样一趟浑水,何必非要挤入别人的感情,所以现在得到的委屈、屈辱、难过与失落,都是自找的,一点也怨不得旁人。

      这么长时间了,自己一直想做都做不到的一件事就是干脆抽身,当断则断,留住时光。

      时光没留住,一点一点,都从身边溜走了。

      钱浅背着手,静然而立,温和地看着他们,然后她微微地笑了,退一步,便再也不回头,四年前,他们再次做同位时,孟睿曾说过他们有缘分,然而,他们最后终究是没缘分。

      回到班级所在位置的钱浅,突然回想起孟睿茫然又古怪的神色,一个念头无情地劈中了她,自己这是剪短发以来,第一次和他正面相遇吧,也就是说,对方是第一次看到她短发的样子。

      钱浅下意识地抬头去摸自己短短的头发,刚剪了不到一个月,还没长长,刘海儿也跟狗啃了似的,所以会不会很丑?

      刚才雄赳赳气昂昂自觉扳回一城的气势一下子就没了,爽朗的好心情也随之烟消云散,钱浅懊恼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怎么都没办法安慰哄骗自己——你不丑,你很漂亮。

      女人心,海底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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