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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风采大赛 ...


  •   在教室啃着面包,低头做着完形填空的钱浅被晁扬夕连拖带拉地拽出了教室。

      晁扬夕力气很大,钱浅被她扯得很被动,又怕自己在楼梯上猛然甩手会让对方受伤,只好蹬蹬蹬跟着对方快速下楼梯。

      这样快的速度让钱浅不得不紧急集中起全部注意力,生怕自己的腿脚一个不争气,从楼梯上惨烈地滚下去。

      “我不去啊,都跟你说了我不去。”

      “不去不行,吃饭的时候你还学习,不怕消化不良啊,正好趁着这会儿功夫跟我出去逛逛,放松心情会更有利于学习,懂吗你?”

      钱浅无奈地叹了口气,很不情愿地跟着晁扬夕往艺体教室那边走去,在死缠烂打、软磨硬泡这方面,自己永远不是晁扬夕的对手。

      她其实有充分理由可以告诉对方,自己不想去是因为不想看到钱明瑟,像风采大赛这样大型的学校活动,肯定会有钱明瑟的身影。

      然而,她没说。

      是因为这样的话语难以开口,一旦开口就会令自己难堪,还是在心中隐隐觉得,孟睿说不定也会参加风采大赛的节目,此时正在艺体教室里排练。

      钱浅一瞬间就撇下了嘴角,钱明瑟参加,孟睿也参加,她去了岂不是自找难堪,钱浅几乎要停下脚步拽住晁扬夕,摇头跟她说,我不去了,然后随便编个理由就好。

      只可惜,她的大脑运行得太慢,理由还没来得及编好,就已经被晁扬夕拽进了排练的教室。

      钱浅有些奇怪,她们班没有单独出节目,只有两个女生参与到开头的舞蹈群演,李长乐跟着社团一起出街舞节目,这三个人基本上都有组织,也有专门的老师负责带,能让晁扬夕插手和操心的地方其实很少,但晁扬夕却兴致勃勃地每晚吃饭时都要来到排练室,美名其曰观摩监督,提出中肯建议,想到这里,钱浅狐疑地打量着身边兴高采烈的女生,她是不是对班里的活动也太积极了些...

      “你..你其实不用这么费心..”她说得多委婉。

      “没事儿,”晁扬夕很大爷地挥挥手,“能者多劳嘛。”

      钱浅忍住笑意和说出残酷实话的冲动,继续劝到,“也不是对班级评优起到多大作用的比赛,你看班长都没你这么着急。”

      “你说咱班班长啊,”晁扬夕冷哼一声,“她每天只顾着自己学习,你看她管过事儿吗?她的那两只眼里啊,不对,四只眼,装着的只有学习。”

      “我怎么觉得你也在骂我?”

      晁扬夕愣了一下,发觉自己说的话是有一点点问题,于是讪讪地挠着头,干巴巴地冲她笑,“哎呀,不是那个意思啦,我就是觉得她身为班长,好歹也要管管事,不能什么也不做全甩手给别人,不是有句话叫——在其位谋其政。”

      钱浅叹口气,“其实人家也没有错,即使她做了也不会有人感激她,大家还是一样不领情,有这时间不如放在自己身上,顾好学习对她来说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吧。”

      “不能这么说,”晁扬夕有些着急地比划,又一时语噎,干脆气冲冲地甩甩胳膊,“反正我说不过你!但就是不对!”

      排练室里有人推门进来,钱浅看到李长乐、张吉安和几个男生一齐走进来,手中还拿着帽子、一提矿泉水,还有黑色的音响。

      顿时有些紧张,她轻轻推了推晁扬夕,声音干涩,“风采大赛所有节目都在这个教室排练吗?”

      “不是啊,除了一楼这两个教室,二楼还有好几个,那么多节目一个教室怎么能排练得开,这个教室是他们的街舞还有几个女生要表演的《落花》排练的地方,周一周三周五是街舞排练,双数就那些女生们排练,轮换着来。”

      “哦,”钱浅点点头,放下心来,突然又很疑惑地扭头直盯晁扬夕。

      晁扬夕被钱浅认真注视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有些心虚地问,“怎..怎么了?”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我..我得清楚流程啊,再..再说了,我都和张吉安说好了,等4月29号风采大赛那天,我得负责到后台准备他们的服装,还有帽子什么的,啊正好,我怕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到时候你也来啊,跟我一起帮忙。”

      钱浅瞬间满头黑线,感觉自己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对方拉进了坑里。

      然而音乐响起时,再次让“老年人”钱浅激动地返老还童,一个人跳舞和一群人跳舞的感觉又是不同的。

      晁扬夕有些嫌弃地看着钱浅放着光芒的眼睛和兴奋得有些泛红的脸,“不是说不愿意来的吗....”

      “嗯...”

      钱浅连敷衍晁扬夕的时间都没有了,一心一意看着前面一群男孩子帅气地跳舞。

      音乐停止,男孩子休息的时候,晁扬夕屁颠屁颠地把矿泉水分下去,李长乐拿着一瓶矿泉水走过来,坐在她身边,眼里含着调侃的笑意。

      “你的反应让大家今天跳得比平时都卖力,怎么,你是老大雇来负责振奋士气,做啦啦队的吗?”

      钱浅一愣,扭头认真看着李长乐,“啦啦队队长有工资吗?”

      “没有。”

      “哦,那我不是。”

      李长乐笑起来,“既然这么喜欢,你可以学啊。”

      “不行,我学不会。”

      钱浅有些遗憾地摇摇头,天赋这个东西,不是任何人都有的,大多数人平庸如她,在完全没有天赋的领域,即使拼了命的努力,结果也不一定是好的,既然如此,不如独辟蹊径,选择一条自己真正能做好,又有一点儿小才华,只要努力勤奋,就能慢慢进步的路。

      希望令人产生动力,而有进步才会看到希望。

      钱浅正恍惚地思考着自己的小才华又在那里,该如何选择自己的道路时,却看见李长乐慢慢凑到自己耳边,轻轻地问,“我教你?”

      这样暧昧的动作让钱浅顿时如临大敌,她紧张地看着李长乐,弄不明白对方到底想要搞什么鬼?

      她自诩镇定,可在看到李长乐狭长俊美的眼睛时,还是禁不住老脸一红。

      “你好好说话!”钱浅紧皱着眉头,将身体偷偷往旁边挪了挪。

      李长乐促狭地看着她,嘴角的笑意越盛越浓,最后终于绷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扯平。”李长乐站起身,悠闲地扔下两个字,继续跟其他人排练起来。

      钱浅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对方其实是在为了上次自己亲他弟弟的事报仇——小气的护弟狂魔。

      风采大赛那天晚上,除了高三,高一高二的学生坐了满满一操场的人,温暖柔和的夜风吹来,一片青春萌动的气息,钱浅用力地吸了一大口空气,微微地笑了。

      青春真的很好,即使穿着丑陋的校服,即使被管教约束,即使明天又要继续收敛心绪埋头学习,然而在这种时候,和大家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仍旧会觉得开心。

      德馨高中在每年4月底,期中考试结束之后,都会举办风采大赛,让大家在辛苦学习之余偶尔放松一下,也当做对他们努力学习一段时间的奖励。

      当然,正处在关键冲刺阶段的高三学子们,是没资格参加的。

      钱浅搬着凳子和其他人一样听从体育老师的指挥,前后左右挪动了五六分钟后,终于坐下。

      只是不知道刚才移动的时候自己是怎么搞的,她的位置和前面同学的距离有些紧,双腿没有办法舒展,连伸直都勉勉强强,只能紧巴巴地顶着前面同学的凳子,不小心碰到了女生的屁股,钱浅只好窘迫地说抱歉,将双腿往旁边歪了歪。

      舞台是操场的主席台,四周摆放满了各种舞台灯,大屏幕上正放着往年风采大赛的视频,五颜六色的灯光变换闪移的时候,竟然有一种在KTV里唱歌的感觉。

      坐在旁边24班的两个女生叽叽喳喳地讨论着,钱浅迟钝地偷听到了她们口中的“劲爆消息”。

      四个主持人,两男两女,孟睿和钱明瑟是其中的两位,钱浅苦笑,自己早就该想到的。

      低下头,一束亮光打在左脚边的草皮上,让她的心情有些木然。

      节目正式开始的时候,果然看到了他们,耳朵边萦绕着两道很熟悉的声音,钱浅微微低着头,在自己手心里无意识地写写画画,再次抬眼的时候,看到了第一个节目——《啦啦操》。

      十几个女生露出修长的大白腿,穿着露肚脐的蓝色亮片服装,很有活力地抬腿、踢腿、伸胳膊、蹦跳,钱浅恍惚地看着,耳边再次响起某个熟悉的声音时,她才惊觉,啦啦操表演已经结束,孟睿独自一人站在舞台中央,正在报第二个要上台的节目。

      钱浅终于抬眼,认真打量起灯光之下的男生,从手指尖溜走的将近两年的时光里,她有过很多次眼神在人群中偷偷找他。

      看他的时候,无一例外的胆战心惊,慌张羞涩,稍微一瞥就赶快收回目光,生怕被他看到。

      而唯独只有这一次,他站在台上,她坐在台下,隐埋在人群之中,她第一次可以这样,毫不掩饰、不用躲闪、肆无忌惮地去看他,就这样凝望着他,所有龃龉,所有不甘,所有难堪都不必去想,似乎这样望着他,就会重新变得不一样似的。

      重新变得不一样——最简单的意思就是,他们没有误会,没有吵架,所有不好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她仍可以坐在台下热情开心地为他鼓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心情纷繁,五味陈杂。

      “钱浅!”晁扬夕突然蹲着挪到她旁边,神色有些着急,“下午的时候我把帽子都装到了那个袋子里,你有没有看到?现在找不到了,怎么办?他们马上就要上台了!”

      “是那个宽大的黑色袋子吗?”

      晁扬夕小鸡啄米地点头,拉紧了她的手臂,“你看着了吗?我明明就放在座位旁边的,可刚才我回去拿它们就不见了。”

      “你别急,”钱浅安慰她,“晚上吃饭的时候我看到蓝淼淼在打扫卫生,好像拎着个黑色袋子扔到了教室后面,她是不是当做垃圾扔了?”

      “那赶紧回去找找。”

      “我跟你一起。”

      钱浅和晁扬夕弯着腰从坐得密密麻麻的一列列队伍中挪出来,到了班级的最后面,晁扬夕焦急、语无伦次地和班主任解释了一通后,她们才飞奔回教室,幸好,在后面的卫生工具堆里,看到了那个大黑袋子。

      时间刚刚好来得及,钱浅和晁扬夕捂着肚子站在舞台侧边喘粗气,半惊半喜地看着男生们在上面帅气跳舞,引来下面阵阵尖叫呐喊。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还好找到了,要不然张吉安绝对会杀了我,我主动请缨要做的事还给人家差点搞砸。”

      晁扬夕在一旁劫后余生地拍着胸口,脸上的表情愧疚又自责。

      “一会儿咱俩都去后台吧,回班经过班主任的时候肯定会被她批。”

      钱浅刚想点头,又突然想到所有表演节目的同学以及主持人、串场的同学都会在后台里——他们当然也会在。

      “不去,”钱浅很肯定地摇摇头,“班主任看咱俩都没回来肯定会着急,万一派人找怎么办,我先回去,跟她说一声你在后台帮忙,反正你本来就负责节目,她不会说什么的。”

      “好,”晁扬夕点点头,街舞节目正好结束。

      “那我进去了。”

      “进去吧。”钱浅跟她挥了挥手,往班级的方向走去。

      熟悉的前奏响起来时,她正弯腰去系由于刚刚跑步而散掉的鞋带,双手一下子停滞住,僵硬而不能动弹。

      鞋带还差最后一个扣紧的动作,过了好一会儿,钱浅才慢慢将最后一道动作完成,缓缓站起身。

      男生一身黑色西装站在灯光下,最上面黄色的光束将他的面庞映照得格外柔和,钱浅只能看到他一小半的侧脸,各色灯光开始运作,散落到站在舞台上的俊男美女脸上、肩膀上、衣服上、脚下。

      他们站在流光溢彩中,好像以前就是这样的,以后也会这样下去,似乎一直以来,他们都很般配。

      “怎么去拥有一道彩虹,怎么去拥抱一夏天的风。”

      清冽好听的男声从音响中缓缓流淌出来,孟睿的脸上流动着她不熟悉的光彩,彩光灯驱逐了黑暗,红色、玫红色、绿色、蓝色、白色的灯光时而闪烁,时而静止,跳跃洒漫在四周。

      “..如果我爱上你的笑容..
      ...要怎么收藏要怎么拥有...”

      女生甜美娇柔的嗓音也流淌出来,舞台上的钱明瑟穿着米色连衣裙,少女明眸皓齿,笑靥如花,很漂亮。

      下面坐着的观众立马自发性地捧场,口哨声连成一片,光束投到远远近近坐着的观众中,气氛一下子被带动起来了。

      俊男美女,多么养眼的组合,荷尔蒙在此时炸裂,大家发出阵阵欢呼,灯光变换起来,五彩缤纷、四面八方地散到各处。

      钱浅僵立在原地,移动半步都要耗尽此刻全部的力气,她就这样傻站着,盯着那两个人看,指尖冰凉,全身僵硬,喉咙干涩,仿佛被孙悟空施了定身咒,心在钝钝地疼。

      一道银色的光束投射到她附近的方向,刺眼的光亮让钱浅的视线瞬间曝光,花白一片,白亮的世界里那两个熟悉的身影变得模糊朦胧。

      这样的模糊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那道银色的光束就转了方向,钱浅的世界重新变回清晰明了,她看着舞台上的两个人,目光执拗而倔强。

      钱浅紧紧抓着自己的校服袖口,咬紧嘴唇,喉咙间是前所未有的艰涩,如果说,味道牵连记忆,那除了味道之外,第二能和记忆连接上的,就只有歌曲了。

      熟悉的旋律、节奏、歌词牵连出过往的每一次心情、时光、欢笑、忧悲。

      歌曲承载记忆,只要听到,情绪就能够立即调动,初三那年,政治老师罚唱背不出书的同学,钱浅下课的时候,闲着没事儿就让孟睿给她哼这首歌,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都藏在了歌曲的旋律里。

      可是,她不明白,孟睿,你们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这首歌?

      “...当一阵风吹来风筝飞上天空,为了你而祈祷而祝福而感动
      终于你身影消失在人海尽头,才发现笑着哭最痛...”

      男生和女生一起合唱,男孩儿的笑容明朗温暖,女孩儿的笑容甜美明媚,一切都刚刚好,一切都很相配,美女加帅哥,靓丽和帅气,所有形容少男少女甜蜜对唱的形容词都可以用在此时的美好画面上。

      钱浅第一次感受到身体不受控制是什么样子,她很想逃离,捂住耳朵,拔掉音响,怎么样都好,可是她什么都没做,也做不了,甚至连离开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倔强地站在那里,任歌声传入心底,凿痛最柔软的地方。

      钱浅静静看着舞台上站在耀眼灯光下的两个人,台上的男生,是她喜欢的人,台上的女生,是和她命运纠葛的人,这两个人都是自己亲密的人,他们在一起了,他们选择了她最喜欢的歌。

      而钱浅,只能选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在别人的歌声里,在别人的爱情里,做了一个籍籍无名的观众,她爱了多年的歌,到头来,还是成为了别人爱情的嫁衣。

      台下的口哨声、尖叫声、叫好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经久不息,有的班级后面的男生甚至站到了凳子上,大声朝舞台上的两个人喊着些什么。

      老师跑过去厉声呵斥他们,却被周围的起哄叫好,还有舞台的音乐声湮没了下去,就像此刻的钱浅一样,也被现在的盛大和无以复加的欢快湮没成了一个透明的无声人。

      “...知足的快乐叫我忍受心痛,知足的快乐叫我忍受心痛..”

      两个人唱完了最后一句,音乐渐渐停止,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喧嚣的叫好声,荷尔蒙被无边无际释放出来,钱浅看到离自己最近的、坐着的那个女孩子甚至都激动地红了眼,双手猛烈而快速地拍动,丝毫不吝啬自己的掌声。

      大家是不是都在别人的歌声里看到了自己的心,发现了那里或者荒凉一片或者早已安放好某个人。

      歌声折射出内心最真实的情感,心里荒凉一片的人在期待着未来有一个人可以将荒凉填补圆满,心中被妥善安放着的人,此时也被拿出来静静想念。

      那自己呢,自己又是属于哪一种?歌词的最后一句——知足的快乐叫我心痛。

      心痛?是不是就是此时的苦涩和酸胀、悲凉和沉重、孤寂和荒芜,是不是就是鼻头发酸、手指冰凉?是不是就是心里轻轻发颤又猛地一颤?是不是这些所有的感觉加起来,就叫做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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