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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十七岁的爱情 ...


  •   钱浅认真做着笔记,始终一言不发,脸上的笑容淡漠疏离。

      等到对方把所有的疑惑问完时,她才抬起头,笑着说,“没有啊,我跟那个男生之前都不认识,他过来找我是想拜托我帮他追我姐姐,现在他成功追到了,看来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同桌女生半信半疑地点头,突然又很兴奋地说,“那你以后要是知道了什么关于他们俩的任何情报,都要跟我分享分享哦...”

      钱浅不看她,继续盯着眼前的笔记,淡淡笑着点头,她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无比地想念孟嘉敏坐在自己身边。

      新学期重新买的笔记本,她将第一页空过去,在第二页正中间的位置写上——历史。

      淡黄色的纸页上除了中间写得端正用力的两个字之外,干净得空无一物。

      只是在写学科名字时,恍惚回到了四年前,一个男生风一般地把自己刚写好名字的崭新课本打在了地上,封页上的淡淡脚印至今清晰可见。

      钱浅“唰”地一下将本子翻过去,打开新的一页,对着左手边的历史课本开始整理笔记。

      高中发下来的书成堆地多,钱浅依旧爱惜书本,却不再像初中时那样小心翼翼地爱护,更不会再为它们不小心被压到的折痕而神伤。

      她有时候甚至连写名字这道工序都省了,只不过包书皮的习惯没有改掉,钱浅依旧去买来书皮,将主要学科的课本包好,只是买来的书皮换成了很简单的透明书皮,没有任何装饰,简洁干净。

      上了高中以后,大家都不再拘泥于这些形式主义,更重要的是,也没有多少时间和心力去做这些无聊的事情,只有钱浅,她包书皮的习惯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别人讶异地问她,怎么还包书皮啊,钱浅懒洋洋地笑笑,随口胡诌,初中的时候买了几大箱书皮,用不完就浪费了。

      积习难改,改不了,那就不改了。

      体育课上,钱浅坐在阶梯台阶上发呆,孟嘉敏坐在她身边低头专注地做政治选择题,春天的风沙猛烈,孟嘉敏手中的练习册哗啦啦响,像在不满地对抗着这个寂寥清冷的初春。

      大风把头发吹得张牙舞爪,钱浅几次地伸手将头发拢到耳后,过了一会儿还是被吹地乱糟糟,索性不再去管它。

      相对于她的气急败坏,一直低头专注做题的孟嘉敏却纹丝不动,无论头发怎样飞扬都没有伸手去捋顺它们,钱浅看着身边时时刻刻都太过用功的女孩子,突然很好奇,孟嘉敏刻苦学习的动力到底是什么?

      是为了父母,为了前途,为了命运吗?这一刻她又突然想起陈垚然,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钱浅轻轻叹一口气,觉得应该认真反思下自己,这几个星期她平静又恍惚,放在学习上的心思实际上很少,再这样下去,即将到来的月考肯定会砸掉。

      孟嘉敏终于把给自己规定的题目做完了,她抬手扒开有些油乎乎的头发,偏头看到钱浅在看自己,不好意思地朝钱浅笑了一下。

      “是不是觉得我很恐怖?”

      钱浅知道她不仅仅是在指贴在脸上疯狂的头发,还有另外一些东西,她轻轻摇头,“也没有。”

      孟嘉敏把练习册放到屁股下面压着坐好,仰头去看铅灰色的天空,女生侧脸的线条坚毅,颧骨向外突出,表情严肃地有些吓人,似乎在向什么人宣誓、保证。

      这个女孩儿,外表其貌不扬,可是她笃定、坚韧、勤奋、努力、淡然,钱浅一直都很相信,孟嘉敏的未来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也不应该差到哪里去。

      “钱浅,如果一个一直都很骄傲,高高在上的人,突然跌下来,那应该怎么办?你会选择去安慰他吗?”

      钱浅讶异地看她,那张刚刚还严肃笃定的脸上现在写满了惶惑,钱浅不曾在孟嘉敏身上见过的迷茫。

      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了孟睿,这个人上次考了第一,下次却不一定,如果他摔下来,会不会难过?然后又讽刺地对自己笑了,就算难过,也轮不到自己操心,他身边有钱明瑟不是吗?钱明瑟自然会安慰他,哪里用得着她自作多情。

      “你是在担心月考吗?还是以后的考试?”

      孟嘉敏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不是在担心我自己啦,而且,我哪里有高高在上,又谈何而来骄傲?”

      “我是在担心一个人,一个我很喜欢,喜欢了很久的人。”

      钱浅自诩自己的表情管理能力远在常人之上,可是现在仍惊讶地微微张嘴,望着身边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孩儿。

      出乎意料的灿烂笑容从孟嘉敏脸上慢慢绽放,她说地很缓慢、很平静,“钱浅,月考过后,我要去学理。”

      不是想去学理,而是要去学理,钱浅从孟嘉敏笃定的表情中看出来她的心意已决,知道无论别人再说什么,这个女孩儿都不会轻易改变主意,只好朝她眨眨眼,开玩笑似地说,“那我太开心了,你走了我就可以当第一了。”

      孟嘉敏哈哈大笑,把她乱糟糟的头发不客气地揉地更乱,一向呆板沉稳的脸上也添了很多生动。

      弃文学理是不是因为那个喜欢了很久的人?钱浅没有问出口,也或许她从孟嘉敏眼睛里潜藏的期待和决绝中已经看出了答案。

      努力刻苦、唯学习至上的孟嘉敏也会为了感情,做出那样一个关乎自己前途的决定,钱浅越来越看不懂所谓的爱情,十七岁的她们,也有资格谈论爱情吗?

      如果没有资格,那种比成人都多得多的勇气和果敢又从何而来?

      孟嘉敏已经起身离开,只留下钱浅一个人目光空茫地在大风中凌乱。

      “钱浅,下来打排球!”

      晁扬夕站在台阶下面的红色跑道上仰头朝她大喊,钱浅对她笑了笑,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去。

      她想起寒假被对方叫出去到溜冰场玩的那天,她刚刚进到里面,就被眼前的群魔乱舞惊呆,长长地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看着里面的少男少女滑来滑去。

      晁扬夕似乎是刚刚学会,隔几分钟就摔一跤,但她一点儿都不怕摔,也不气馁,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钱浅也是第一次从淡定高冷的老大脸上看到了类似抓狂甚至是惶恐的表情,晁扬夕练不会,就一直揪着他衣服滑,被他摔开就再扑上去拦住,抱腰耍赖,像只怎么样都甩不掉的八爪鱼一般。

      她坐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张吉安吃瘪的模样,连连感叹,真是一物降一物...

      晁扬夕滑累坐在椅子上休息的时候,边咕咚咕咚喝水,边心不在焉地解释,她和张吉安高一的时候在一个班,前后桌,一来二去就熟了呗,这个溜冰场是张吉安叔叔开的,她本来只打算过来逛逛,没想到恰好张吉安也在这里,干脆就赖着他让他教自己溜冰好了,默了好一会儿,又嘟嘟囔囔加上一句,反正他欠我的。

      很久以后,钱浅才知道晁扬夕把这个故事说地多轻松简单,省去了多少曲折弯绕的心情。

      “来嘛来嘛,我一个人也没法打啊!”

      晁扬夕三步并两步爬上台阶,拉着她的手就往下拽,钱浅都还来不及拒绝,就被她拽到了台阶下面。

      晁扬夕打量着她没有精神的样子,很豪气地挥了挥手,“没事儿!不用放在心上,那些八婆嘴碎地跟老母鸡似的,整天除了叽叽喳喳什么也不会,你理她们干嘛?自己找不痛快!”

      钱浅笑笑,学着她当时调侃自己的话,“不愧是久经沙场的人啊,气势就是不一样。”

      晁扬夕懒懒地瞥她一眼,“姐身上的流言多着呢,那群八婆都知道些屁。”

      粗犷爽快的话语就这样被随意地从晁扬夕口中说出,钱浅站在一旁听她这样讲话,心情都莫名清爽痛快了许多。

      “不过,我还真是挺讶异,钱明瑟竟然和你扯上了边,我记得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啊...”晁扬夕皱眉思索着,思绪似乎陷入了什么陈年旧事一般,过了好一会儿又烦躁地摇摇头,“唉..反正大家都在成长嘛,有变化也正常。”

      说完,扭头将视线转向她,有些犹豫、有些迟疑地吞吞吐吐,“你..你和钱明瑟..还有那个..男生不是真的...”

      钱浅有点儿狼狈地偏开了视线,转头去看旁边蓝色的单杠,油漆掉地很严重,单杠上锈迹斑斑,很多地方都没有了蓝漆的遮蔽,露出里面黄褐色的铁锈。

      她可以若无其事地淡淡笑着跟别的女生张口扯谎,可她并不想在晁扬夕面前撒谎骗她,也没有办法去说什么真相,于是只好沉默。

      真相?其实哪里还有什么真相?真正的真相早就已经不重要,也没有人会去关心,大家只在乎金童玉女的一举一动,借以慰藉单调无聊的学习生活和无处挥发的青春荷尔蒙。

      钱浅正狼狈沉默着,思索自己要不要转移一下话题,又要怎么转移时,对方却笑得活泼明朗,笑嘻嘻地摸摸她的头,然后又很大力地拍着她的肩,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没关系的啊!不想说就不说了,我都懂,别人问我不想回答的问题时我也特别烦!”

      她都懂什么了?钱浅哭笑不得地看着面前古灵精怪的女孩儿。

      晁扬夕的齐刘海被大风吹得全部翻上去,只留下一个光洁饱满的额头,她笑嘻嘻地望着自己,大眼睛里有狡黠也有单纯。

      钱浅戳戳她右边脸颊的小酒窝,笑了,这么好的女孩子,活泼大胆又可爱,连善解人意都可以如此直爽,没有道理不喜欢她。

      “打排球吧,你不是要玩排球?”钱浅拿过晁扬夕抱在怀里的排球,笑眯眯地用手掂了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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