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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鬼来了 ...

  •   日头从山上移下身影,牛羊下架,雉兔归笼,天空中很快就有三两星子挂着。此时的江天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急不安,自那二人进房后,一点声音都没有透出来,让他心中更是急躁起来,已经在门前绕了好些圈了。本想一窥情况,但他有诺在先,好几次推门的手都被他生生收了回来,如今父亲那边他尚未回复情况,只怕他老人家更是不安。
      王上啊,您可一定得没事啊。
      “你又输了。”瑾钰捏着白子笑道。“怎么可能!”白蘅右手拿着黑子,死死盯着棋盘,扫了一圈又一圈,终是将黑子掷入棋盒,摊手道:“不玩了、不玩了。”
      瑾钰哈哈笑道:“蘅姐姐,你下棋的本事还得多磨练磨练。”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劝说。白蘅耸肩,道:“下次吧。”
      他们两人已经下了好几个时辰的棋,见屋内渐渐暗下去,瑾钰将棋子收好:“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快了。”
      晚间凉风习习,池塘处偶有蛙叫着,一会又跳入水中,销声匿迹。周围的人举着火把守在门外,静静等着里面的情况。一名侍卫靠墙站立,一抹黑影迅速从草丛中窜出,划过侍卫的脖颈,顺着窗缝进去了。火舌小小跳动了一下,侍卫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四处张望了一番,见无异样便放下了心。
      黑影落入房内化成一个人形,直往床边奔去,见到床上的人神情宁和,呼吸顺畅,喜不自胜道:“太好了。”说完就从袖中抽出一把刀,往手腕上凑去,一道女声阻止了他:“你再继续用血蕴养他的心脏也无用,免得再把鬼气引到他身上。”
      黑衣人一惊,一道阴风从掌中推出,直逼白蘅所在。他进入房间之时竟然没有发现有别的人在,不,或许根本不是人,想到这里,眼中迸发出杀意,空气骤降几度。
      白蘅将瑾钰护在身后,一甩袖打散了阴风,帷幔翻飞。黑衣人双手呈爪,左手直扣面门,右手攻心脏,来势汹汹。
      白蘅右掌运火格住面门之爪,左手斜出直点黑衣人的手腕。黑衣的右手因为放血,伤口至今未愈,白蘅所点的位置恰好就是伤处,右手顿时不稳失去劲力,歪向一旁,他立即调转攻势,左手改变方向,以撕为攻,右腿横扫而过。
      白蘅只想尽快抓住他,在他出腿之时,地上的烈火已燃起,覆盖她的全身。来人一接触火,手上如刀削般疼痛,发出阵阵焦味,黑衣人猛地攥紧掌心,压制伤痛,却震惊问道:“这是——你是什么人?”嘶哑声中包含质问,眼神里的警惕意味越来越浓。
      火光闪现的那一刹那,白蘅瞟见那黑衣人脖子处,不禁睁大双眼,那冰冷的铁扣——鬼界的“锁魂扣”,白蘅顿时收手,冲那人行了一礼:“原来是秋痕鬼使啊。”
      来人一抖,喝道:“你是何人?”白蘅向前一步:“小神白蘅。”秋痕心想,原来是神族的,可是她为何在这里,偏过头余光看向里面,将手中运起的黑气压下,正色道:“他看起来气色好多了,是你做的?”这个“他”肯定指的是床上的人,白蘅刚想回答,秋痕就自己下了结论:“应是你做的。”
      一旁的瑾言将蜡烛点上,屋内的红烛照亮整个房间,门外的士兵见状下意识握住剑柄,秋痕一凛,目光沉沉看着白蘅。白蘅倒是不在意,只是说道:“放心吧,外面的人与我有约,不会进来的。”
      白蘅与瑾钰在旁边坐定,指着旁边的位置,道:“鬼使也坐吧。”秋痕一时摸不准她到底要干什么,不过见她对那孩子无甚恶意,应不会是冲着他来的,也就在一旁坐下了。白蘅眼神有意看向他的右手,说道:“鬼使近来都用自己的血喂养这孩子吧。”秋痕不答,一双眼直勾勾看着白蘅,想要看清此人目的何在。
      白蘅又道:“这孩子是人身,每日用血喂养他只能暂解燃眉之急,而你的鬼气反而对他伤害更大,秋痕鬼使是不是关心则乱了呢。”秋痕眸色沉了几分,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问道:“你为什么知道我?你对那孩子有什么企图?”企图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白蘅道:“‘锁魂扣’专门是给鬼界反叛者用的,嵌入琵琶骨里,如非鬼王无人可摘下。而这千百年来,能让鬼界动此锁扣的,我猜想就是离开鬼界许久的秋痕鬼使吧。”秋痕黑色斗篷立领处带着扣一把枷锁,那是鬼王亲自为他带上的,没想到他的事情竟然让神族都知道了。
      “至于那孩子”白蘅说道:“本来是他的家人寻医,恰好凑上我,只是没想到的是”语气陡然一变,“那孩子身上居然中了一种诅咒,但是这种咒绝不可能是一个少年郎独自发动的,所以我猜想,一者是鬼使下的,不过见鬼使这般情况,这咒应不是你下的, 再者就是别人下的,又或是……从母胎带来的。”
      秋痕握紧手心,一脸警惕:“你想要什么?”白蘅摆正姿态,正色道:“本来我是想救这个孩子的命,所以才在这里等候你,现在既然让我发现是秋字鬼使,倒是让我想和你做个交易了。”
      秋痕冷笑道:“交易?就凭你?别以为你会红莲烈火,我就会把你放在心上。”白蘅一愣,不觉有些火气上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对她说话,就连鬼王都不敢这般样子,这个家伙……不过现在情况,她得淡定,淡定。
      “诅咒之力发作时间绝不是现在,鬼使现在所做只是想延迟咒力的发作时间罢了。要说为什么——”白蘅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应是时日无多了。”最后的几个字轻飘飘的,却重重敲在秋痕心中,果然这个会使用红莲烈火的女人,就是当年那个神明,没想到偶然听到鬼王说她还活着,现在竟让他见到了,如今也无需多加隐瞒。
      “叛出鬼界后,游荡在人间的这些时日我的身体确实在虚弱。”秋痕扯开衣袖,瑾钰惊呼出声,白蘅也不住皱眉。那已经算不上一只正常的手臂了,道道紫痕布满手臂,如有生命般不断蠕动,每动一分深入骨肉一分,颜色更深一分。从手腕蜿蜒而上,到肉眼不可见之处,凭着露出的一角,任谁都知道他的身体情况已是三言两语难以说明了。
      秋痕轻蔑地看着白蘅,说道:“看到这个,你还想跟我做交易?”手垂在一侧,衣袖重新盖住怖人的痕迹。白蘅留意着刚才那个痕迹,心想:“那究竟是什么咒力?如此霸道!秋痕有这个咒力,那个孩子咒隐约中透露出的霸道劲于此也有几分相像,这两人有什么关系?”
      白蘅道:“我既已经说了,怎会时时改变,能和秋痕鬼使做交易的机会不多。”秋痕对她的自负劲早已有所耳闻,此刻正见着,若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旁,他定会好好和白蘅理论一番。
      秋痕径直走向床边少年,连余光都不留给白蘅。瑾钰靠近白蘅,轻声道:“蘅姐姐,他都没正眼看过你,你确定他会和你做交易?”
      白蘅道:“秋鬼使在四大鬼使中仅此于冬鬼使,脾气从来羁傲不逊,任何大神都进不了他的眼,就我这个小神,他这样也正常。”正常个鬼!若是以前,他早被白蘅按在地上“摩擦”一番了,真是不知道鬼王当初怎么就把他捡回鬼界的。
      秋痕掀开手腕,作势要割破,白蘅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秋痕鬼使若再割血,我又得忙活了。”秋痕已经准备施法,白蘅向前一抓,将秋痕推离床边,惹得秋痕怒目而视,她则是悠悠说道:“我知鬼卫心焦,比起咒力鬼气尚不足在意,不过着孩子是人,再将鬼气传入体内,他怕是要被梦魇扰得日日不得安宁了。”
      说完,白蘅将自己手腕割破,一丝鲜血涌出落入少年的额间,一股红光遍走全身,全身的不适都被红光吞噬,一直痛苦眉眼也舒展开来,胸膛起伏更加稳定,呼吸平顺。
      秋痕见神血流出吃了一惊,知晓她确实是真的想和自己做交易,连筹码都已经准备好了,自己容不得选择,也不允许他有任何拒绝,因为最大的筹码早已被她掌握住了,“你想与我交易什么?”
      桌上红烛静静烧着,白蘅将锁魂链放在桌上,道:“望鬼使为我解开。”秋痕颤着手抚摸着链子,将之置于心口,一股熟悉的暖意包裹心窝,心中某一块地方软软地陷了下去。
      老伙计,又见面了。
      这条锁魂链陪他度过千年时光,他曾经用它闯出一片天地,打过恶鬼、斗过神族、绑过妖怪,当年为了一己之私抛弃了它,时隔多年,又见面了。
      “真没想到,那家伙居然留了这么一手”,秋痕伸手按着最后一颗宝石,抬眼看着白蘅道:“若我为你解开,你当作何?”
      白蘅端坐身子,目光郑重而严肃,“我当为君排难,治好此儿诅咒。”
      秋痕冷笑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我穷尽一生之力就是为了找到治疗之法,你凭什么敢这么说,还是说,你以为就你和鬼王之间的交情,我会因此退步?”
      白蘅仍是直直看着秋痕,道:“以我神名起誓!”她要知道真相,如今这个不确定的承诺是她唯一可以确定用来做赌注的东西,她一定会找到方法,保证此子的性命无虞。
      秋痕听到那几个字,一下子不再开口,沉吟许久,说道:“能得到你这么保证,我真不知是幸运还是倒霉。”
      白蘅道:“……不用我多说,你现在已是强弩之末,延缓终有爆发的一天,到时候你若不在了,他当怎么办。而我有时间,那孩子也有时间,莫让他承受与你一般的痛苦。”
      秋痕紧抓着手臂,冷汗从额渗出,心中挣扎一番,眼睛看着红烛,不知是红光作祟,还是心中有感,总觉得秋痕的眼角有些泛红。沉吟一阵,他松一口气说道:“交易成立。你既已经答应了我,现在也有必要知道这咒印从何而来,也与这锁魂链有关。”
      瑾钰一旁听了两人许久的话,心中一直不安定,目光游离在两人之间,时不时还看向床上的少年。
      这件事情是不是超出他的预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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