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助理he了》胡瓜不瓜

6、第 6 章

　　太阳就要落了西山，巷子将天空裁成一条金色衣带，染血的红洒在其上，往远处绵延而出。

　　林方晴上前牵住方父的手，站到他身侧，她抬头去看父亲坚毅的脸庞，金色的光让他显得平和又悲凉。

　　他们在等一个无归期的人，等她突然出现在巷口，然后等她脸上绽开温和的神色。

　　“爸爸，天凉了，回吧。”

　　童音里嵌满老成的苍凉。

　　人生在世，最难不过少年老成。

　　方父不回应她，他神色专注，把小小的巷口钉入视线中央，被烟草燎伤的喉咙里酝酿了半声叹息，在小小巷子里婉转徘徊，直至消散。

　　这是情，不言不语，不悲不喜。

　　青葱的香樟长得茂盛，一颗一颗顺着长路盘桓而下，夕阳给了万物色彩，拢下丝丝条条的光彩，极肃杀，又极绚丽。

　　曾绪秋一蹦一跳，沿着路走下，等站定之后，又步履沉沉，攀附而上，如此往复。

　　远方好像有火车驶过的鸣声，淡淡的机油味混杂在香樟的芬芳里，曾绪秋不喜欢，却仍在外站着。

　　张姨拿着外套，给立在路口的她披上。

　　“先生跟太太今天没打电话。”

　　没有打电话，那就是不会回来。

　　不能回家的时候很多，一天一通电话费事，她父母真是太聪明，这么个颠头倒尾本末倒置的法子都能叫他们想了出来。

　　“又不回来吗？”

　　曾绪秋紧了紧衣领，脸色一暗，但很快又恢复过来，她习惯了缺席，也习惯了伪装，最终习惯成自然，只好变本加厉，告诉自己不痛。

　　远处好像有云烟，好像在深处藏了人家，好像有绿豆糕和乌梅汤的味道，曾绪秋知道了，是这些绊住了父母的脚，不然他们为什么不回家？

　　“张姨，我想吃青豆炒鲍鱼了，今晚给我做好不好？”

　　张姨对她几乎有求必应，她应了声“好”，就急着回去满足这个孩子难得提出的一点点愿望，走了几步回头，发现曾绪秋还是站着不动。

　　“不进去吗？”

　　“我再等等，等......等太阳落山吧，落了山了我就回去。”

　　等天黑，等看不到是否有车驶来，我就回去，我就认了。

　　曾绪秋向着只剩一个光圈的天边，缓缓走了两步，然后提着身体，一蹦一跳的，往前行进。

　　这是情，不可为，偏为之，真不痛快。

　　秦导是来跟曾绪秋讨论戏份的，他没时间也没心思去管曾绪秋私人方面的事，况且自己是导演又是长辈，不好在小辈面前不稳重，于是他重重咳嗽了两声，调整回那个庄重严肃的表情。

　　“秦导感冒了吗？”

　　林方晴本来想给秦导倒水，曾绪秋怕她不自在，借说话的功夫给安冉使了个眼色，安冉会意，赶紧上前截住林方晴，自己给秦导去倒水。

　　目睹全程却被人当瞎子的秦导：？？？

　　他心里突然明了，哦，原来是这样。

　　秦导是个直性子，想到什么顺口就问了出来：“你助理？”

　　曾绪秋朝林方晴望了一眼，发现那个人背对着众人，手上不知道理什么东西，就是不肯回头，曾绪秋被她的小性子可爱到了，于是笑道：“是，也不是。”

　　果然，林方晴身子一抖。

　　她话说的模糊，秦导倒是听明白了。

　　他心想，嗯，一定是这样。

　　于是他压下声音，轻声问：“你是在哪个洗脚城雇的，手上功夫好不好？”

　　曾绪秋一头雾水：“什么？？？”

　　秦导一努嘴，小声道：“那个，你刚刚还说什么揉肩捏脚，我这两天腰疼的厉害，正想找个师傅给我捏捏呢，你这个小师傅看起来这么年轻，力道能行吗？”

　　秦导顺势看了眼林方晴，刚刚没细看，这一瞧，见她腰身细瘦，白皙皮肤，脸蛋在他的职业标准之下也能称之为惊艳，于是秦导刚刚果断的想法又动摇了。

　　长得这样好，不太像啊。。。

　　秦导一拍脑门，回过味来了，盯着茫然的曾绪秋，小声怒道：“你！这不好吧？”

　　曾绪秋眉头越皱越深：我怎么了？？？

　　“你还给我装无辜，哪个捏脚师傅长这样？你这分明是...”

　　话只说一半，曾绪秋却听明白了，她由衷感叹，秦导这个联想能力不愧是当导演的，不过她被人这样质疑实在下不来台，于是口头不打算留情。

　　“秦导，我是男的吗？”

　　“。。。”

　　“也是。”

　　秦导不仅想错了，还当着人的面教训，现下被一句话就给堵着了，十分尴尬，拍拍屁股就想走人。

　　曾绪秋赶忙开口打圆场。

　　“刚刚不过是开玩笑，秦导别见怪。”

　　她将头转向林方晴，然后朝她招手：“过来。”

　　林方晴一顿，不想动也得动。

　　曾绪秋跟着秦导一同站了起来，看着林方晴走过来，然后拉着她，十分亲昵。

　　“这是秦导。”

　　林方晴垂了垂头，“秦导好。”

　　曾绪秋笑意更盛，“秦导，这是我新招的助理，刚来，不太懂事，以后还要请秦导多担待。”

　　秦导刚刚把人想歪了，心里有愧疚，回了个礼后又加了一句不好意思，随后摆摆手，回去为今天的戏份做准备。

　　“秦导为什么要给我道歉？”

　　林方晴一边给她收拾乱糟糟的化妆台，一边问她。

　　“在这个问题之前，我可记得有人答应要给我揉肩捏腿啊，别忘了，说话不算话就是小狗。”

　　林方晴唇线一压，竟有些委屈，“你不是说是开玩笑吗？”

　　曾绪秋一点不要脸，脸不红心不跳的，“我说的玩笑是跟秦导悄咪咪说的话，不是指你。”

　　林方晴知道跟她争辩不过，狠下心来，“不捏！”

　　曾绪秋懒懒抬了抬眼皮，“哦，是吗？”

　　林方晴总归还是林方晴，那个乖小孩，那个守信之人，她表情有些决绝，憋着一口气，曾绪秋还以为她要说什么，结果就看见林方晴纵了纵鼻子。

　　“汪！”

　　曾绪秋乐了，上前揽着她的腰身撒泼。

　　林方晴见她笑着闹着，没由来地心中一动。

　　她们这样不是很好吗？

　　好不就行了吗，谁对谁错还有那么重要吗？

　　曾绪秋比她高些，林方晴从没看过她的头顶，没看过那三千烦恼丝的根源，曾绪秋这样低伏着、甚至有些卑微的姿态，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林方晴看清了她乌黑的发，看清了头顶可爱的旋，看清了曾绪秋最高同时又是最低的姿态。

　　那自己是不是也该为她做出改变了。

　　林方晴搂着曾绪秋，轻轻抚着她，然后暗自下决心：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了，只要曾绪秋能幸福快乐，一切都不重要。

　　想到这个，林方晴就顺势想起了安冉跟她说过的江梓桐那件事。

　　“微博那件事解决了吗？”

　　其实听安冉说过之后林方晴一直盯着走向，安冉她们没明晃晃地出来发公告，只小范围地发布曾绪秋接刘导新戏的消息，这些宣传心里都清楚，没有什么舆论是冷处理压不下来的，再加上之后几天有一个小花的恋情被扒出来了，来这边杠的人就更少了。

　　曾绪秋把头靠在林方晴腰上，闷声道：“差不多了吧，安冉在盯着，不是什么大事，她能处理，你是我的生活助理，这些破事不用操心。”

　　林方晴的心被她的细致包裹着，她低下头来，微微挑着嘴角，眼里亮极。

　　“那如果我偏要操心呢？”

　　曾绪秋猛然抬头，“你说什么？”

　　林方晴一笑，眉眼弯弯，“要是我偏要操心，偏要管着你，不管是吃饭睡觉，还是那些新闻舆论，哪怕只是一条评论，我都要插手呢？”

　　曾绪秋心慌道：“豆苗，你...”

　　“绪秋！”

　　安冉把门拍地啪啪作响，听的曾绪秋想把人捞过来拔鸟毛。

　　曾绪秋在这么重要的时刻居然被人打扰，实在扫兴，很是不爽快，可安冉这样的反应不可能是无关紧要的事，林方晴略将她推开扶正，“先办正事。”

　　曾绪秋撇嘴，“你也是正事。”

　　林方晴知道曾绪秋是在安抚她，心里充斥满涨的暖与欢喜，她刮了一下曾绪秋高挺的鼻梁，笑说：“要乖。”

　　曾绪秋不想办事了，想回家办人。

　　不过想终归是想，她拉过林方晴的手包着，然后冲着门口，态度极差。

　　“进来！”

　　安冉推开门看她这么大火气，以为她已经知道了，边走边道：“你说说都是些什么事，场地就借了这么一天，现在放假学生又少，上哪再去找一个会弹琵琶的？原来那个也是，走就走，一声都不吭，临要拍了，现在说自己来不了了，早干嘛去了。”

　　曾绪秋听了个大概，心里有了脉络，不过她没安冉那么急躁，这是剧组该担心的事，跟她无关，没有准备好预备方案也是剧组不够完善，大家半斤八两，不值得为谁生气。

　　“琵琶吗？”

　　林方晴通透，她分得清楚，知道这是剧组的锅，安冉没必要拿到曾绪秋面前发作一番。

　　安冉不是要让曾绪秋知道，是要让她知道。

　　林方晴没觉得有什么不快的，安冉也是曾绪秋着想，工作习惯使然，她会自然而然以曾绪秋的利益最大化为目标和动力去行事，而也恰恰是林方晴心之所向。

　　“你想都别想！”

　　曾绪秋觉出味来，怒瞪了安冉一眼，不肯松口。

　　“阿姐，没关系的，我会的事情干嘛还要出去找别人？”

　　“你根本不知道这事...”

　　林方晴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后起身往前，“我出去一趟，你等我一会。”

　　曾绪秋想拦人没拦住，陷在椅子里生闷气，安冉也有点自责，站在旁边不开口。

　　持续了许久，还是安冉打破了这份沉默。

　　“方晴...她知道的，你不用太为她担心，她已经长大了，工作了，能自己处理的。”

　　曾绪秋撑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低声回了一声“嗯。”

　　林方晴根本没外人看的那么听话，犟，别扭，梗，都是林方晴，她不过是伪装得好，会用一半的善良待人，把另一半牛都拉不回的坏脾气全都给了曾绪秋。

　　曾绪秋觉得好笑又心疼。她笑林方晴外人面前的大方得体，又怜林方晴小心翼翼只敢给自己一个人看她不堪的过去。

　　曾经的日记，作文，心理咨询记录和争吵，都只有曾绪秋能看到。

　　自己多苛刻啊，她都没有被人爱过，如何逼她爱人。

　　曾绪秋把自己沉浸在情感思绪里，理不出来个头。

　　没过多久林方晴就回来了，身后还背着一个大黑盒子。

　　她表情轻松，提着腿把盒子放下来，“学生社团里有学生寄存的琵琶，秦导跟人打了电话，人家同意借给我们用。”

　　曾绪秋垂下手，盯着她，“我说不让你去，你会听我的吗？”

　　林方晴眨眨眼，可爱又俏皮，“不会。”

　　还是这一招，可这一招怎么就屡试不爽呢？

　　她取出琵琶调弦，轻拨了两声。

　　“我问秦导了，这个角色本来就只要一两个镜头，我去帮忙，他愿意卖我这个人情，不用我出镜，还省内存，弹会儿曲子就好。”

　　曾绪秋听见不用出镜终于安下心来，不过她没那么容易被哄好，起身凑了过去，背着安冉悄声说：“等会弹的时候，记得要看着我，也只准看我。”

　　林方晴继续拨弦调弦，头也不抬，“阿姐想听什么曲子，《阳春白雪》好吗？”

　　剧组的曲子早就定下来了，因为要现场收音，不能随意更改，不然也不会那么急着要找一个会琵琶的。

　　曾绪秋摇头，“不听。”

　　“《十面埋伏》？”

　　“也不听。”

　　林方晴计上心头，单指一挑，弦音漏出，撞上她含笑的眼。

　　“那我给你弹《琵琶行》。”

　　曾绪秋不解，觉得此刻的林方晴与以往大不相同，“《琵琶行》有曲吗？”

　　“当然有。”

　　林方晴搭在弦上的手渐渐移动，轻而巧地攀到了曾绪秋的脸侧。

　　“轻拢慢捻抹复挑。”

　　两指合拢，指间的皮肤泛着红，倒是看得林方晴先败了阵势，极快收回手指，好似给曾绪秋拨了一下头发，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是两个人心里都清楚，触感是真真切切做不了假的。

　　林方晴以前不喜欢那些不切实际的玩笑，许教授一直跟她强调，说写作要务实，要静心去感受，林方晴不敢忘，也是一直以这样的态度去对待生活。

　　可如今这样忽而的、无厘头的挑弄和调情，竟然是这样的有趣、这样的好滋味。

　　林方晴食髓知味，心中大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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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世界的大门打开了，小兔子林方晴要一去不复返了
青豆炒鲍鱼，用新鲜的豌豆，注意，一定要留下豌豆荚，这是灵魂所在
然后，鲍鱼也要留着壳，去除内脏切成入口大小
锅内热油，八分热，下豌豆，半熟时盛出，重新热油，七分热，下鲍鱼，翻炒几下后加入豌豆
加少许酱油，少许盐，少许糖，少许辣椒面
大火翻炒，技术纯熟者可以颠锅（不建议尝试）
关火，盛出，记住，摆盘一定要做作
准备好天圆地方的、光滑细腻的、超市十块钱一大把的筷子
然后，豌豆荚和鲍鱼壳就可以吃了
自然、健康、原生态
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