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 ...
-
张姨刚走不久，水壶里的水还是热的，团团在阳台的吊椅上喵了两声，懒洋洋地躺着，直到曾绪秋招手了才肯屈尊动一动，这才几天，猫就胖了一圈，曾绪秋把它从地上捞起来塞进林方晴怀里，转身去客厅倒了杯水过来。
“你看看它，以前布灵布灵的大眼睛多水灵，现在呢，脸上的肉都快把眼睛挤没了。”
林方晴朝茶几点了点下巴，示意曾绪秋把水杯放下，她偏爱团团，怎么看都是可爱的，下意识就替它争辩两句：“团团还不算胖，它现在应该算在成长期，多吃点没事。”
曾绪秋拿着超市里买的东西，正往冰箱里塞，她回头看了团团一眼，又扭了回去，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你这算是慈母多败儿吗？”
林方晴红了脸，咬唇瞪她，“才不是。”
团团借她的东风，在她怀里喵喵叫着，林方晴在她肚子上揉，手法轻柔，绕到下巴的时候还会伸出两根手指挠几下，舒服得团团直打呼噜。
曾绪秋洗了手过来，看她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眼角也不自觉得跟着上挑，仿佛林方晴摸的不是猫，而是她自己，她在林方晴手下露出最柔软的地方，毫无防备地把致命点交出去。
她心软了、化了，在林方晴身边坐下，把她细瘦的腰揽过来，头倚在她肩膀上，团团伸出爪子隔空抓了几下，又开始喵喵叫了。
这猫怕不是来克她的吧。
曾绪秋一侧头，把头埋进林方晴脖子里，鼻子还带着屋外的冷，刚碰上林方晴就颤了一下，曾绪秋的声音被压着，闷闷的，有些模糊。
“开心了吗？”
曾绪秋是在试探，其实路上她一直在压抑，隐忍又逃避，她不想把林方晴牵进任何过去的回忆里，想要回家之后就把被子拉过两人的头顶，在温暖的黑暗里跟她接一个气喘吁吁的吻。搪塞过去就好，不管林方晴会怀疑什么、会想象什么，只要能把她拉回现实的生活里，曾绪秋就愿意去付出一切。
直到她看见林方晴拒绝了那杯热水，抱住明显长胖的团团。
那杯水就跟泼在了她心头一样，瞬间把她浇了个透顶，也让她清醒。
这样的做法跟林方晴多年以来的行为准则有什么不同呢？一时的逃避又真的能让她获得哪怕一瞬的心安吗？
团团冲自己叫，敞着肚皮撒泼，林方晴却爱成什么样，连脸也要贴在它的肚子上。热水不够温暖吗？空调不够直接吗？可是林方晴爱吗、要吗？
曾绪秋问自己，这样的做法真的对吗？
然后她给了自己答案，下一秒就问出了那个问题，“开心了吗？”
林方晴垂头看她，曾绪秋刚好把头抬起，两人皆有一瞬的失神，林方晴下意识地想要给出一个令人安心地回答，可是话到了嘴边，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曾绪秋隐瞒、着急、无奈，这些波澜起伏的情感都是因她而来，那曾绪秋想要的大概也不会是简简单单的“开心”二字，她放任了自己那么多年，清醒地尊重着，终于在今天开始施压。
我把自己的所有都放在桌上了，你要看看吗？因为你而彻夜难眠的那些夜晚，因为你而反复琢磨的那些话语，因为你而小心翼翼的表述，因为你而约束的一切。
你要看看吗？你敢看看吗？
这是一场明晃晃的施压，而林方晴知道自己不敢。
“阿姐。”她扯开嘴角，眼角有些下垂，看起来温驯又无害。她咽了咽口水，继续道：“你问我开不开心，你不该问我的，你要问的，是你自己。从头到尾是你不自信，怕我伤心难过选择不告诉我姜颖的事，后来也是你担心我承受不住，一直避着不让我跟姜颖见面，到今天也是你，那么着急地带我回家，给我热的水，给我团团，是你怕我冷，这些我都知道，可是阿姐，我真的冷吗？”
说着，她低头在曾绪秋脸颊上落下一个带着点湿意的吻，眼里装满了晶莹闪亮的光，“你看，我很暖和的，你可以多相信我一点，不用那么担心。”
为了证明，她跟曾绪秋靠得更近，她们肩挨着肩，手拉着手，猫头枕在你腿上，猫尾巴拍在我的手背，痒痒的暖意。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曾绪秋对幸福的定义都是在这个冬日的下午牵手的她们。
屋外很冷，屋内的人沾了一身的猫毛，罪魁祸首趴在林方晴腿上打滚耍赖，曾绪秋想要教训，林方晴却抢先捂住了团团的耳朵，也不觉得哪里不对，皱着鼻子不让曾绪秋开口，“团团还小呢。”
团团是还小，可是林方晴不小了，曾绪秋哼了一声，抓住林方晴毛衣的后领，轻轻把人提起来，还不许她往后看，推着就往楼上走，等进了房，脚一勾带上门，把跟着上来的团团毫不留情地关在外面。
曾绪秋松开手，给自己脱大衣，林方晴觉得好笑，语气软了下来，带着点笑意问她，“你是在跟团团吃醋吗？”
挂好大衣，曾绪秋挑着眉，那股子少年气涌现出来，把林方晴裹在里面。
“亲爱的，我是在跟你吃醋。”
林方晴一怔，这个答案显然不在她的预料内。而曾绪秋也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一下子就把她抱在了怀里。
紧紧的，没有空隙，比刚刚的肩靠肩还要亲近，又比她们每一次的温存遥远。
这是个心贴心的距离。
即使隔着层层叠叠的布料和所有言语行动的伪装。
曾绪秋开了口，热气打在她的耳廓，温暖湿热，“以前你难受了就会找我，即使一句话不说，可是现在你要先去抱着团团，摸着它的软肉好像就能给你莫大的安慰，于是你就不来找我了，你也不肯跟我说了，你愿意跟我说的本来就不多，现在这样，我总要猜你在想什么。”
有的话出了口就没法撤回，说一句就要有千句万句去承着接着，曾绪秋的手摸上她的后颈，把心里的难言全部抖露开来。
“你开心的时候我担心那不是真的，你不开心的时候我又担心你没发泄出来的那部分会有多难过，是啊，你是回来了，可我觉得你离我好远，豆苗，这六年你怎么一点心眼都不长啊，把心里话说出来真的那么难吗？”
林方晴摇了摇头，她们贴得太紧，连头发也靠在一起，摩擦产生的沙沙声撞进林方晴的耳朵里，快要把她撞晕，她努力把控着自己的声线，不想一开口就抖成个筛子。
然而声音出来还是有几分的哽咽，“不是的。”林方晴替自己辩解。“我以为你会喜欢这种方式，你没有跟我说过...”
“不说是想迁就你，是怕你再走，我把自己搞得一片狼藉，我作天作地、幼稚还难相处，不过是想你可怜可怜我，好留在我身
边，我一直是这么想的，也一直是这么做的，可我发现这样维持不了长久，我总要为一点点的异动就担惊受怕。”
毛衣的领子刚被曾绪秋扯过，现在敞得很开，所以泪水能够不受阻挡，直直地掉进林方晴名为愧疚的漩涡，并溅起一点火光，林方晴伸手碰了碰毛衣上已经晕开的湿润，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可以这么卑微？”
那语气一点也不似平时的温和柔软，冷硬的就像屋外呼啸的西风，“你怎么能这么狼狈？我一直把自己放到低处，你怎么可以把我摆到那么高的位置，我不值得，不可以的，阿姐，不可以。”
“你可以。”曾绪秋把湿了的眼移到她面前，这才发现林方晴的眼圈红得吓人，“你值得一切的美好，我说了很多次，只是你从来都不信。”
“你想想许宁，想想安冉，想想张姨，想想团团，想想我，我们都在你的身旁，回头看看我们好吗？把过去从你的人生里展开，我们可以一起去面对。”曾绪秋替她抹去滚下的泪，而后舔了舔指尖，把咸涩的味道刻进整个味觉系统。
“是我错了，一直以来帮着你躲，我以为那样更尊重你，更为你好，可是我也让你更为难，你把痛苦藏得严丝合缝，你去找替代品寻求温暖，你在离我越来越远，方晴，我的错，是我，让你不仅要面对过去，还要背负我们的未来，亲爱的，对不起。”
曾绪秋从来不讲心里话，她总是以各种各样的身份出现在林方晴的生命力，于是林方晴逐渐也丢失了自己，去迎合曾绪秋，去让她安心，如果不是姜颖这个意外，让曾绪秋想起了过去的初衷也发现了林方晴对其他物品和团团日益增长的依赖，她们也许真的会一条道走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
谁说不是呢，那么倔强的两个人，都只为对方折一折脊骨，这一折，便是一去不复返。
林方晴清楚了，明白了，知道了曾绪秋过往的苦衷和现在的祈求，也知道了自己内心深处的遗憾和缺失。
其实她一直明白，只不过她曾经不愿面对。
曾绪秋给了她太多，即使她把自己折损得一无是处，可她依旧是林方晴的英雄，是林方晴的至高无上。
林方晴贴近了她的唇，是说话都会触碰到的距离。她们的眼泪也互相触碰，岁月在里面开花。
林方晴的面颊上带了点红，她抬眼看曾绪秋，把这个人完完整整放进心里去。
“阿姐，我听你的。”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 46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