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助理he了》胡瓜不瓜

45、第 45 章

　　林方晴其实已经不太记得清姜颖了，如果不是凑巧遇上的话。

　　曾绪秋的车速有些快，她着急回去，把林方晴带回熟悉又安全的地方——她们的家。家里有张姨，有团团，有整理好的院子和柔软的床铺，她要把林方晴带回家去。

　　“阿姐，慢点开。”林方晴盖着毯子，脸色有些发白。

　　“好，我慢点，你坐好了。”曾绪秋果然放慢了速度，她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眉头不自觉地耸起。

　　七年前，离那顿无疾而终的年夜饭还差两个月，安冉接到了学校的电话。

　　天已经很冷了，呼出的热气都能被冻住，安冉搓了搓手，把刚下戏的曾绪秋拉进车里。曾绪秋的妆还没卸，被突如其来的热气熏得颤了一下，她捧着手哈了口气，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了，火急火燎的。”

　　等安冉把老师的话重新转述一遍，曾绪秋的漫不经心就变得火急火燎起来。

　　信号灯从红跳到绿，周围停滞的行人车辆开始流动，西风带着刮人的疼，在车底和行人脚下搅成一团混乱的气流，曾绪秋的手缩进了袖子，有里往外揪着袖口，生生显出几分无措来。

　　安冉转过方向盘，余光瞥见了曾绪秋仰头靠在车座上，已经昏沉的日光从快速后退的树木间隙里照下来，把她脖子的线条照得若隐若现、断断续续，好看的眉毛拧着，她闭着眼，安冉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别急。”又转过一个路口，安冉下意识安慰她，可后续的话还没说出口，曾绪秋就睁开了眼。安冉还是第一次在她的眼里看见这样的神采。眼珠黑亮，夕阳的光把它们映得像黑曜石，可是这双眼没有波澜，这双眼深到了心底，好像要拒绝所有人的好奇和探寻，又好像有什么秘密藏了许久，藏到了自己心惊胆战、略微一提就会害怕暴露的境地。

　　安冉下车前拍了拍曾绪秋的肩，把墨镜驾到了她的鼻梁上，“祖宗。”她笑道，“我能处理，你就别下去给我添乱了行不行？”

　　“我不进去。”曾绪秋把口罩拉上，墨镜也挡不住眼里的光，那样沉的眼睛，却有这样坚定的光。

　　“我在外面等她，你好好处理，不行给我打电话。”说完她已经往里走，安冉知道自己拗不过她，也没多坚持，锁上车就跟了上去。

　　林方晴被卷进了校园暴力里。

　　几乎是让人难以想象的，懂事乖巧，连话都很少的林方晴，居然遭受了校园暴力。老师把事情描述得简单又清楚，学校有个小团体，那天在卫生间欺负同学的时候被林方晴撞见了，林方晴出去找来了保安，于是这件事被闹到了老师面前，小团体的人吃了处分怀恨在心，就开始各种找事，从撕作业本到放学堵人再到动手动脚，安冉拉开办公室门的时候，林方晴的脸上还留着一个的掌印。

　　鲜红的，清清楚楚。

　　林方晴垂着的头一下子抬起，很奇怪，安冉居然在她眼里看到了跟曾绪秋一样的神采，深沉又发亮的，还多了慌张和期待，只不过在看到她之后，期待碎了，慌张成倍增加，她试图调动自己红肿的脸部肌肉，扯出一个僵硬的笑脸。

　　“安冉姐姐，你来啦，对不起，让你多跑了一趟。”

　　安冉心都被揪起来了，林方晴不止是来炼曾绪秋的，也是来炼化她的，从她一个人去做心理检查开始，不对，从她第一次冲着曾绪秋和自己展露笑容、眸子闪动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这女孩是要用来疼的，她值得世间最甜的糖果和最美的风景，而不是一次又一次用她的懂事大度把所有苦难闷在喉咙里，把它们藏进心里。

　　刀子一边戳着心窝，笑容一边在她脸上绽放。

　　安冉快步上前揽过她的肩，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傻孩子，这有什么对不起的，姐姐是来接你回家的，咱们回家，好不好？”

　　林方晴不会拒绝人，她当然点头。

　　安冉跟老师商量处理方法，曾绪秋往后退了一步，从窗外走开。天色暗下来了，学生大概都走光了，校园里静寂无声，于是归巢的鸟鸣显得如此刺耳。

　　她的好女孩，平日里神色总是很温和，她天天早上都会用甜糯的声音道一句“阿姐，早安”。她虽然年轻，可是有一手不错的厨艺，连张姨都会夸奖她，她承不住张姨的夸赞，才听半句就红了耳廓，是个好女孩，她不讲一句不开心，不外露任何的难受，她把自己活成了春风，明明是从料峭瑟缩中走来，却固执地要让触碰到的所有人暖和。

　　曾绪秋站在人工湖旁，看那波澜不惊的水面，死气沉沉。

　　林方晴是怎么把自己活成这样的呢？她要有怎样的经历才会得此顿悟，只是家庭的破裂吗？旁人的言语、异样的眼光、同学躲在身后的讨论，到底哪个伤她更深？曾绪秋叹了口气，她不敢再想了。

　　学校的人工湖连着走廊，穿过走廊，她就能回到车上，等着她的女孩放学归来。

　　曾绪秋决心不过问一个字，她要轻轻地抚摸林方晴肿起来的脸颊，用热鸡蛋给她消肿，然后晚上用被子把她裹得紧紧的，就放在怀里抱着，对，抱在怀里，这样林方晴噩梦醒来就不会怕了，这样林方晴被心里压制的苦难魇住的时候就不用自己再花精力压回去了。

　　曾绪秋下了决心，脚步都加快，大衣的角被膝盖顶起来，又落下去，她不知道要怎么去处理心疼和愤怒才能让林方晴宽慰，她大可以把欺负她的人都教训一番，可这样林方晴不会开心，她心里的种子埋得太早太深，曾绪秋直来直往惯了，不知道要怎么把它挖出来才不会让林方晴疼。

　　曾绪秋放任自己在识海里翻滚煎熬，想了一百种方法可是一个都不敢尝试，关心则乱，她算是体会了个彻底。她步履匆匆，走廊转眼就到了尽头，只要转个弯，再往前走，她就能在那等着林方晴，带她回家。可是在拐角处，她突然听见了哭声。

　　很细的声音，像是实在没压住才跑出来的一声哭吟。

　　放在以往，曾绪秋绝对不会多管，这里离保安室很近，她的身份特殊，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这次也一样，她转身就想走，可是才踏出一步，身子刚转完一半她就停住了。

　　她的女孩，林方晴，她热心温和，如果换成是她，一定会走进教室，放软了声线去询问，“不开心吗，你怎么哭了？”

　　这是林方晴，永远也不可能是曾绪秋。但或许是林方晴脸上的掌印让她烧红了眼，她竟然想做一次林方晴。

　　“需要帮忙吗？”

　　于是她去做了。

　　曾绪秋竭尽所能地让自己的声音温和一点，虽然戴着墨镜，可她还是刻意软化了眉眼，她俯下身把纸巾递过去，也顺带看清了女孩的脸庞。

　　被哭泣憋得通红的脸，细长的眉毛，湿漉漉的眼睛，有点圆，有点像林方晴，曾绪秋很自然地想起了林方晴少有的几次哭泣，咬住的下唇仿佛就在眼前。

　　她想，她要做一次林方晴，要体会一下林方晴的宽容，要展现林方晴的温和和细致，要知道林方晴的感受，这样她才能找到方法，找到让林方晴解脱的方法。

　　“是有人欺负你吗？我妹妹也被人欺负了。”

　　女孩眼里还挂着泪，怔怔地看着曾绪秋，她不点头也不摇头，嘴巴微微张着，却一句话都没有。

　　曾绪秋想，自己蒙着脸，不怪人家不搭理她，如果是林方晴，她一定会放下书包，好好地安抚，于是曾绪秋拉下口罩，手指停留在墨镜的边框上，迟疑了一会，还是取了下来。

　　女孩下一秒就张开了嘴，无声地惊讶着。曾绪秋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已经花了的眼线，被口罩蹭得零乱的口红，脸上的色块分布不均，她吃不准女孩是因为她的妆容被吓到还是认出了她，只好扯开嘴角笑了笑。

　　“我有看过你的剧，我...很喜欢你。”

　　她应该是个容易害羞的人，曾绪秋回了句“谢谢”，又问她：“愿意跟我讲讲你为什么哭吗？”

　　女孩用她递来的纸巾擦干了眼泪，随后工整地叠好，小心又珍惜，她顿了一会，好像在思考该从哪里开口一样。

　　“我们学校有一个小团体，大概四五个人，也可能更多...”

　　曾绪秋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运气，散个步随便走走遇到的人就是林方晴当时帮助的那个受害者，她为面前默默流泪的女孩感到气愤和心疼，学校里的霸/凌者，光明正大的保护费，之后言语和行动上的伤害。

　　一个极其幼稚却真实存在的且让人无力的原因，伤害的可能不止两个女孩。

　　就是这样的原因，在林方晴脸上留下了鲜红的印记，曾绪秋握紧了拳，直到面前的女孩摇了摇她的手臂，她一低头，就撞见了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那眼睛望着她，连水光也变得温驯，像是被磨碎了脊骨，一点硬都撑不起来，年轻人藏不住事，或者说，不是谁都能像林方晴那样会忍，忍下长久的痛苦和临时的快乐，只与理智作伴，女孩眼里带了点异样的东西，曾绪秋说不清那是什么，对偶像的崇拜、被人关心的欣悦、拥有倾诉者的宽慰，又或者都有。

　　这些情感的产生非常自然，没有一点出格的地方，可是曾绪秋就是看不下去了。

　　她想，如果是林方晴，她的欣悦一定不会来得那么快，她还会表现出愧疚，会说：“对不起，耽误你的时间了”。

　　不对，她不会，她就不会同别人讲这些。

　　如果此时曾绪秋再自恋一点，仔细算算，就会发现林方晴偶然泄露的痛苦都是在她面前，从来没有别人能听到她在诉说不开心之后的道歉，除了曾绪秋。

　　曾绪秋带着女孩出了校门，女孩临走前让她低下头，在她耳边说：“我不会跟别人说你来过学校的。”

　　曾绪秋道了谢，朝她摇摇手，用目光把她送走，她刚回到车旁拉开车门，就听见安冉远远地唤了她一声。

　　路灯昏黄，树叶还要遮去大片光亮，细碎的光落在林方晴身上，她一步一步朝这里走来。鼻尖喷出一点白雾，她温润的面庞于是模糊起来。

　　曾绪秋像是魔怔了，她伸手拨了拨空气，只想把她的眼睛看清一点，再看清一点。

　　终于，脚步停在了面前，安冉怕她们情不自禁被人拍到，一手一个全推进了后座，等她回到驾驶位坐好，曾绪秋早就像她想做的那样，用毯子把林方晴裹住，然后整个抱进怀里。

　　紧紧的，在这个冬日里，温暖的拥抱。

　　后来公司把姜颖的简历送来，曾绪秋本来不想多管，可是端咖啡的时候无意看了一眼照片，是有点圆的眼睛，湿漉漉的。

　　她第一次没跟君尚作对，把姜颖留了下来。

　　那个女孩原来叫姜颖。

　　我的女孩，你看，缘分这样奇妙，姜颖都来了。

　　那你呢，你是不是也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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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胡汉三回来了
躺平任锤
更新会恢复正常的
爱你们，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