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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   足足在屋子里被关了三天。

      封飞羽哀嚎着着:“哥,你放我出去吧!我身上都长青苔了!”

      “你素来不长记性,三天怕是不够。”隔着结界,封不竞冷冷道。

      “我说哥,你到底在怕什么?”封飞羽指天誓日道,“泉铜州鸟不拉屎,什么都没有,有什么好玩的?我再去我就是孙子!”

      封不竞不语,只皱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他有所动摇,封飞羽趁胜追击,继续说:“哥,你不会是怕我对那个人旧情难忘吧?不可能的,我们只是酒醉睡了一夜而已,哪来的感情可言,再说了,我喜欢的一直是好看的姑娘,就算天下姑娘都不嫁我,我只能找男人,要找也找哥你这样的,那人年纪大了,还是个酒鬼,身上摸起来也……”

      “住口!不堪入耳!”封不竞怒斥道,“小羽!你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本来就是!”封飞羽小声嘟囔。

      “你将来要承担起一个男人的责任,做人家丈夫,做人家父亲,是要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那种话也是张口就来吗?”封不竞说,“你这样不检点,早晚惹出祸事来!”

      “哪有!什么不检点!”封飞羽辩驳道,“就这一个人,这是我初次,你……”一想到自己是在一个男人身上蜕变为大人的,封飞羽的耳根又红了起来,一个字也说不出了,那夜种种浮现眼前,挥之不去。

      封不竞一挥袖子,结界消失:“我信你。方才我和你说的话,你要记得。”

      封飞羽一被放出来就溜得没影了,说是要找朋友去玩,顺便还提了一嘴:“哥,你关我禁闭的事儿!我要告诉母亲!”

      封不竞无奈地摇摇头,这个弟弟真是令他头疼,他是不惧被告状的,而且,封飞羽不过说说罢了,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是以告状为耻的。

      一夜未眠,一早上都处理宗派大小事务,封不竞感到疲乏,便靠在榻上,见庭院深深,树阴满地,不时飞来一两只黄莺发出啼叫,渐渐地,他便合上眼皮。

      在梦里,他又回到了那个最后的繁盛时代,那是一个无限自由尊师重道的时代,四万八千仙门争鸣,梦里,他研习术法,在为下一次比试做准备,忽然间,乌云遮天蔽日,天地间萦绕轰隆巨响,他走出门一看,一人将巍峨高山搬来,滔天洪水在他身后掀起万丈波澜,得不到的,全都毁掉,那人抬头,一双狭长眼睛闪烁着执念的光芒。“封不竞,我想让你知道,你要护的人,你护不住,你要保的人,你保不了。”

      “唔!”封不竞从梦中惊醒,午后的余热还未散去,为他打扇的小童一怔。

      “宗主,有什么吩咐?”小童跪倒了问道。

      封不竞摆摆手:“没有,你下去吧。”抬手,他摸到自己一脑门的汗,哈,那个人,至今让自己在梦中都畏惧吗?不过,与其说是畏惧那个人的力量,不如说畏惧他的意志,他疯起来古今无人能敌。

      想到什么,封不竞快步朝山腰去了。

      天允山不算高耸,背面山势陡峭非常,又有瀑布从半腰飞流直下,如白练凌空,银沙悬壁,水落到底部水潭,发出震天巨响,如千人击鼓,声势浩大,一般没人往背面山腰去。

      没撒过谎的人最会说谎话。封飞羽平生没骗过人,但谎话就那么脱口而出。他要回到泉铜州,他要去见那个人。因为他亲手写的字据需要赎回,但他内心其实十分清楚,赎回字据不过是个幌子,自己真正想做的是再见一次他。

      那个人确实如自己所说,年纪大,脾气差,爱钱如命,大约是人到中年,便破罐子破摔,正常的羞耻心也无,那天醒来,估计是发现被睡却又无可奈何,一拍脑袋要“加钱”,一种顽童般的处世哲学。

      封飞羽愿把自己兄长比作名家打造的精美锋利的剑器,那殷雪渊该是田边躺倒的大肚破陶罐,管他天下雨,管他秋降霜,管他天翻地覆,直睡个天昏地暗不回头,见惯了名家,封飞羽觉得这大肚陶罐着实有意思。

      决心再往泉铜州一趟,但必须先做好准备工作,封飞羽知道他哥有时处理宗派事务需要去外地三五日才能回来,便一直暗中观察。

      瀑布落入水潭中声音极大,很好地掩饰了封飞羽的步伐。

      他看他哥信步走在水面上,一挥袖子,瀑布自动分开来,露出一个小小的入口,等人进去,瀑布就像被放下的帘子,一切如常。

      “这个家伙,有什么事情,搞得神神秘秘的!”封飞羽内心好奇在作祟,平日他哥是把他当武宗二把手培养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今天这件事,之前他哥是半个字没提过。

      “难道,”封飞羽想,“难道万年木头终于找了个嫂嫂在此幽会?”

      一想到自家兄长那般正经模样,不知他说起情话来是什么样子。自己如果能知道一二,日后哪来取笑他也好,顺便见见那女子长什么样。

      打定主意,封飞羽决定跟进去,他不会术法,只能使力气,跳进水里,从水下游了过去,好在瀑布声音足够大,他走动间衣服上滴下来的水不会引起他哥的疑心。

      瀑布后是一处洞穴,光线微弱,但依稀可以辨认前路。洞穴内遍布圆石,如一群吃完草的绵羊在浅滩回转,初时,洞穴开阔,越往后走,越是狭窄,最终再无前路。

      封飞羽侧身贴在石壁上,探出头来朝前方打量,只见洞穴尽头赫然放一具冰棺,而他哥双手撑在冰棺上。

      封不竞在絮絮地说着:“只要你还在我的手上,他就不会妄动。”

      约莫是在谈前尘往事,封飞羽伸长耳朵,却什么也听不清楚。

      检查完一切完好,封不竞从洞内走出。

      封飞羽以巨石掩护,没有被发现。

      “原来不是幽会。”封飞羽道。他走上前去,倒要看看棺材里是什么东西,让他哥这么藏着掩着。

      冰棺长七尺三,宽三尺,晶莹剔透,幽幽散着寒意,内中影影绰绰躺了一个人,封飞羽壮着胆子走上前,将棺中人面目看了个真切。

      那是一个年轻人,约莫二十出头时殒命,外表看不出致命伤,只见他面目英俊,器宇轩昂,穿一身白色仙门弟子服饰,外罩绣金纹黑色大氅,头发以金冠束起,鬓角垂了几缕头发,生前应该是个意气风发的贵公子,但身上没有任何家徽,让人无法辨认身份。

      棺内人应死得很不甘,手握成拳状,仿佛随时能从棺材里跳出来。

      待久了,封飞羽觉得背后阵阵发凉,十分害怕,便原路折回去。

      回到天允山顶上,封飞羽遇到宗门内一众小辈,正与他们切磋剑艺,忽然婢女寻来,说他哥有事找他。

      “师叔你先去吧,我们改日再找你切磋。”

      封飞羽由婢女领着,过抄手游廊,往南厅去了。

      室内焚香烹茶,气味沁人心脾。

      封不竞看向他:“今天去了哪里?”

      “他们都有事,我去水潭捉鱼。”

      封不竞大概本想说他,但还是忍了下去:“我要往东去一段时日,武宗边界弟子与北方没落仙门发生冲突,又得我亲自出面。”

      “那些人真是烦人,总说我们武宗占了好地方,让他们没法子吸收天地灵气,”封飞羽道,“一天天跳脚跳得最凶,事情是什么都没有做出来,我看仙门都是骗人的玩意儿!”

      “小羽,不可胡说,那是你没有见过真正的能为,”封不竞道,“我此去,便把本地事务委托给你,若……”

      “哥!”封飞羽说,“我你还不清楚?干不了,没玩够,我还约了他们过两天去南山看花,你还是让你的大弟子处理吧。”

      说完,封飞羽便跑得没影了,封不竞无奈摇摇头,但他只这么一个弟弟,也狠不下心去责怪。

      封不竞驾着灵均车前脚刚从天允山离开。后脚封飞羽就收拾好行囊溜下山去,为了不惊动其他人,没敢牵马,靠两条腿行路,此时刚到傍晚,他脚程如果快些,估计能在夜半的时候到达泉铜州。

      不知那座城城门晚上会不会开,也许要在寒风中等一个晚上,但一想到能见到他,封飞羽的脚步就变得轻快起来。

      黑鸟从头顶掠过的时候,封飞羽就知道快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鸟只能在泉铜州附近看到,两翼完全伸展开的时候十分可怖,好在并没有任何的攻击性。

      雾气散去,能看到城门紧闭,封飞羽的脚步停下来,靠在田间的神佛雕像上,明明城门近在眼前,内心反而怯懦起来,他背包里带了三十两银子,沉甸甸的,但他忽地生了害怕,怕自己是自作多情了,怕那人看到自己有惊无喜,怕一步踏错不能回头的未来。

      云敛晴空,雕像的神情怒目中又悲悯地看着世人,封飞羽注视着这些旧日遗迹,又重新积蓄起力量。

      对待生命,胆子不妨大一点,年华终究会老去,仓皇逃走会老,咬牙前行也是老,既然这样,不妨豁出去,宁愿垂死时想到我曾经做过一件徒劳无功的事,也不愿在将死时想我如果当初如何如何。

      “谢菩萨的指点。”封飞羽把手放在雕像的脚趾上。

      把身上的背包系紧了,封飞羽长呼一口气,后退两步,朝前一奔,竟踏着垂直的墙壁一跃而上,单手攀住城墙边缘,一个翻身利落地滚进去。

      “好险。”封飞羽拍了拍自己胸脯,躲过巡夜更夫的灯笼,朝自己记忆中的方向去了。

      黑鸟啼叫着落在雕像的肩上,云聚在天空之上,刚才被触摸过的脚趾上留下的指痕格外显眼,如果封不竞在的话,他会知道他弟弟求的是一个凶神,任何寺庙都不会供奉的,转轮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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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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