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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

  •   夜深,本该一个行人都没有。

      但封飞羽在路上与一锦衣公子擦肩而过,便不由得多看几眼。

      对方长身玉立,手持折扇,同样也在打量他,道一声:“果真与那人很像。”便不明所以地走了,留封飞羽在原地摸不着头脑,但他一心赶着去见殷雪渊,因此也无瑕多想。

      寂静的院落,荒草已经被除尽,门并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嘎吱一声门开了。

      封飞羽走进去,见殷雪渊竟没有睡,负手立在院子里赏月,月光将殷雪渊的影子拉得很长。

      封飞羽便轻手轻脚走过去,猛地从背后环住对方腰身,叫殷雪渊吓了一跳,待弄清来人身份后,两人咯咯笑起来。

      “你怎么来了?”

      封飞羽把头埋在殷雪渊的肩上,吸了一大口他的味道,鼻子一抽:“想你。”

      “想我何至于大晚上跑过来?”殷雪渊说,“连一个晚上也等不了?”

      “就是至于!”封飞羽环紧了他,“怎么连门都不关,不怕强盗进来?”

      “我家徒四壁,强盗都不稀罕来,”殷雪渊说,“倒是我能从强盗身上扒点什么说不定。”

      “就你这身板,还想与虎谋皮?”封飞羽凑到他耳边说,“我看,是强盗见没有财物,扒了你还差不多。”

      “扒了我,也掉不出银子来。哪有那么傻的强盗。”

      封飞羽说:“强盗怎么会傻,扒了你,是为了钱?”

      “哦?”殷雪渊回过头来,瞥他一眼,“那你说是为了什么?”

      封飞羽道:“当然是见了你凡心大动,情难自持,想一亲芳泽!”

      “我算是知道什么叫引狼入室了,怎么就把你这么个小强盗放进来了?”

      “因为你喜欢我咯!”封飞羽像一只狼狗一样,只顾把自己毛茸茸的脑袋朝那人身上拱。

      两人玩闹着进了屋,殷雪渊坐在床上,而封飞羽跌坐在地上,他慢慢直起身子,仰起头,借着月色,越发显得殷雪渊是个如玉般的人,他朝殷雪渊凑过去要亲他。

      谁曾想,殷雪渊抬手捂住封飞羽的嘴:“上次喝醉了,今天我可没醉。”

      封飞羽将他扑倒在床上,把自己整个身体贴上去:“那有什么关系呢?难道我不好?”

      “你很好。只是到我这个年纪,已经懒得去折腾了,我若年轻个十一二岁,定要把你痛打一顿,”殷雪渊耷拉着眼皮道,“你精力这么旺盛,实在烦人得厉害。下次你就不要来了,毕竟,他们要把城东的张寡妇说给我,说不准,我就能成家立业了。”

      “哟,铁树开花?”封飞羽翻到他身上,“以前不成家,现在遇上我,你就更不要想了!我年轻好看,还有钱!”

      殷雪渊噗嗤一声笑。

      “所以,”封飞羽一把揪住他的领口,“有我这样的投怀送抱你不要,敢去肖想什么张寡妇!腿得给你打断!”

      “哦?”殷雪渊抬手抚上封飞羽的脑袋,摸到他一头乌黑头发像绸缎一样顺滑,“你怎么欺负老实人?”

      “我看你这个老实人,有点不大老实。”封飞羽抽走殷雪渊的发簪,让他的发冠“咣啷”一声掉在地上,青丝散落,而后深深地吻了上去,殷雪渊倒也配合,两人吻得投入忘我。

      但封飞羽要再进一步时,殷雪渊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了,抓住在自己身上上下游走的手:“你真的不要再闹了,我没有心情。”

      血气方刚的少年,是要如何才能克制自己?封飞羽听殷雪渊的话,不去闹他,大概算是爱之深沉的证明。

      “你是不是有心事?”封飞羽冷静下来才注意到。

      “只是想起一段旧事罢了。”殷雪渊说。

      “这就是你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赏月的理由?”

      殷雪渊说:“是,也不是。”

      “这话怎么说。”

      “我回忆了往事,然后被自己气得睡不着了。”

      封飞羽笑:“到底是什么事情,能不能说出来给我听听?”

      “是从前在仙门读书的时候,受人欺凌。”

      封飞羽说:“看来那人真是可恶,叫你到现在还记得这件事。”

      “我日思夜想,终究是咽不下这口气。”

      封飞羽说:“这有何难,我们去收拾他一顿不就好了?你年纪大了,若好面子,就让我去!”

      “我先谢过你。”殷雪渊说,“谢你这么抬举我。到了这个年纪,我不要脸,只可惜那人多年前已经身死,尸身不知去处,让我迟迟放不下这件事。”

      “是吗?”封飞羽心里此事咯噔一下,但面上不动声色地接着问,“那人长什么样子?”

      “长什么样子?已经不重要了。”殷雪渊说,“反正他尸身都已经消失了二十年,就算真有一天踩着他的枯骨走过,也不会知道脚下的就是他。罢了,想这些做什么,还是先歇息吧。”

      封飞羽不肯撒手抱着殷雪渊,枕着对方手臂沉沉睡去。

      明明赶了一夜的路,应该疲乏得很,但封飞羽醒得很早,是内心中为殷雪渊做一件事的火焰驱动他不知疲倦。

      他看了一眼身侧正在熟睡的殷雪渊,蹑手蹑脚走下床来,在殷雪渊的书案上翻找,一个人的心事是藏不住的,必定留下痕迹,何况是令他二十年不能忘怀的仇人。

      果然找到了,画上之人,就是他曾在冰棺中见到的人。眉目锐利,丝毫不差。

      穿好衣服,封飞羽在殷雪渊的手上亲了一下:“等我回来。”

      他小心关好门,生怕自己惊扰了睡榻上那人。

      这一段路程,艰辛而又漫长,但因为内心一团火焰在燃烧,让封飞羽不知疲倦,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帮殷雪渊完成这个心愿。

      一路无人阻拦,只遇上本宗几个弟子,封飞羽三言两语将他们打发,独自来到山腰瀑布处,按照之前的法子进入瀑布水帘的洞穴之内,来到冰棺旁。

      这一次许是因为背负了他人的期许,见到棺中人,封飞羽并未感觉到害怕。

      他在手上缠布条,推开厚重的棺材盖,将那人的头颅割下来,放在自己准备的玉匣之中,这玉匣是昆仑匠人所制,遍体生寒,可保头颅不腐。

      耳边传来沙沙的树叶声,蝉叫得越发响亮。

      将匣子送到殷雪渊面前的时候,正是晌午,炙热的太阳,封飞羽的心也被快乐充满。

      “给你看一样好东西。”封飞羽拉着殷雪渊坐好了。

      “什么东西这样神秘?”

      “一个你日思夜想的东西。”封飞羽把匣子推到殷雪渊面前,“打开它。我保证,看到它你会很开心。”

      “真是拿你没法子,”殷雪渊一边说着,一边推开玉匣盖,“我平生最痛恨的,就是惊喜……”

      话未说完,戛然而止。

      殷雪渊已经看到玉匣中盛放的是什么东西,一颗人的头颅,创面没有流血,容颜没有损毁,长眉入鬓,面目如生,双眼紧闭。

      “怎么样?”封飞羽问殷雪渊。

      殷雪渊颤抖着把手伸向头颅,抚摸着早已冰冷僵硬的面颊,手指描摹着眉骨的形状,鼻子的轮廓,嘴唇的弧度,最终抚掌大笑,眼泪不止:“哈哈,有生之年,何曾想过,还能再见你!”

      见他又哭又笑,宛若狂人,封飞羽小心翼翼地说:“雪渊……”

      谁料刚开口,殷雪渊猛然抬头望向他,叫他背后一凉。

      此时殷雪渊的眼神里,仿佛射出万支冰箭,是封飞羽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谁允许你这么叫我?”殷雪渊一甩袖子,“以后,再不要出现了。”

      封飞羽满心等待他的赞扬,不料却换来冷冰冰的话语,如坠冰窟,只以为他在和自己开玩笑,还要上前,却听得身后房门被撞开,城中百姓不知何时涌入,为首的几个人将封飞羽抬起来,架着他离开,对方皆是以卖力气为生的脚夫,封飞羽挣扎不过。

      “雪渊,雪渊!”封飞羽唤他,只见对方捧着头颅,自说自话,表情癫狂,全然地不理会自己。

      满城的人都来了,他们就像是没有生命一般,像潮水一样拥簇着封飞羽,让他只能随人潮起伏,但就是无法回到源头。

      “你们放我下去!”封飞羽叫喊道,“你们放我下去!”

      但无人理会,队伍只是静默无声地走着,这一次,他们过了泉铜州的边境线,来到了涛涛的三途河边上。

      涛怒湍急,巨大的浪花拍打着岸边形成白色泡沫。

      封飞羽被他们扔进水里,他本是游泳的一把好手,但三途河并非普通河流,水势迅疾,遍布礁石,人力虽强,却难与之抗衡。

      封飞羽奋力向前,试图从水流之漩涡中逃走,却总是不得,耗尽所有的气力,头又不知在哪块石头上撞了一下,瞬间,封飞羽全身被雷击中一般,动弹不得,水底的他如天上的风筝,晃悠悠不知飘到何处去了。

      传说中三途河是冥界的河流,罪大恶极的人在三途河中受尽折磨,做个关于彼与岸的梦,河依照缓急不同,分为三段,山水濑,江深渊和有桥渡。

      方才水急,是山水濑,此刻缓,是江深渊,封飞羽苦笑一声,似他这般,会有桥渡吗?

      越到水下,光线越暗,封飞羽也渐渐地失去了意识,无边沉沦,红尘无渡。

      小船靠在岸边,船夫悠闲地躺在舢板上,吹一曲小调,水面是金黄色的,带着美人迟暮的红,波光粼粼,起伏间,什么东西撞上小船,惊得船夫起身一看,是个溺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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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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