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一剑》燕弧白

2、眼耳鼻舌身

　　金沙庄就驻在幽州城外咫尺之地，临着一川蜿蜒湍急的江水。
　　人定时分，金沙庄灯火未熄。高宅檐壁鎏金，熠熠生辉。倒像是富贵人家的豪宅，而非绿林中的门派。
　　应如觉方跃上楼，腰后、胸膛、右臂处忽地同时斩来罡风。他斜身跃往檐上，落定望去。
　　三把刀，三个人。 “金错刀”郭铁衣，“金集刀”何小红，“金引刀”孙一服。
　　为首的精干老者郭铁衣冷笑。“阁下轻功了得，缘何深夜造访？”
　　应如觉答道：“白日前来，岂非负了这一身轻功？”
　　郭铁衣身后传来何小红清脆的嗤笑，“不知会主人，即是小人行径。”
　　应如觉回道：“正待去知会主人，不料被阻。”
　　何小红又是一声嗤笑。“强词夺理。”
　　应如觉回道：“实情如此。”
　　嗤笑变成冷哼，“口舌之快。”
　　应如觉笑道：“不如魏君止门下走狗的嗅觉之快。”
　　他的神色非常平静，语调非常柔和，仿佛只是简单赞一句“今夜的景色真美”。然三个人齐齐变了脸色。不止是妙龄的少女，任何人都不喜欢自己的忠诚被如此比喻，即使他清楚这可能是事实。
　　所以应如觉一句“三位护法还是走吧”说罢，三个人又同时出手了。
　　三把刀的配合天衣无缝，三个人的身形进退紧凑有序，交织成一张变换不定的网。
　　金沙庄在江湖中的威望有五分来自这三把刀、三个人。故而无论是谁想质疑金沙帮的实力，都必须要经过这三把刀、三个人。
　　应如觉无心缠斗，择了个时机，疾出三五一十五指。
　　三个人的刀尚未入应如觉身旁三尺，便已脱手。三个人尚未察觉兵刃已脱手，便已动弹不得。
　　孙一服惊呼道：“六识指，你是——”
　　不待名字出口，他的舌头便冻住了。在此之前，他的眼、他的耳、他的鼻，都不能使用了。
　　应如觉低喃了一声“地狱无门”，然后缓缓收指，仿佛拈花而回。与金壁交相辉映的灯火，从他的发冠滑到指尖，照着莹白如玉的脸庞，好看得惊人。
　　可惜那生气的少女此时看不见，也听不见。但三日后，她在恢复知觉的刹那，就忆起了那夜的灯火，灯火下的少年，他是谁，和他的指。因为那是一种难忘的慈悲，与美。
　　一寸高楼，应如觉。
　　眼耳鼻舌身意。六识指。
　　意指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