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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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烟柳，一泓春水，白云映水面，碎阳滚涟漪。
一位男子，临水而立，眉梢如画，墨眸如星，风度翩飞，衣裾轻扬。
虚眸，仰首远望，苍穹行云，山黛烟渺，水自流。
当年，就是在此处，与她生生分离。
这一别，便是数载。
“长安哥哥！”一个清脆悦耳如鸣玉般的声音响起。
那足以倾倒众生的俊颜上浮现一抹犹如东风拂柳的浅笑，胤禟回首，目如春水，凝望归朗：“朗儿。”
山外青山，飞鸟破空，万条丝绦垂落，一剪淡蓝倩影，玉立于青翠墨绿之中，风轻抚，罗裙扬起，飘若惊鸿。
归朗身着乳白色的坎肩配淡蓝色罗裙，裙边袖口用银线绣上了碎花朵朵，素雅纤尘，倚在大槐树下。
双眸盈似水，樱唇浅扬，玲珑笑脸，沐浴在金色流波中，潋滟胜过整个京城三月风光。
入眼的美景叫胤禟的心神不由己的有些漂移，举步，负手慢慢走进归朗。
轻轻吸口气，稳住渐渐加快的心跳，所思却是一片清明，胤禟伸出一直负后的右手，送上一捧紫色的野花于归朗眼前，脸不禁微红，道：“朗儿，也不知这花叫什么名儿，适才我瞧着新鲜，便采了些，算作见面礼。”
他这突然的举动叫归朗惊的怔了怔，心头说不清是喜或慌，也不知是该拒或接，腮上作烧，也不知怎得，蹙了眉，张口就冒出句话：“这花有毒。”
这话跟针似的扎了胤禟一下，手微抖，脸色僵了僵，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轻转身，欲松手将花扔了。
瞧着他局促的神情，归朗小小良心过不去，雪臂忙伸，一把抓住胤禟的胳膊，止住他，脸颊微烫，却撑不住，噗嗤一笑：“哥哥当真实在，我说着顽儿罢了，你倒也信……”
眼见着那双原本眸光荡漾的眸子慢慢笼上了一层严霜，归朗声音渐小，最后细如蚊声，有些羞涩的低下头，嗫嚅道：“对不住，哥哥，你别生气。”
老老实实的，接过那束紫花，却感觉花杆上微湿，沾着一层薄汗，难道这花，他已持在手中多时?
胤禟紧绷的脸缓了缓，媚目轻转，直勾勾地凝视着归朗，身体越压越低，语气邪魅：“朗儿，你还和小时一般，如此调皮。”
他湿热的气息喷薄在归朗颈侧，微痒，下意识的退一步，归朗俏脸唰的红成了个大番茄，尴尬笑道：“叫哥哥见笑了。”
胤禟墨瞳神采洋溢，莞尔一笑：“这样甚好......朗儿，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可惜……如今，总算是遇上了。你过的可好？”
归朗轻轻晃晃手中的花束，咬咬下唇，轻轻吐口气，平缓心跳，杏眸澄莹似水，扬唇柔柔微笑：“嗯，挺好的。哥哥呢？”
她的小动作，胤禟尽收眼底，抑制不住心中浓浓的欢喜，笑容渐渐漾深，不答她的话，继续问道：“当年我那般离开，你怨我不怨？”
归朗眉梢微颤，坦荡荡地回视，反问道：“为何要怨？哥哥本该与家人团聚才是。”
“嗯。朗儿，当年我太小，许多事情也是不得已，今后再不会这般……”话未完，胤禟顺手，轻轻为归朗抚下肩头的一缕发丝，惊的归朗倏的闪开身，留的胤禟的玉指微僵在半空。
不以为意，他自若的收回手，眼角滑过一丝得意，笑意轻滑魅惑：“这么多年不见，果见生分。朗儿，你以前可曾拉着我的衣袖，逼着我为你梳头发呢。”
归朗两颊燃火，吐吐舌头，心中腹诽，当年还不是为了拉近兄妹关系，如何能与现在比？
胤禟清澈的眼眸波光闪闪，嘴角越飞越高：“朗儿，你家是又搬回京城了？”
归朗眨了眨眼，笑着摇头，避开他灼热的目光，低首向湖边走几步，轻托起那捧花束，放在鼻下，细细嗅着，答道：“没。此番不过我独自前来寻亲探友。”
胤禟跟上前去，挑了挑长眉，□□的眼眸微动：“哦？那现居何处？”
心思转了几转，想起父亲曾经的嘱咐，归朗收敛了笑意，回头定定的看着胤禟，轻轻摇头。
胤禟笑容顿凝，浓睫半掩，面色抹青，拧着长眉，探究问道：“何意？不愿告知我？”
归朗心头一阵慌乱，想了一会，才组织好了自己的语言，胸中不禁涌起浓浓的内疚，声音却很坚定，道：“哥哥……你是皇子，而我家不过布衣百姓……其实像现在这样也挺好，在茫茫人海中，偶然相遇……”
“不好！”胤禟面色一凛，胸口微微起伏，忍不住厉声打断归朗的话语。
看着他微卷的美睫下，深深眼潭中充溢着的不解、疑窦与怒意，归朗闪开目光：身位皇子他，怕是从未被平民如此拒绝冒犯过吧。
深深吸口气，无视心中的愧疚之情，她正要开口再次婉拒。
突然，剑声凛凛，杀气猎猎。
树林中急速飞出三名蒙面执剑人，一言不发的瞪大眼睛，舞剑朝两人砍去。
归朗一骇，反应不及，手已经被胤禟火热的大手紧紧握住，心弦不禁一震。
胤禟一把拉过归朗护在身后，右手一抖，抽出一把软剑，与黑衣人斗了起来。
他浓黑紧敛的双眉，炯炯的目光，让归朗强烈的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的守护和面对危机凶险时的镇定无惧。
当年也是在这个地方，自己保护他，现在，反了过来……
归朗垂眸，轻声一笑，心中已不再惊惶无措。
命运是攥在自己手中的，她不是个需要别人保护的女子！
手中没有兵器，借着胤禟的握力，归朗飞起一脚，踹飞一个挥剑刺来的黑衣人。
胤禟欣喜的望了归朗一眼，眸光澄澄漾漾，归朗对他咧嘴一笑，正欲挣开胤禟的手，以助他一臂之力，怎料胤禟用力一扯她，将她拉回到身侧。
回转身，跨前一步，他飒然挽起一个剑花，剑法凌厉，暂时逼退黑衣人。
几个黑衣人微愣，对视一眼，瞬时甩手飞出数只暗器射向胤禟与归朗，纵身飞跃，齐齐举剑攻向胤禟。
胤禟挥剑击落了几枚袭向归朗的暗器，一低头避过另几枚后，却不料这厢一名黑衣人暗中一掌攻来，欲背后偷袭。
胤禟闪躲不及竟脚下一拌向后摔去，黑衣人冷声一笑，一剑跟进。
归朗侧身踢飞一名黑衣人，转眸见此情形，不由大惊失色：“哥！”
千钧一发时刻，归朗大声喝道：“看毒粉！”说罢，她作势要翻手撒毒。
那两黑衣人还以为归朗当真要挥手放毒，习惯性闭气屏息间，身法一慢，归朗当下极快的使劲扯起胤禟，单手环住他的腰，半拥在怀中，猛然足下用力，一跃而起。
她胸前的柔软温暖若有似无的压上了胤禟坚实的胸膛，叫他不禁微微失了神。
可这是首次，如此春情荡漾的暧昧触碰没有引起他任何不该有的私欲，反而是想反手将她牢牢缚在怀中，好生珍惜。
弯起眼眉，他轻声问道：“朗儿，你为何要舍命救我？”
归朗因运动和紧张而腮晕潮红，脸颊艳丽犹如烟雨四月蔷薇绽，柔柔一笑：“你是我哥哥呀！”
忽略这声哥哥的真实含义，眼波微醉，凝着那双清胜水月的杏眸，胤禟忽觉心痒难耐，一个冲动蠢蠢欲动，让他自己都不觉惊愕，原来，她在自己心中，已植扎的这样深……
像情窦初开的青葱少年，胤禟头一次发现为了一个女人，心跳可以如此剧烈，定定注视着那樱色菱唇，他情不自禁的慢慢俯下身……
风轻抚，呼吸渐近，就要触上，吻上时，忽而气息突变，归朗瞳仁猛的紧缩，大喝一声：“小心！”
一道剑光急速逼近胤禟，情急之下，不容多想，归朗倏地推开胤禟，再想闪躲时，回眸却见那剑已直逼自己咽喉，呼吸一滞，心跳顿时停了一下：难道就这样死了……赌一把，赌一把！
“住手！”胤禟清俊的瞳仁骤凝，厉声叱道。
剑身立时被一道暗器打偏，树上飞落五名侍卫模样的人，与黑衣人互相交战了起来。侍卫武艺高强，黑衣人很快不敌，连连倒退，互相使了个眼色，飞身逃离。
三名侍卫立即去追，另外两名一齐单膝一跪道，抱剑垂头，恭谨道：“奴才该死！救护来迟，求主子责罚！”
归朗抚着起伏的胸口，微微站定，眯着杏眸，唇际勾出一抹冷笑：“别再装了！”
徐徐转眸，斜睨一眼一脸诧异的胤禟，柳眉紧聚，眼眸冰清如玉，沉沉开口：“九阿哥这是在试探小民？我说嘛，怎可能堂堂一位皇子出宫外游，没的一名侍卫贴身保护着？那几位黑衣人怕也是您的奴才？方才没留神，现下一想，他们倒是处处手下留情，且您一叫‘住手’，他们的剑势顿缓，偏生我还……哼！何苦呢？九阿哥，我原本也没想着要攀您这高枝！”
胤禟下意识地回避，不敢触及归朗质疑失望愤怒的目光，想解释，轻启唇，声音却如骨鲠在喉。
原本，他也没想要疑心她，他不过想晓得，如果再次发生小时候那件事，他遇到危险时，她会怎么做。
如果计划顺利，他对她的表现满意，没准还会使上英雄救美这一招，博取佳人芳心。
整个行动开始的暗号，就是“不好”二字。
先前，因着归朗不同意告诉他，她如今所住之处，他不由心下愠恼，按捺不住，出声打断她毫无情义的话语，一时失口，说出了“暗号”……
只是，没想到，她还与小时候一般，竟如此的护着他…
却也没料到她能如此快的洞悉这一切……
心底，一半明媚一半轻悔，胤禟径直上前几步，眸含愧疚，深深看了归朗一眼，诚恳道：“朗儿，我委实没一点试探你或防备你的意思，不过想试试这些年来，你的功夫有无长进，我记着你小时候可是学武的。”
“朗儿……你当真不信我？”轻喟随风而逝，柔化了归朗善良的小心肝。
她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常常自赞的一句话：她果然是个好人啊。
其实，方才，她也是一博，可他终究是叫她失望了：皇家的人果然是招惹不得。
想说句狠话，可却硬起不起心肠，握紧手，她毅然转身离开。
走出几步，想起什么，归朗回首，斜眼一挑，逼自己扬出几许讽笑：“九阿哥，还得劳驾您，莫派人跟着民女。”
也不待他回答，她施施然转身，正要大步离开，却被裙子拌了下，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额上挂汗：忒丢人了。
她决绝的话语直直地刺入胤禟心底，身体不由自主的一僵，还来不及伤感，下一秒却见得归朗的狼狈样，不由抿唇一笑，宠溺的摇摇头。
习惯性的负手在后，他低头吸口气，再抬眸时，脸色已然平静无波。
淡淡的对身旁侍卫递了个眼色，侍卫心领神会，忙领命小心跟上。
虚起两眼，胤禟目送归朗远去的背影，一时间，眸中如春秋过境，嘴角却露出一抹淡若清风的浅笑。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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