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心进行时》1句

7、程澧的蛋糕店

　　巧合的是，与冯晴晴一起等红绿灯的，正是刚刚才自我介绍过的林泽宇。
　　“我警告你哦，”冯晴晴一步步向他逼近，“不要打我闺蜜的主意，她已经名花有主了。”
　　“什么？”他没有听清，况且仅仅一面之缘，还没能记得她的样貌。
　　她往后拨了拨头发，金属质地耳饰锐利地射出一道光：“少装了啊，左菁都跟我说了，你对她有意思。告诉你，她跟她男朋友快结婚了，要是让我知道你破坏我闺蜜的幸福，饶不了你！”
　　林泽宇感到她镶满水钻，耀眼笨拙的指甲往自己胸口划拉了一下，心底好像被扯了一下，只能勉强应付下来：“哦。”
　　“哦什么，答应了？”
　　“诶，绿灯！”男人立刻跨上电动车，驶进冷漠的黑暗里，头也不回。
　　冯晴晴抿抿嘴，嘟囔道：“果然是个怪人。”

　　“哎呦，哎呦，”进了门孟磊就开始叫唤，弯下腰捡起地上的头发丝，一副刑警调查犯罪现场的架势，“左菁，光玄关就三根，都是这么长的。”对着灯光晃晃，“金的，你说你染的这个颜色，在这个实木地板上，真的很难看出来，一天扫几遍都扫不干净。”
　　一边说着，一边把头发扔垃圾桶，洗手、洗脸、擦干、整理毛巾，一系列进门梳洗环节完毕后，又开始盯着客厅那块。“坐垫，靠背都放好，花色都乱了；防尘布都垂到地上了，提一下嘛；啧啧啧，卫生纸！左菁，过分了啊，垃圾桶就在旁边，你往左扔一点怎么了？”
　　左菁本在起居室收尾今天的工作，听到客厅里孟磊叽叽歪歪抱怨个没完，本想忍一忍算了，可听到最后一句话，便耐不住性子冲出来：
　　“什么？什么？什么？大哥，我今天工作都还没做完！”
　　孟磊却不依不饶：“我洁癖你又不是不知道，进门衣帽架下面就三根头发，都快团成球了，沙发布掉在地上，踩来踩去多脏啊！这些我都帮你弄了，可是卫生纸什么不丢准一点呢？”
　　“这肯定不是我扔的。”左菁笃定地说，“我跟你生活八年，你是重度洁癖，我也早就被传染得差不多了，从吃饭到洗碗我有间隔超过十分钟吗？”
　　孟磊朝她摆摆手：“行，行，说不过你。”他拣起纸团，背面沾着一团口红的污渍，“哎呦，左菁，烈焰红唇呀。”
　　“少冤枉我，我可没这个色号的口红啊。我跟你说过，我黄皮只能涂橘色系，这大红色我可hold不住……”左菁说着，故意用挑衅的眼神看向他。
　　他一下就慌了阵脚：“什么意思？不是你的是我的？难不成我还擦口红啊，神经病！”
　　她见孟磊过分严肃，便一下子跳到他身上，揪住他的脸颊撒娇：“我逗你的啦！晴晴刚来过，应该是她的。”
　　孟磊细看了两秒：“嗯，这颜色没你好看，跟刚吃过人似的。”
　　“你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会高兴啊！晴晴比我好看我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我的好胜心早被大学三年的免费宵夜收买了。所以啊，你不用说些虚伪的话哦！”
　　他捕捉到左菁眼底一晃而过的落寞，胳膊抱住她斜在沙发上，仔细端详她的脸：“哪有？我就觉得你比她好看，真的，我喜欢你的唇，性感。”
　　这道视线她再熟悉不过，微微下垂带着一丝迷离，孟磊总是这么盯着她的嘴唇，他没说谎。可左菁心里明白，自己的嘴再美也有时间限制，会瘪会皱；比不上孟磊的嘴那么有内涵，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有这嘴上功夫，自然不惧岁月也不畏身世，凭舌可摘月。
　　“看着我的眼睛，”左菁摆正他的脑袋，“真的是我比较美？”
　　“真的啊！”他的视线又不自觉下移。
　　她佩服孟磊愿意活得糊涂。不喜欢眼睛就盯着嘴巴，身材胖了就换大一码的衣服，或者干脆把灯熄灭。即使世界大战，他也能猫在房间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可左菁怕他说漂亮话成了习惯，连自己也上当受骗，她只留下一句话：
　　“我是要和你结婚的，你不用担心会把我气跑。”

　　有了晴晴送来的情趣睡衣，左菁终于开始思考关于形式感的问题了。自己厨艺平平，电影是孟磊一早钦点的《绝世天劫》。奇怪的是，左菁一方面希望自己魅力大增，又害怕闺蜜送的东西成了当晚最大亮点，衬得她多么不懂知情识趣。于是她陆续在下班途中购得香薰蜡烛、欧式餐具……众多形式感充盈的物件，慢慢勾勒出当天场景，左菁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
　　一块橙色的招牌闯入她眼帘，她想起林泽宇的橙色小电动车，类似的涂鸦……左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对黑白灰以外的所有颜色嗤之以鼻，不知道怎么这两年开始喜欢粉色、亮橙色，每次看到都内心扬起一震激荡。
　　鬼使神差地推门进去，一股浓郁的奶香扑面而来，原来是家蛋糕店。橱窗里摆放着各种精致的卡通造型蛋糕，糖霜在灯光下散发暖意，左菁感到舌尖上有冰糖融化，沉浸在甜蜜王国中，全然不觉背后有人正靠近。
　　“需要帮忙吗？”男性略微粗犷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左菁吓得一激灵，手扶上展架，差点撞到玻璃窗。
　　“我就自己看看。”她说。
　　男人抬眼对着墙上的时钟，一脸标准的服务性笑容，身体微微前倾：“本店七点半后，所有蛋糕一律8.5折，您慢慢看，还有三分钟就到七点半了，有任何需要第一时间叫我。”
　　他掀起作业室的门帘钻进去，弯下腰来潜心裱花，好像瞬间进入了无人之境。左菁看他一身白色厨师服，黑硬的头发在帽子作用下压抑地贴合。185cm以上的个头缩在狭小方正的工作室内，奶油经过他指尖，释放出各种自由的灵魂。她看得入了神。
　　男人褪下手套，敲敲隔在他们中间，薄薄的玻璃墙，脆生的。指指时钟，笑着提醒左菁，七点半了。
　　她想买点什么，可选择太多了，不管是从口味，还是从颜色、造型，都挑不出来。直到脑袋飞速运转几分钟后，才想起来孟磊马上要生日，左菁为自己感到可耻。
　　“选好了吗？我帮你打包。”他再度回到大厅，仍然笑容可掬。
　　左菁回过神来：“我，我想买个生日蛋糕，比这稍微大一点。”
　　“什么时候要？”
　　“后天下午，大概六七点吧。”
　　男人摘下帽子，去前台取来菜单，像专业经理人一般对她讲解道：“我们有这几种蛋糕，比较传统的奶油蛋糕，奶油都是鲜奶油，甜度可以自己调，蛋糕底会加入芒果、椰肉、梨子等水果；冰淇淋蛋糕，也是会有大量的水果，草莓、猕猴桃、蓝莓都可以，价格会有些差异，建议取货后尽早食用；还有一种是现在流行的翻糖蛋糕，造型比较多，我之前帮女生做过城堡、毛绒玩具、纪念相片之类的，效果都还不错。具体价格都标在下面了，最多可打9.5折。”
　　“嗯，我看一下。”
　　“那边有座位，你可以坐一会儿，我给你倒点茶。”
　　“谢谢。”
　　修长的手指推着一只欧式茶杯，闯入左菁视野。奉上一张名片，“程澧的蛋糕店。程澧。店长。”
　　她几乎惊讶地喊出来：“我昨天刚刚买过这个茶杯！”